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吃货

5、第五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空灵、婉转的水磨腔柔柔的荡漾，袅袅晴思，唱得春光明媚。
　　连翘这一阵子迷上了人间的折子戏。整天抱着大本大本的曲子，自己躲到了桃花林里寻一处馨香所在，置一塌藤榻，慵慵懒懒地半倚着靠在榻上浅斟低唱。倒不在三五之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真是好兴致。
　　绯色的落红在清风中洋洋洒洒的飘落，飞到了眉间落下一缕馨香，久久化不开去，落花将几卷抛到地上的戏本半埋了起来，也懒得拂去。风乍起，扬起地上的落红，却又吹落下更多的，当真是砌下落红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我从地上捡起一本折子来，只见那上面一页赫然写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心里感到一阵戚戚然，如花美眷禁不住流年似水的洗刷，淡然而又刻苦的惆怅，轻却化不了的寂寞。
　　大概是看到我正看那折子，连翘蹭过来一揖到地，唱到“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辒着牙儿沾。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
　　“......”
　　“哎呀，宛洛，你应当说‘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忭’的呀，这样才正好跟我唱的对上。”
　　“......”我进一步确定连翘是走火入魔了。不过这些东西说不定也会对她的小说事业产生长远而不可估量的影响。可我没有想到的是竟会对她以后的价值观和人生道路产生影响，虽然“人”这一字用在这里有失她的仙格。
　　“我以前写小说只觉得情之一事实事扰人的紧，以至于把人都给虐死了，现在看来情爱也不只是只有疼痛和无奈。”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顿感背后冷风嗖嗖，想起连翘小说里那些各个不得好死的角色来，深深的为他们哀悼，却也禁不住替她现在正在编写的小说男女主人公掬一把辛酸泪。
　　连翘说的也不错情之一事怎可只有苦呢？否则怎会有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又怎会有那“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可到底也是有“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的无奈吧。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在心底默默念着。神仙不老，奈何有情痴？求不得苦，爱别离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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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翘看折子戏看得兴起，索性便招来一朵云去了人界看那些戏子演绎去了，大概是戏子唱的太好了，连翘回来的时候因思索着内容，不想怎么的一个不留神从云上倒栽了下来。央求着我去老君的兜率宫求一些丹药。本来我还说要招来天医尚药灵官来，但连翘觉得这事太有失仙格了，不好张扬，便拉着我央我去兜率宫里求些丹药来自己服下了事。
　　我换上件外衣，带上几粒青莲子，捏个诀招来云，竟去了兜率天去。兜率天是六界的天界转生地，兜率天取义为上足、妙足、知足、喜足等谓于五欲境,知止满足,为欲界六天中之第四天，堪堪是个好所在。
　　转过一片湖泊，扫开飘荡缭绕的仙气，尚未来得及敲门，已有扎着两个小小髻子的小仙童前来迎接，施了个礼上前道：
　　“许久不见了，宛洛姑姑安好。君上日前去了斗姆元君那里商研星辰天象，姑姑来得不巧了。”
　　“嗯，我来得不巧了。素问仙童，这是我那宛念宫里结的几粒青莲子，自上次蟠桃会上老君念叨了，今日特给老君送来的。”
　　“有老姑姑惦记了，等君上回来后，素问定会呈给君上。”兜率宫里的素问小仙童的有礼是出名了的，又是一揖到地，目送我离开。
　　哎，来得不巧，没问老君取到丹药，看来连翘得消停一阵子了。
　　转过长长的白玉廊子，恰好走到瑶池边上。心里暗道不好，怎生走到这里来了。我着实为着这廊子头疼，因着它出口岔口众多，我又有些路痴，左转右转十分容易走得晕了，且廊子两旁是些蓊蓊郁郁的花木，看不透外面的路。还好这些花木葱郁，现在月光清辉下氤氲着些薄雾似的香气，熏得人懒懒的心情大好。
　　由是我也不急着转出去，索性便坐在这廊子旁的一个小小园林的山石上。
　　“宛洛仙子。”一道熟悉声音响起。我知道，在这三十六天里，我只听到过一位神仙的声音美成这样子，清清凉凉的吸引着人。
　　循声望去，只见月辉下的人，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在夜风中微微飘拂着，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嘴角微微扬起，霎时温润如沐春风。
　　正是君上的独幽殿下。
　　我转头向他微微一笑，轻轻道：“好久不见了呢。”
　　“是呵，上次一别还是在仙子未飞升为神的时候呢，不想三千六百个一瞬之后，能在这里见到你。”
　　言毕，有那么一刹的静默。
　　白玉长廊底下，扶苏花木旁，淡淡的清芬气息若有如无的四散着，吸进的全是这令人微醺的气息。
　　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和独幽话别的，上次一别三千六百个瞬间之后，我们已经很少有机会有这麽说说话了，就这麽静静地，安然的，看着时间的海子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