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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练习骑射(修) ...

  •   那日与孙仁上街,白日里她还精神抖擞的,身子不见有任何异常,可一入了夜,就有些不好了。我心中担忧,想去通知吴夫人,却被她拦了下来,“香香,我没事的,往年刚入秋的时节,我也是这个样子,休息几日就好。不要让娘知道,一会儿她又得责怪我们不知分寸,以后更是出不了门了。”

      我仍是放心不下,干脆就从隔壁房间抱来了被褥睡在她身边以便及时照顾她。孙仁很是开心,调皮地钻进我的被窝,挽住我的手臂道:“真好,从小我就盼望着有个姐姐妹妹能和我一起睡。”

      她又与我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我怕她累着,不敢多应,只含含糊糊装作睡意朦胧,她说了一会儿,气息渐渐平复了下来。我待到她睡得熟了,悄悄撑起半边身子,替她垫高了枕头以防半夜咳喘,又掖紧了另一边被角,才安心入睡。

      这样一连过了三日,孙仁夜间的情况有所稳定,白天给吴夫人请安时也只说自己一切都好,直到制衣铺的人十分勤快地提早送来了习武的装束,她才哀叹:“该来的还是逃不过,早知道就在娘面前承认自己有病了!”

      我失笑,想了想道:“仁儿还没恢复,早起练习反而适得其反,不如明早我一人先去马场,也算给大哥一个交代,等仁儿觉得好些了,我们再一块儿去。”

      孙仁眼珠一转,唇角一扬,“也好,反正大哥说了,这次教习我们的是二哥,他对我最好了,香香替我求求他,你们俩替我一同瞒着,我以后就都不用去了。”

      “喂!”我抗议道,“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说好的生死相托呢!”

      她对我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没错,生死相托!让我天天去习武我真的会死的!所以,香香……”

      于是到了第二天大清早,理所当然地只剩我一人孤身前往训练场。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些微初秋的寒意,我换了那一身新做的轻便衣裳,将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手脚灵活,便一路小跑着到了马场。

      我原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但一路上,看到农人们早已卷着衣袖裤管在地里忙活,心下不由感叹这种真正日出而作的生活方式,而当我踏入马场,首先听到的却是嚯嚯剑舞声时,才醒悟过来,或许全天下懒惰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仍处在“思过期”的孙权显然已经到了很久,一把重剑被他舞得游刃有余,仿若无物。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他练剑,但相比那夜在江边的急于求成,今天的他,舒展迅捷,峭拔矫健,旋身时,似有风生水起,收剑时,骤然天地肃杀,已全然与江畔的他判若两人。

      我在一旁看得呆了,待他一套动作结束,仍是没什么反应。他像是早就看到了我,往我的方向走了几步,取来挂在一旁兵器架上的绢布,细细擦拭剑身,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仁儿呢?”

      我从方才凌厉的剑气中回了神,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仁儿身子有点不适,想睡多些时辰。”

      他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脸上浮起担忧之色,我想起了孙仁的“哀求”,看着孙权的脸色尝试着道:“其实……若是不用每日来马场,我想……仁儿的病会不药而愈的。”

      他舒展开了眉头,继续擦那把看起来很笨重的剑,许是忽又觉得好笑,勾着唇摇了摇头,问道:“她让你这么说的?”

      没想到她二哥那么快就看穿了她,我也只好蒙混着道:“不是,是……我猜的。”

      他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仍把注意力集中在剑上。我趁此当口绕进了马场,默默在他身后等着。他很快就护理完了手中的剑,将它横置,轻轻搁在兵器架的顶层,而后抬头望了我一眼,见我目光未曾离开过这把剑气森森的利刃,露出些许得色,轻抚剑身的兽纹,问道:“如何?”

      “什么?”虽然已经习惯了他常常突然开口问一些令我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但我的反应仍旧跟不上他的思维,唯有揣测着尴尬笑道:“这把剑吗?好剑,好剑。”

      他显然不满意我敷衍的回答,却并不说什么,视线离开了兵器,抛开了手中的绢布,道:“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我,自行走出了好远,待我转身追上他时,已有些气喘,不禁心中气恼,便道:“二公子,请恕香香愚笨,如果二公子能不那么惜字如金的话,我也许会更明白一些。”

      他闻言毫无预兆地收了脚步回转过身,我方才极力追赶他的步伐,一个始料不及,就险些撞上了他的前胸,好在我身体灵敏度不错,及时顿住迈出的步子,狼狈地侧脸回避,饶是如此,仍旧擦着他冰冷的铠甲而过。

      想是他也没料到我跟得那么紧,伸手要扶我,而同时,我往后退了一大步,重重地喘气,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有点幽怨:“二……二公子,多说两个字,又不会……不会……”

      他垂下了手,看着我的窘态,弯了唇道:“往后你不必叫我二公子。”

      虽然仍有些不忿,但听了他这句话,心中顿觉一暖,只道他外冷内热,其实也如孙仁那般将我当作家人看待,便毫不犹豫地欢喜道:“是,二哥!”

      岂料他沉下脸来,正色道:“你我并非兄妹。”

      我心里凉了半截,倒是自己攀龙附凤不知身份了,可之前我安分守己地称呼他,他又觉得哪里不妥呢?我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严肃等着我的回答,就好像我今天不把合适的称呼找到,他就要和我一直耗在这里似的。我泄了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猜测他的意思,伺候他的喜怒令我疲惫不堪,因而也没好气地道:“那直接叫孙权吗?”

      这一下,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可知何谓长幼尊卑?”

      他口中的“尊卑”二字莫名刺痛了我心底的某些东西,突然觉得自己满腹委屈,“是,你长我幼,你尊我卑,我尊你为兄长,敬你为公子,又有何不妥?你又没有字,那到底该如何称呼,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呀,孙哥哥?孙师父?权师父?权哥哥?”

      他静静地看着我发了一通脾气,眼里噙了一抹促狭,片刻,转身而行,“最后一个就好。”

      我只好又无奈地跟上,暗自思量刚才最后说的是哪一个,不太敢肯定,又不好再问,一路沉默着由他带到了马厩。

      “今日教你骑马,你先挑选一匹。”当我们抵达马厩时,孙权直接给我布置了任务,末了,还提醒了我一句:“不要绕到马的身后。”

      我不明所以,一旁的马房小吏机灵,向我解释道:“马儿瞧不见身后的人,以为对它有害,就会尥蹄子伤人。”

      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目光一一从这些颜色各异,身型不等的马匹上扫过,只觉得每一匹马儿都四肢矫健精神抖擞,像是沐浴过战火的将士,顿时失去了方向,不知如何挑选。孙权也不催促,陪着我将这些战马都瞧了一遍。最后,当我看到食槽最末端的一匹通体黑色,毛发透亮的高头大马时,眼睛不由一亮,而那匹马,好像并不在意我的注视,依然自得其乐地叼着一根干草慢悠悠地咀嚼,直长的马尾配合着咀嚼的频率钟摆似地晃动着。

      我看着喜欢,也不愿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就对着马房小吏道:“就它吧,黑黑的那匹。”

      小吏露出犹豫之色,看了看孙权,见他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把黑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缰绳自然而然地就交到孙权的手上。

      孙权再把缰绳放到我手里,道:“它叫闪电。”

      “闪电?”我看了眼黑马慵懒的模样,失笑道,“因为动作慢?”

      马房小吏看不过眼,对我道:“小姐可别小看闪电,它奔跑起来可日行千里,不比大宛来的马儿差。”

      我将信将疑,牵着闪电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摸摸它乌黑的鬃毛,它则好脾气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和人类的亲近。这给我莫大的鼓励,忍不住跃跃欲试。孙权看出了我的意图,从我手中又将缰绳拿了过去,道:“上马试试。”

      我一口应下,来到闪电身侧,却立刻犯了难。挑选的时候,只顾着它好看,完全忽略了以自己的身高,是无论如何都跃不上马的,早知如此,还不如选一匹小马驹。

      小吏却示意我稍等,便折回马房取了一副木质的环状物品而来,然后穿着鞍鞯而过,挂于闪电身体的两侧。我看着这一对用具,惊讶道:“这是……马镫?”

      他抓了抓脑袋,“这东西叫什么小的也不清楚,大概是胡人那里传过来的,按在马上骑行时不会那么费力,不过……应该北方用得更广些,南人多舟行。”

      我不由得大失所望,要知道在我那个时代,基本都认定马镫的发明是在汉代以后,原以为凭借着自己“先知先觉”的小发明不说独步天下,至少也能像其他穿越者一样令古人弹眼落睛,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小吏却误会了我的沉思和懊恼,出言安慰道:“小姐若是还不放心,可踩着小人的背上马。”

      我忙挥挥手,双手抓紧马鞍前的绳子,一脚踏上了木马镫,腰部借着另一足提力,然而,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上马让我没有信心,因而放不开手脚,不敢使出全力,三番两次地又落在了地上。

      “不必担心摔下马,”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孙权道,“我就在马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知他提起的是那日我为找徐嫣的鸳鸯绣帕而被困在树上的事,些微无地自容地垂下头来,也由此,不知哪儿生了一股力量,使劲一翻身,便落在了马鞍之上。

      从平地往马身上看时,不觉得有多高,但真正挺身坐在马上以后,才发现视角完全不同,整个人如同站在了高楼之上,而脚下,却并非如履平地。

      闪电慢慢地走动了起来,我开始慌了,手僵硬地抓住绳索不敢放松,口中问着孙权道:“二……权……哥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听见我示弱,放慢了语速,轻声道:“手脚不要放松,抓紧缰绳,夹住马腹。”

      我照着他的指示做,或许是太过紧张,腿上的力气没有控制好,闪电走着走着,竟是小跑了起来,我顿时手足无措,在马背上被颠簸得东摇西晃,意识散乱,根本听不进孙权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愈是紧张,闪电愈是兴奋,起初还是一溜小跑,待走上马场的跑道,便撒开蹄子放飞起来。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孙权的指令,双手放开了缰绳一把抱住闪电的脖子,试图用话语去指挥它:“停下,闪电,赶紧停下来……”

      闪电哪里听得懂我的话,一个急转弯,并不减速,差点把我甩下马来,我大呼一声,努力摆正自己的身体,双腿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就在此时,一阵清亮的哨音自马场边响起,而我与之沟通了半天都无果的闪电似乎对这声音特别敏感,竟是随之放缓了速度。

      我得此喘息的机会,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姿态,重又拉起了缰绳。而这一瞬,在释放了自己的紧张感后,另一种熟悉感便油然而生,就好像我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一样,我收紧绳子,将身体律动与闪电的步伐保持一致,不去抵触它奔跑时给我带来的不适,久而久之,我渐渐适应了它的奔跑方式,并能够用缰绳的高低控制它的方向。

      这个发现令我喜悦难抑,调节着手脚的力度又带它缓缓跑了一圈后,发现孙权早就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儿到了场边,便打马走了过去,勒住缰绳,这才感受到自己一身冷汗涔涔,劫后余生般地呼了一口气道:“它的速度还真快。”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递来一条汗巾,道:“它叫闪电。”

      我擦拭着额间的汗水,想起自己刚刚的轻视,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刚刚那一声哨音是二……”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马上改口,“是权哥哥吹的吧,它还……真听你的话。”

      孙权扬了扬眉,并不说话,还是那小吏多嘴道:“闪电本来就是二公子的坐骑,往日里宝贝的不得了,连三公子来了都不让碰。”

      我“哦”了一声,原来自己的眼光还不赖,再看向孙权时,他目光闪了开去,翻身下了马道:“你的悟性还不错,今日骑马就练到这里。”他从马头那边绕了过来,看着我下马,为了不在这位严肃的师父面前出糗,我格外小心翼翼地放低重心,跳下马镫,安全落地。

      “休息一阵,等下三弟来练习射箭,一起去看看。”他牵去闪电,拍了一下它的脑门,闪电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低下了头向他撒娇。

      我心生怜爱,不禁走过去摸了摸闪电的侧脸,而闪电则讨好似的用脑袋来蹭我,像是表达歉意,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它很温驯,就是有点调皮。”

      孙权不置可否。小吏替他牵起了缰绳,将两匹马一同往马厩引去。恰逢此时,孙翊一身粗布褐衣,手持一张弯弓,大喇喇地就走近了马场,嗓门一如既往的响亮:“二哥,我就知你到的早,走走走,咱们比试比试射箭。”

      孙权对孙翊的性情习以为常,也不应战,只道:“三弟,等你很久了。”

      孙翊见到了我,依旧音量不减:“我道二哥怎么今日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香香妹子来了,咦,仁儿呢?”

      我只好把之前对孙权说的再重复了一遍,孙翊听孙仁也无大碍,不再深究,提了弓箭就往箭靶的方向走去。

      孙氏兄弟的行动力倒是一脉相承,待我和孙权也来到射箭场地的时候,孙翊已是拉满强弓,蓄势待发。我屏息期待,一瞬不瞬,忽而听得一声破空,似乎就在一个刹那,快到令人看不清箭矢的轨迹,它已牢牢地钉在了箭靶的正中央。

      我惊叹一声:“太厉害了!”

      孙翊得意地回头,对着孙权道:“如何?”

      我一愣,这与孙权头先在兵器架面前问我话的语气如出一辙,才让我恍惚明白过来我之前也许会错了意。

      “尚可。”孙权不咸不淡地回答,取来一张弓,不曾忘记孙策交于他的任务,将弓放入我手中,快速说着射箭的要领:“左手持弓,右手扣弦,举弓时左臂下沉,开弓的时候将眼睛与靶心连成一线,射出时要快,切忌犹豫不决,你来试试。”

      我似懂非懂的抬起弓,手臂已觉酸疼,但在严师面前不敢懈怠,接过他紧跟而来的一支箭,扣上了弦,却怎么也拉不满弓,颤颤巍巍地勉强射出一箭,毫无意外地在中途就栽入了草地。

      “方法对了,力气不足,再试一次。”说着,孙权递来了第二支箭。

      “二哥,这方法哪里对了?”孙翊在旁看了我的那一箭,过来凑热闹道,“女孩子可不是这样教的。”

      说着,便自我手中拿去了箭矢,站到我身后处,一手握住我握弓垂放的手,带着我一起将弓举至与箭靶同高,另一只手将箭扣在我右手,用他的右掌包裹住我的手背向后拉弦,而后在我耳边道:“我说放,妹妹就放手。”

      我一动不动,由着孙翊为我瞄准了箭靶。如此解决了重量的问题,我似乎领会了方才孙权的要领,只待孙翊轻喝一声,“放!”我迅速松了手,那箭便搜得一下射中了十米开外的靶心。

      “如何?”孙翊嘻笑道,“还是我这个师父管用吧?”

      他与我站得太近,令我有些不自在,装作不经意地挣开了手道:“三……三哥,我应该知道该怎么用力了,余下的,就让我自己慢慢参透吧。”

      “也好,看来香香不喜欢有师父教。”孙翊摊了摊手,转身找到了孙权,“二哥,不如留你的小徒弟在这里参透,你我去比试一场?”

      “好,”孙权毫不犹豫地应道,语气有点生硬,“你说,怎么比?”

      孙翊不可思议地望了望天,“这……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二哥你居然答应了和我比试。来来来,就以十箭为准,看谁命中靶心多。”

      孙权道:“太简单,不如一发三箭,其余不变。”

      “好!”孙翊顿时被激起了豪情,“我们去那边!”

      兄弟两人抄起弓箭就开始一争高下,我才明白所谓的一发三箭就是三根箭矢同时搭弓上弦,一并发出。我围观得一阵,两人皆膂立过人,毫无虚发,三轮过后,仍旧不分上下。赞叹的同时,我不由感到挫败,这两人的箭法,一个与孙策并无二致,一个又是“射虎孙郎”,来教我这么个有气无力的小丫头确实太大材小用了。

      我把精神又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再去看两人射箭。我的这副身子似乎对比我想象中还要灵敏,如果按照对于骑马的反应,我对射箭应该也不会陌生。我再次触摸弯弓,努力去感受那种属于“她”的熟悉感,用腰力支起整个身子,弓步半蹲保持重心心,而后提起一口气,绷紧手臂肌肉将弓拉满,回忆了一遍孙权和孙翊的要领,见时机成熟,猛然放手,只见眼前白色箭羽一闪,再定睛瞧时,它已在箭靶上晃悠了。

      这一箭虽只射在了红心的边缘,但带给我的成就感非同一般,我兴奋地扔了弯弓给自己鼓掌加油,与此同时,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击掌声。

      “好箭法,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练习骑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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