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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爱是萌生于瞬间(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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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生日趴得到了小马奔腾全体员工的热烈响应,除了徐治惠。别人为了指日可待的红包和晚上的免费享乐欢呼雀跃抛文件夹的时候,徐治惠扶着额头在一边装死。要不是早先就答应了去,徐治惠保准一下班就回家睡大觉。也没别的什么,就是累,感觉有点像倒时差,昏昏沉沉的,总很想睡。就在刚刚,韩宇航还接入她办公室电话叮嘱她不要爽约,徐治惠叹了一口气,“你上辈子是讨债鬼啊?说好的事不要重复确认。挂了。”
真是的,搞得好像她是多重要的人物一样,她不去他的生日趴就不会尽兴。
可是,徐治惠得承认,这种感觉还不赖。
徐治惠把这种心情定义为澳门行惯性春心荡漾。其实不过是一天半,可是那短暂的时光像是具有魔力,不知道是不是着了澳门的道,在那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变了,压着雌性荷尔蒙的那个讨厌的大井盖儿终于缓慢地移开,让徐治惠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好像看什么都隔着一片彩色的雾,所有的东西都被晕染上美好的色彩。她甚至觉得,就连她跟韩宇航之前的空气都变了味道。没有工作,没有宋明,没有颜研,没有徐妈以及那些三姑六婆,那感觉就像总赶着自己走路的那个人消失了,整颗心都自由了,看什么都是愉快的。那颗经历了二十五个岁月的心脏忽然变成了一颗果冻,走一步都要晃三晃。直到现在徐治惠都没有缓过劲来。
或许就这样发生点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包括徐治惠在内,公司里有三个女同事,刚好够坐韩宇航的车,剩下的有车的开车,没车的打的。徐治惠从出了写字楼就开始翻包,手机、钱包、钥匙、U盘等等,每一样东西都要挨个摸到才安心。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就算下班前检查过一遍,出了公司还是不放心,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自己好像把什么落在抽屉里。徐治惠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强迫症,所以她总是克制着自己不要检查,可是每次克制到出了写字楼就再也忍不住了。心想,这时候发现落了东西还来得及回去取。专家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独居的女人都这样。
终于安心地合上包,也走到了韩宇航的车前,没想到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早已被拉开,有个人早她一步站到了那里。
顺着那双裸粉色的小高跟鞋向上看,颜研亭亭玉立。
“总监,你坐这里吧。”对上徐治惠的眼睛,颜研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仿佛丝毫没觉得不妥或尴尬。
她大方,徐治惠自然要比她更大方。怎么能就这样坐过去,摆明告诉别人,自己非那个座位不坐?
“不用,哪里都一样。”徐治惠挤出一个表情,算不上笑容。
徐治惠和另个女孩子坐在后座,一路上都在观察韩宇航和颜研的后脑勺。
她发现颜研变了。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清新但难免有些土气的小女生。小碎花雪纺裙、星星打底裤、可爱图案的卡通T恤、破洞牛仔短裤之类,都是一些市场上淘来的便宜货,好看却禁不起琢磨,在那种衣服上永远找寻不到品质两个字,就像穿着它们的人。徐治惠的意识里一直是这样定义颜研的,长得不错,但没有值得人探究的灵魂,找寻不到品质两个字。可是现在的颜研,穿着裸色的高跟鞋,肉粉色的两件式套装,上面印着大颗的樱桃,张扬又没有丝毫的矫情,这样的女孩子放到哪里都堪称精致。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徐治惠竟然一点都没有留意到,或许是她太自负了,或许她太看低了她,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变了,快得让徐治惠竟然觉得有一丝慌张。
徐治惠忽然悲哀地发现,品质这个东西并非颜研不配拥有,只是之前她还没有足够的钱来包装自己,来堆出一个品质,而现在,她有了。如果把徐治惠打回原形,换上一身地摊货,她会更加惨不忍睹。颜研比之她,最起码还有大把的青春,而徐治惠的青春,怕是就快要只能看到背影了。
6、
之前韩宇航说办生日趴是为了员工福利,所以徐治惠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来的人只有同事,可是当他们在钱柜停车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黑白配色mini cooper。好吧,这款车被那么多二奶拥护,未必一定是时光乐的那辆,可是四个人走进钱柜,那个一身潮服坐在沙发上玩PSP的家伙不是时光乐又是谁?
此时徐治惠还抱着一丝希望,心想保不齐只是巧合,人家就不能跟别人来钱柜唱歌嘛。还没等说服自己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时光乐已经走过来对韩宇航说,“怎么这么晚啊?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已经订好包厢了。”说完还很有风度地转头对徐治惠点了下头。
徐治惠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上次不愉快的相亲经历她还记忆犹新,簇新簇新的,简直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一行人走向包间的时候,徐治惠狠狠地瞪了韩宇航一眼,不知道他真没注意,还是故意假装看不到,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几二十人的大包,徐治惠坐在最里面角角上的座位,也是昏暗灯光的唯一死角。徐治惠就坐在光线的死角看着沐浴在诡异灯光下面目狰狞的他们。
她不想跟时光乐坐在一起,因为她深知这个面目清秀甚至还带着一点纯真童颜的男生其实是个怪胎,上次是弹出来毛毛虫,谁知道这次会是什么。至于韩宇航,那个败类,徐治惠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可是不想看却不代表看不到,徐治惠腾开了地方仿佛刚好顺了他们的意,颜研坐在他右手边,嫩的能掐出水儿的一张小脸儿笑得矜持又动人,也不知道颜研说了什么,韩宇航历尽沧桑的老脸笑得春风得意,好比老树开花、枯树逢春、耄耋之年也发骚。韩宇航一边笑着一边对隔着两个人的时光乐招了一下手,让他靠近坐过来。
敢情是就甩了她一个人是吧?
徐治惠拿着易拉罐的手不自觉攥紧,“啪”一声,易拉罐竟然变形了,真是脆弱。
“总、总监……Are you ok?”
徐治惠都没注意到,原来坐在身边的竟然是“洋气”的杰克,她对他挤出一个笑,“我很OK,你OK不OK?”
“我……OK、OK。”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杰克如果他不想被搞死就安静得装死,就像被狗熊袭击时的应急措施一样。唉,他怎么就没发现这里的空气比其他地方低几度?杰克哀怨地望了一眼别处如火如荼的欢乐气氛,再看一眼确认果然座无虚席,终于认命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都怪他命不好。
后来要点歌,杰克大声报了歌名《他不爱我》,轮到徐治惠,杰克看了徐治惠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总监她……她不唱。”
“谁说我不唱?我要第一个唱,克塞号主题曲,给我选。”徐治惠从沙发上弹起来,抢过别人的麦克风。
“哟,今天兴致怎么这么好。徐总监歌声美妙,绝对炒热气氛的必备神器,来来来,鼓掌。”身后的韩宇航笑着贫嘴。
徐治惠头都没回,认真地瞪着大屏幕听前奏。
兴致好?不是他韩宇航期待的吗?徐治惠终于知道在飞机上问他为什么要过生日的时候他支支吾吾找理由的原因,她也明白了韩宇航为什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出席,就是因为还想撮合她跟时光乐,他知道他说了她肯定不会来。真是劳他费心了,自己这么大个人婚姻大事还要他老人家惦记着!
徐治惠声嘶力竭地唱,果然气氛迅速被炒得沸腾。徐治惠边唱边想,韩宇航还真是个哲人,她徐治惠可不就是个炒热气氛的必备神器,岂止是在KTV,就连在生活里也是一样,第一天见到颜研那天,她跑到韩宇航的办公室暗示他们有奸情,哪知道一语成谶。
徐治惠唱完就借口去拿东西吃跑出了包厢,拜托,别以为她没看到杰克那张哀怨的脸,自己在那里到底是有多讨人嫌。在自助食品区转了一圈,看到什么都觉得没胃口,可是徐治惠还是从头转到尾,多耗点时间过去,等下就能少遭点洋罪,徐治惠甚至开始琢磨着找点借口早点回家了,不然等下韩宇航真的抽风当众让时光乐跟自己合唱或者送自己回家什么的,她就尴尬了。
回包厢的时候,所有人都正在给韩宇航塞礼物。因为没有吃生日蛋糕这个程序,所以送礼物也就没了准点,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已经纷纷把礼物掏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徐治惠缓缓地关上门,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颜研的身上,就看到她不急不缓地从脚边拿出一个不小的纸袋,等所有人都送完了才把纸袋递给韩宇航。
像在商场里买冬装配送的购物袋那么大,会是什么呢?衣服?护肤品?背包?电脑?
徐治惠越想越离奇,那个大小可以用来做生日礼物的东西实在有限。
“哇,看起来是最有分量的一份礼物了。”韩宇航笑着说。
“拆开来看看。”颜研俏皮地歪头看着他笑,像是告诉他那里面是一件非凡脱俗的礼品。
“哦?听口气是Surprise啊。”
“拆礼物!拆礼物!”
几乎演变成欢呼,就像婚礼上HIGH起来时大家喊“KISS KISS”那样。
韩宇航在大家的怂恿下终于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再打开,一个枕头静静地躺在里面。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礼物,就听见颜研有些腼腆地说,“这是个草药枕头,有安眠的作用,草药是我家乡的特产,我特意叫家里人帮忙采摘又晒好的,布面是我买的纯棉布料自己缝的。虽然不太好看,不过,”颜研轻笑了一声,“肯定真材实料。”
韩宇航的表情有点复杂,微微弯着嘴角,眼睛亮亮的,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说,“谢谢。”
徐治惠忽然想,韩宇航那个表情,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吧。
礼物没有轻重,只是一份心意罢了。徐治惠忽然想起这句很恶俗的话,可是,谁说礼物没有轻重,对韩宇航来说,对很多见惯了奢侈品的人来说,心意的多少就是礼物轻重的标杆。徐治惠想起皮包里那条几千块的巴宝莉领带,忽然觉得其实它一文不值。所以在韩宇航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徐治惠不自然地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抿在耳后,恍若不在意地说,“啊,对不起,我忘记准备礼物了,改天补给你。”
改天,谁知道这个改天推到了何年何月。他不会在乎,她更没有记在心里的理由。
徐治惠相信,韩宇航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绝不是那个叫做“失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