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轻渡》陈立方

1、矛盾【时隔多年捉虫】

　　安素没有特别讨厌的哪一天，但是每次到有假期的前一天都会有一种一把小火在心里烧的感觉，情绪也就开始有点毛躁起来。而今天不知怎的特别厉害，对着电脑和图纸有千万个想法就是没办法静下来找出个头绪。头疼无比，最后决定去向头儿请假早退。头儿也看出她状态不对，说今天就放她先走。周末在家好好整理思路做出方案构思和概述，然后周一回来小组讨论方案，融合。

　　果然规划设计这行就没有作息是正常的，这个放她走和不放基本上是没区别，换了场所继续纠结思考为公司国家卖命而已。安素内心腹诽一下，感觉很无语。不过乐得可以早溜也不错。想大学时她也喜欢窝在宿舍工作，能不到学院教室去作业的坚决宅在窝里。当时有教室太喧闹的缘故，还有一个缘故和现在的原因也无差，这种集体工作场合总是各种事端的发源地，虽然她也八卦，但不喜欢身临其境。

　　现在在他们组手上的这个项目是轩辕集团今天发的一个片区规划和soho设计。这样一个在S市数一数二龙头大集团的设计，无端地给了他们凡风这个规模虽足但依旧不够知名承担如此重任的设计所，自然会引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暴。而她，好死不死的在这个风暴的中心。

　　各种问题如下归结：轩辕自立的新区设计案为什么会给凡风设计所呢。

　　嗯，因为轩辕大老板下令，老板一句话谁敢不从。

　　继续提问，为什么轩辕BOSS沈少轩会执意吧案子批给凡风的他们这个工作组呢？

　　安素想，肯定不是因为她们这个工作组有多厉害，多对沈老板的口味。这绝对不是安素妄自菲薄。而是因为就她对沈老板这两三年的了解，他们设计组的作品在他眼中不过是不反胃且还算过得去而已。

　　各种问题归结下来，再加上这个时代到处飘散的八卦因子实在无法令人不落入一个俗套的解释了：私人原因主导。

　　到底是什么私人原因如此强大，上层再怎么保密也难封威力无穷的流言。更何况上层保密工作根本不好，一不小心就让事实被蒸煮地沸沸扬扬：安素是沈少夫人。所以这一天，安素同志头疼脸部抽搐，过的十分艰难。内心不停暗骂沈少轩这只无敌变态腹黑男。连同晚上他们工作组的宴会都不想去，现在头儿放她先走，那她当然要在那啰嗦头儿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溜掉。

　　晚上宴会现场，李达运大师对着沈BOSS十分有压力。李头儿怎么也是个年过五旬的资深职场人员了，明显看出沈BOSS在眼睛扫看了一遍到场人员后，神情果断的有些许不悦。

　　李达运算是安素的恩师。在设计这行，安素自认不是什么神人，只只能算是平平，在大学时总是因为想法的实现不了耐心不足等等原因，总不时感到十足的挫败。不过鉴于安某人实在是个过得去就好，且没有长足上进心的人，现在也算是习惯了这种平凡。

　　从头看到尾，她觉着她身上唯一出色的，也就她那海龟包金的学历。她在国内一所建筑单方面排前十的大学毕业，为了个人换个环境活一下的心愿，考去了澳洲某大学的研究生，数载后归国发展。而现在海外学成归来的人士真是人群中捞一把都会入网十几个。更坚定了安素觉着自己非一般平平的想法。

　　但李达运师傅，她的面试官兼设计小组组长。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几个面试者中就是看中了安素。安素进入凡风设计所后基本上是由他一路提拔一路指导至今天。安素跟他像一对父女似的，私下她一直调皮的叫他“头儿”。对于安素的婚姻，李达运也是公司里为数甚少的两三知情人之一。今天看安素那个憋着火没处发的样子，一时心软不小心就把她放走了，忘记了今晚还有这个宴会。哎呀老糊涂了。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得说点场面话。

　　“沈总，本组组员除了安工今天身体略有不适请假早退。其他成员均都到齐了。”

　　沈少轩垂睫掩了一下情绪，然后站起举杯说：“这个案子就麻烦大家了，沈某先敬大家一杯。”风度儒雅，宣布了晚宴的开场。一时间觥筹交错。

　　不舒服早退。还真是会找借口。他眸色深沉。

　　安素溜掉回家后，打开音乐听了很久，内心依旧忿忿。忽然间很想吃日系菜。

　　想到反正沈少轩今晚有饭吃，她也不用在满肚子气的情况下为他“洗手作羹汤”。于是她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和民居食屋，点了一份三文鱼料理，一个石锅拌饭。边吃边翻路上随手买的杂志，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么大分量吃完了，真真神奇。肚子吃得撑撑的，也不急着回家。便到附近的一个商城去逛了一下，看中一条手链，民族风，棕色的条须革皮上有不同颜色的小圈圈，中间钓了一条小鱼骨状的银饰。20多元，不算很贵，就买下来了，戴在手上，甚是满意。人说女人闷气无处发的时候就要靠吃东西花钱打扮来泄愤，果然是真理。

　　回到家时已经是9点，沈少轩还没有回来。她去浴室刷牙洗澡。由于边洗澡边在想事情，出神了很久。她洗完已是一个小时以后。回到卧室，意外看到沈少轩已经洗好澡靠坐在床上翻看文件。见她进来，就抬头盯着她看。她被他的眼神望得直发毛，他不发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安素觉得这样定着也不像回事儿，为了打破这个诡异的默剧状况，只好扯一下嘴角，说：“咦聚会那么快就结束，看来他们对新甲方挺宽容的哈哈。”干笑两声然后怀着“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想法努力无视他的眼神，走过到化妆桌前吹头发。

　　其实她也知道他刚刚那个眼神的意思。他肯定知道她是想要避开他才早退不去晚宴。就算头儿不放她走，他也知道她绝对会随便找个理由溜掉。而这点，多少是会让他愠恼的。实话说她还真是没有什么立场生气，相识近3年，结婚1年半。结果竟然没有什么外人知道。是她刻意隐瞒，连婚宴都简单得只邀请亲人好友。而堂堂的沈大BOSS，竟然被妻子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藏着掖着，怎么会服气。想想他到如今才发作，已经是忍功十分了得。她同时也知道，若不是他想，他们是夫妻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走露。她只是气闷她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预告让她措手不及，更气自己完全像只被牵着的小狗没半点自主权。但又或许，她在两年前早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她越想越觉得心虚，眼神乱飘思绪茫茫，走神想着不知道等会儿要怎么安抚这位大神的时候，手里的电吹风就忽然被另一只手拿去了。然后有只手力道刚好的在拨弄她的头发，帮她吹头发。

　　她抬眼看向化妆镜，沈少轩站在她身后。不知是否她错觉，神情竟有点温柔。

　　“原来你还记得有个宴会，恩？”最后一个字音上调，沈少轩在镜中和她对上眼，半戏谑地说，连表情也变得似笑非笑的。

　　“恩。” 果然是错觉，安素垂下眼帘，表情都欠奉。

　　“那难道健健康康的安素同志你是真的不舒服？”语气讽味十足。

　　“没有。”

　　头发已经八成干，电吹风被关掉，瞬间世界别样的安静。她有点不自在。又抬眼看镜子。他看到她抬头，嘴角吊了一下，然后转身再次赖上床，继续翻他的文件。

　　安素内伤，这样有话有气又不发作的样子，他就不怕憋死。撇撇嘴没理他，安素在化妆镜前做完护肤步骤后，随手拿了自己扔在旁边的一本书看。下一秒就感觉自己悬空接着被摔到了床上，刚想爬起有黑影压了上来。

　　“安素……”沈少轩声音低沉又似真似假地夹了点无奈。

　　她屏了屏呼吸，垂下眼不看他。就这样令她几近窒息过了几分钟，沈少轩叹了口气，翻下身扯过被子背对她躺下。

　　安素松了口气。转头看他根本没有要把被子留一部分给她盖的意思。便下床去柜中搬出了另一床前些天才晒过的被子，盖上背对着他躺下睡觉。反正床很大，根本就不会觉得挤。却难入睡，今天他怪怪的，这样睡总感觉他离她很远，没个安稳。

　　其实她和沈少轩经常背对背睡。中间一条不大不小的横沟。可能今天是因为没在同一床被子中感知不到对方体温才会觉遥远。再加上她本就内心有点内疚，更就感觉自己无理，却也拉不下那个面子去作何安抚，更没有安抚的办法。安素内心默默找原因。转头看看他睡得十分安稳的背影，内心更加无言。切，小气鬼，消息都如他所愿传出来了，一个晚宴没去犯得着动这么大气么。最终也就在这样的气闷中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觉是被他长手长脚圈在怀里，两人都在她昨晚新拿出来的那床被子里，他的那床被子被丢在一边。怪不得血气不足手脚常年冰凉的她，梦中睡睡竟觉得热了。轻轻转身，看他安静的睡脸。

　　总是这样的，明明当天晚上两人是背对着睡的，早上却已到了他的怀里。有时一时脑抽在睡前也是在他怀里，就总能觅得一夜无梦。婚前两人相处也平淡相敬如宾，从没肖想过会有这样的偶然温情。这样想着，心里却也温暖不少。忽生几分感动。以致在沈少轩缓缓醒转时，她看着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少轩愣了下，撑起身吻了吻她额头，微笑：“起来吧，今天我做早餐。”

　　他本就生的清俊，一微笑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安素心情一下好起来，连带着微微的起床气也一并消失。

　　这件事似是也就这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无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