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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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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氏,怎么不吹了?”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蓝妃笑着问道。
苦艾拼命克制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如常,她起身跪下说:“陛下,臣觉得箫音色悲凉,实在不适合在如此热闹的宴会上吹奏。臣精通旋舞,此舞热烈有趣,很适合此刻的气氛,请陛下允许臣为太子献上此舞。”苦艾的心跳得快极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进行一场赌博。
“说好在宴会上吹箫的,怎么可以临时变卦呢?而且旋舞可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蓝妃不满地说。
“旋舞?不错啊,朕以前只在宫外见人跳过,是挺有趣。”无上皇开口道。
延陵昱抱歉地冲白泽太子笑了笑,说:“不要见怪,这小娘子来自民间,一向肆意妄为,但心肠还是不错的。”
太子摇头说:“其实娘子说得是有些道理,箫的音色确实太悲凉了。”
延陵昱问苦艾:“你真的会跳旋舞?”
“臣不敢欺骗陛下。”
“你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真是个随时都会让人吃惊的女人呐。”延陵昱叹了一口气,“不过朕从来就没见你跳过舞,倒是很想看看。太子的意下如何呢?”
“客随主便,一切都照陛下的意思办。”
“好吧,准奏了。”
苦艾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对于钱缗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愤怒,她可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老好人,于是怀着恶作剧般的心情走到了钱缗面前,摊开双手鞠躬说:“请借披帛一用。”
钱缗咬牙瞪着她,脸上尽是尴尬之色,苦艾见此更确定了那件事的确是她所为。钱缗虽然不愿意,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发作,只能无奈地将自己那条漂亮无比的提花描金披帛借给了对方。
苦艾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到乐工旁边,与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取出了怀中手掌大的手帕,铺在大殿中央一块被香兽压住四脚的羊毛地毯上,脱下鞋与袜子,踮起脚尖站在了手帕上,摆好了姿势,欢快热烈的音乐随即响起,苦艾伴随着节奏快慢不断地旋转着,她身上的罗裙飘飘,披帛上下飞舞,宛若天女下凡。最后随着舞曲越来越快,她也越转越快,可她的脚尖始终都没有转出过那块小小的手帕。
宾客们为这精彩的舞蹈齐声叫好,宴会气氛达到了高潮,其中有一人感叹道:“我在二十年前,曾看过承欢阁的花想容跳过此舞,本以为她去世后,天下没有人能将此舞跳得那么好。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幸见到不亚于她的舞者,真是妙哉、妙哉。”
一曲终了,延陵昱拍手问道,“太子,觉得此女跳得如何?”
“此舞只应天上有,本宫今天是开眼界了。”太子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苦艾的身上。
此时,聊着天的二人并没注意到蓝妃看苦艾的目光却异常地阴冷,可坐在她对面的无上皇却注意到了这件事,他把一切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然后默默地继续喝着酒。
苦艾平静地将披帛还给了钱缗,说了句“多谢”,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待苦艾走远,花蕊宫的一个女孩羡慕地说:“这舞真好看,若是我们也会跳就好了。”
钱缗将披帛扔在地上,骂道:“你不要脸了,是吧!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又不是娼妓,会这种淫乐之技有什么用?”
此插曲之后,宴会如常进行,直到月亮升得很高了,才结束,苦艾坐着步辇回到了宁寿宫花园,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在发烫,心中躁动不安,刚才的翩翩起舞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宴会上的那一幕是如此地熟悉,又如此地陌生,过往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仿佛发生在十多年前。苦艾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下了步辇,她急切地要在花园里走走,只为了摆脱那些时刻都会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回忆。于是借着宫灯和月光,她与阿瞒慢慢向菡萏院走去。
“没想到娘子还会这一手。”阿瞒高兴地说,可走在前面的苦艾一声不吭,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娘子?娘子?”阿瞒不安地叫道。
苦艾停下脚步,扭头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分神了。”
“是吗?不过娘子刚才的舞跳得真好。”
“才不好呐,很久不跳了,都生疏了。”
“可奴婢不明白,娘子的箫吹得那么好,为何要临时决定要跳舞呢?”
“不为什么,就是忽然想跳舞了。”苦艾淡淡地说。
“哎,娘子太随性了,万一陛下不同意该怎么办呢?”
“就当我运气好吧,反正我就是个自由惯了的人。”
阿瞒摇了摇头:“可奴婢就是觉得怪怪的。”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过了苦艾手中的箫。
“娘子得罪了。”阿瞒低头吹了一下,箫发出了‘呜呜’的怪声。
“阿瞒,没想到你……。”苦艾拿回了箫。
“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坏了呢?”
“坏了就坏了,这事谁说得准呢?”
“还好刚才娘子机灵。”
“反正我也不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此事太奇怪了,难道是有人……”
苦艾急忙打断阿瞒的话:“不要瞎猜。”
阿瞒心里已有了个答案,为了证实此事,便说了句狠话:“她们明知娘子要在宴会上表演,还故意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这事得让陛下知道。”
苦艾口气立刻软了下来:“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在胡闹罢了。”
“果然是花蕊宫的人,奴婢记得白天钱缗她们在亭子里呆过。”
“阿瞒,听我说。”苦艾严肃地说,“今天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可是……”
“求你了。”
阿瞒担忧地说:“可奴婢怕她们以后还会找机会为难娘子。”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本性,下次小心点就是了。”苦艾继续向菡萏院走去,“回去后好好地睡上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时,一个男声从她们背后传来:“你就是刚才跳舞的那个?”
二人转过身,苦艾惊讶地问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的白泽太子和气地说:“本宫如今住在海棠轩内,刚才宴会散时,听皇贵妃说,你就住在宁寿宫花园另一头的菡萏院里。”
“那两处岂不是离得很近?”苦艾记起自己还得从太子口中证实一些事情,就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天色已晚,殿下不早点休息吗?”苦艾问道。
白泽抬头望月:“其实是因为今晚的月色不错,本宫想在花园里散散步。娘子也在散步吗?”
“是的,这么美的月色常常会让人想入非非。”
月光下,太子显得有些尴尬:“本宫只是想与娘子一起走走,没有别的意思。”
“儿也没有别的意思,能与殿下一起散步,是儿的荣幸。” 苦艾笑着将箫递给阿瞒,“你先回菡萏院去,我马上就回来了。”
阿瞒有些急了,说:“娘子,陛下说过要奴婢陪在你身边的。”
“陛下只说过我出宫时,你要陪着我。”
“可万一出什么事的话,该怎么办呢?”
“和殿下一起散步,会出什么事呢?”苦艾昂首优雅地走向白泽太子,笑道,“不过,今天的确已经很晚了,儿就送殿下回海棠轩吧。”
阿瞒无奈地看着太子一行人向着海棠轩的方向走去,只好拿着箫继续往菡萏院的方向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院门口,身后就又有人叫住了她。
“陛下?大将军?”阿瞒转身看清来人后大吃一惊,急忙行了礼,心中直犯嘀咕:今晚真是‘惊喜’连连,不过为何陛下没有坐御辇呢?
“平身,朕只是顺道来看看。”延陵昱看着只身一人的阿瞒问道:“她人呢?”
“娘子与奴婢回来时,正好遇到了太子殿下在花园里散步,娘子就送太子回海棠轩去了。”阿瞒小心地回答道。
“你怎么不跟着?”
“娘子不让奴婢跟着。”
“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延陵昱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她不在也好,朕问你一件事情,一定要如实回答。”
“奴婢明白。”
“朕想知道,刚才在宴会上,她为何要临时改变主意?”
阿瞒心头一紧,吞吞吐吐地说:“奴婢也不知道,大概只是娘子临时起意的吧。”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延陵昱的话音中充满了威严。
“这个……”阿瞒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
於菟见阿瞒这番表现,明白她有所隐瞒,便严厉地问道:“难道你想犯欺君之罪吗?”
“不敢,”阿瞒鼓起勇气说,“但奴婢不能说。”
“为什么?”
“奴婢答应过娘子的。”
“朕只是担心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你必须说。”
阿瞒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把实情说出来为好,便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
“原来都是花蕊宫的人捣得鬼。”延陵昱沉默了片刻,问道,“知道那个领头的钱缗是谁家的吗?”
“她是钱尚书的侄女。”
延陵昱叹了口气:“朕心里有数了。对了,千万不要告诉她,朕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阿瞒点点头,心想:这是当然的了。
皇帝转身离去,於菟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他问道:“陛下,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能了。”
“臣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把此事告诉陛下。”
“钱缗是钱尚书的侄女,她不告诉朕,自然有她的顾虑。”
“那陛下想怎么办呢?”
“此事无凭无据,钱缗是不会承认的,而且钱忠是老臣,朕也要给他一个面子,所以得小心处置。”延陵昱往海棠轩的方向走去,“不过现在朕倒是很好奇那个女人又想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