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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情感 ...

  •   夏日的暑气像烈火一样燃烧着齐浅敛的身体,梦幻的毒液已流入他的梦魇。齐浅敛满脸虚汗,眉心慌张不已,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丝帘都被他无意扯了下来。
      “陛下,您醒醒,陛下?”一宫女坐到齐浅敛床边推了他几下。
      浅敛像是惊吓到了一样“啊”了一声,看了看在床边的宫女,轻呼:“暮月?”
      “陛下,奴婢不叫暮月。”
      “谁是暮月,告诉我谁是暮月?!”浅敛用力摇晃着宫女的肩膀,宫女害怕的跪地哭泣。
      “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是陛下您自己说的。”
      浅敛突然有些慌神,好似唯一的线索都断了一样,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自己说的,我为什么要说?”浅敛喘着粗气自问。
      宫女见浅敛又睡下了,于是便叹了口气悄悄退下。所有女子都知道这个绝世的美男子,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像被咒诅了一般,一次次在梦中发出连灵魂都颤抖的呻吟。没有人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只是一定很可怕,很可怕。齐浅敛,身为东齐的王,竟然害怕沉睡;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恐惧梦中的魔鬼。
      破晓的光线吹进殿内,轻薄的窗帘也随风飘动起来。铜色烛台上的光亮已熄灭,像是刚刚。因为灯芯上吐出一缕白烟,有些诡异。浅敛觉察到轻微的凉意,眼珠子在眼皮里翻动了几下,醒了过来,他亲自更衣站到了窗前,并不使唤下人。
      一只鸟“扑哧”了几下,落在了浅敛的肩上,是一只信鸽。浅敛取下鸽腿上的卷纸,打开一看:渊贵高府。浅敛显然是惊到了,急忙唤人帮他洗漱,下人见浅敛已自行更好衣,个个跪地掌嘴巴:“奴婢该死,不该睡得太沉,请陛下刺死。”
      “多嘴,快起来吧,做你们该做的事。”
      “是陛下。”
      浅敛刚梳洗完毕,就有侍卫进内室通报:“陛下,白国王子末迫冰求见。”
      “白国?这个时候来,真的是很无理。传。”
      “是,陛下。”侍卫退下。
      浅潋隔壁是一间书房,一般来说接见外使都是在朝堂,但这种突发事件想必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于是只好暂时在书房接见这位王子。对于这种毫无礼数之人,浅潋在没见到本人之前就已经不欢喜了。就在这时,侍从将一男子带进书房,这应该就是末迫冰王子了。浅潋单手撑着脑袋打量着这位王子,相貌平常的很,却很难让人挑出什么毛病,加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的确……
      末迫冰单膝跪地:“白国特使迫冰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免礼,平身。来人,赐座。”当然座位是本就在旁边的,齐浅潋的意思自然是上茶。
      “谢陛下。”
      “不知特使清晨造访所谓何事?”
      “正是王妹的婚姻大事。”如今东齐正和南月打的火热,等东齐胜了南月,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白国了,白国实力不如南月,下场可想而知。浅潋依旧单手撑着下巴,用另一只手的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听末迫冰继续道,“父王早有这个意思了,只是陛下长期忙于国事,不便打扰。”
      浅潋故意疑问的抬头,玩味地看着末迫冰,好像什么也听不懂似的。
      末迫冰只好继续说:“于是父王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想要,想要将王妹献给陛下。”
      “哦?既然是白王的心意我自然很乐意接受了。”浅潋轻酌了一口茶。
      “哈,父王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又转过头,说:“恋叶,还不快来谢陛下。”
      说完一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掩着面纱,乌黑的长发精致的垂在腰间。齐浅潋一时忘了看她是何装束,目光久久的落在末恋叶白皙的脸庞上,这种轮廓说不出的熟悉;但他并不想以此来搭讪。
      “谢陛下。”
      浅潋这才回过神来,优雅的走到恋叶身边,问:“你当真愿意?”
      “额恩,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进了帝王之家,女子本就不该有什么主观意志了。我得到过什么,自然用什么来偿还,况且我享尽了百姓不敢奢望的荣华富贵,只这么一件小事我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的道理?”恋叶说得非常诚恳,连浅潋也不禁相信她是真的很乐意。然而她的声音很低沉,仿若一个掏空灵魂的躯体没有感情的复述。
      末迫冰对恋叶怒目道:“恋叶,不要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是,哥哥。”恋叶有礼的欠了欠身。
      “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那般看破红尘的人啊,怎么说话间不像个俗家弟子?要知道王室是不可成仙的。”
      “呵呵,人的遗忘是多么可耻啊!”
      “公主何出此言?”浅潋不解。
      “随口罢了。”末恋叶的回答让浅潋感到很不快,好像她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一样。
      “恋叶公主可否将面纱取下让我好生看看?”
      “是,陛下。”恋叶慢慢取下面纱,抬头微笑着看着浅潋。浅潋微笑着回应,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王本来就是要平静的,无论谁都不能看出他欢喜谁,否则那个人必死无疑。浅潋笑得特敷衍,连自己都没觉察到是不是对这个白国公主有意思,呵,真是可笑。
      末迫冰看着恋叶,像是父亲看着出嫁的女儿一样对恋叶说:“以后要好好服侍陛下。”说着又拍了拍恋叶的肩膀,“以后哥哥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
      恋叶毫无表情的点点头,冷冷道:“是,臣妹谨遵哥哥教诲。”他像是她的哥哥,但她却并不像他的妹妹,可笑啊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既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就不要太悲伤了吧,这可是件大喜事,不是吗?”浅潋说道。
      “是是,陛下所言极是。不过我可能没法喝妹妹的喜酒了。”
      “为何?”浅潋问。
      “我得早日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父王,哈哈,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也不必这么急吧?”
      “父王对这门婚事相当看重……,所以很快就要回国。”
      “既然如此,我这就吩咐下人为特使准备房间好休息休息。”
      “这……,不必了陛下,谢陛下厚爱,只是我明早就要动身回国,所以想居宫外。”末迫冰像是打定注意不留下来了。
      “这……,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来人,带公主去散花宫。”
      “是。”
      所有人都走了,浅潋这才想起正事没做,那厮发起怒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连堂堂的北齐国君都要敬他三分?这个人,便是聊怆。聊怆虽不是王室,却是贵族,他又是渊贵高府里修为最深的弟子之一,他完全可以成仙,却不知何事放弃了。大家可能不知道吧,在这个世界里,王族是不可以成仙的,修为再深也没用,浅潋就是一个例子。
      渊贵高府在全国是有名的学校,不单因为只有贵族读得起,还有它的教学也是一等一的严格;但它却是全天下最最简陋的学校。在这里没有贵族,只有夫子和学生。这里的制度十分严格,受罚也很重,不会因为你是王子,夫子就手下留情。浅潋在一次《雅学》课上出言顶撞夫子,被罚跪一天,那日后浅潋三天没能站起来,但依旧要去上学;因为旷课罪加一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上课,除非家里有人病危。浅潋叹了口气,当时落下的一些病根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治好了。但那段时间他是快乐的,因为,因为有聊怆那个爱耍小聪明的臭小子。浅潋想起他就想笑。奇怪怎样还不来?浅潋四下张望却没人。
      突然一个果子扔到了浅潋头上,浅潋捂着头转身见是聊怆,怒火顿消。聊怆依旧那样美丽动人,这样形容不知是否贴切,可是再找不出其它词汇了。大概太久没见了吧,浅潋有些傻眼,眼中绽放着光彩,手脚竟然在微微颤抖,该不是紧张吧?
      “诶,齐浅潋,你小子倒是混得人模人样的啊?”是夸奖吗,是夸奖吗?浅潋疑问着,心里甜滋滋的,难道那个真的是夸奖?
      “怎么,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也不顾什么兄弟姊妹,现在倒想着回来了?”浅潋故作镇定,这是他最擅长的。
      聊怆生气道:“怎样,不高兴我回来啊,我走便是。”说着还真要走了。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了,聊怆,你……”还没说完,聊怆就折了回来,笑嘻嘻地说:“舍不得我啊?”
      浅潋满头冷汗:“那个,那,那,那……”
      “切,算了算了,大爷我不跟你计较了。”聊怆甩了甩手,又闷闷地蹲在了旁边的石阶上。
      浅潋走到聊怆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肯修炼成仙?”上次问完这个问题后聊怆就逃跑了,浅潋找了五天没想找到,没想到他还敢问。
      “我说你没事可不可以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啊,烦不烦啊?”聊怆瞥了浅潋一眼,见他目光冰冷,又道:“没事了,谁要当那臭神仙,它怎知人间的快乐,无聊透顶,反正你知道的,我就是那种眷恋红尘的人。”
      浅潋点了点头,脸色却很苍白,为什么呢?
      聊怆回来,并没有让所有人都很开心,毕竟他是个“祸害”。
      次日中午,浅潋坐在院子里看奏折,聊怆若无其事的坐在浅潋腿上看书。
      “感觉真的好像上学的时候啊!”聊怆突然这样感叹。
      “恩,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轻啊。”
      “谁在说这个啊。”
      浅潋疑惑的看了聊怆一眼:“恩?”
      聊怆突然将书一合,看着浅潋问道:“你真的纳妃了?”
      “恩?恩。别人送的。”浅潋淡淡地说。可这回答。
      “叫什么名儿?”
      “末恋叶。”
      “姓末?难道是她?”
      “你说谁?”
      “白国的公主吗?”
      “你又认识?”浅潋白了他一眼。
      “既然不认识,就带我去瞧瞧那美人吧。”
      浅潋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聊怆,说:“那走吧,她在散花宫。”
      聊怆立刻从浅潋腿上跳起来,嚷道:“什么,你让她住散花宫了?!”
      “有什么不妥吗?”
      “哈?你跟我说有什么不妥,你没吃错药吧?”
      “放肆!”浅潋怒道。
      “诶,那可是暮月的寝宫,你对我吼什么吼啊?”聊怆立刻甩手走人。
      “‘暮月’?”看着聊怆离去的背影,浅潋知道自己可能又错过什么了,可是是什么呢?为什么脑子里就是没有这个暮月的记忆,而且有种害怕知道她事情的感觉。
      聊怆回到寝宫,怒火冲天的将花瓶摔个稀巴烂,又将床上的被子扯下来扔地上。嘴里还一直在骂:“我他妈平生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齐浅潋是个什么东西啊!”
      宫女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知道他每回生气都是因为王,奇怪的是没有人误解过他们有其他什么关系。如果这样的话,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齐浅潋心有所属。之前一直在说那个叫暮月的女子,莫非就是她,但聊怆又为何那么激动,这不过是他们小两口子的事罢了。可疑,实在可疑。难道说……
      就在这时,齐浅潋进来了。
      “陛下。”齐浅潋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聊怆听到宫女的声音,大吼:“滚,我不想见到你!”
      “又小孩子脾气了不是?你这次回来是帮我的,我怎能让你不高兴?”
      “你已经让我不高兴了。”聊怆狠狠地说。
      “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真的,浅潋还没跟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聊怆抬眼看了看浅潋,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我要,我要打你啊!”说着抓起枕头就往浅潋头上打。浅潋笑着跟这家伙闹了起来,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对于聊怆,浅潋总是怀着奇怪的心情去对待,就像你在饥饿时看到一个果子,想去摘但又摘不到,就算摘到了也不能独享,心里总是痒痒的。在浅潋一个人独处时,他竟然不敢去想聊怆,因为一想就会想一天,大多是在渊贵高府时的事情。也许在他现在所有的经历中最难忘的还是学校生活吧,只不过每件事都有聊怆罢了。浅潋这样说服着自己,不敢再胡思乱想。
      大臣们替浅潋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进行册妃。
      那日,浅潋手牵着恋叶走到众人面前宣布末恋叶为叶妃。那日,举国同庆;那日,欢饮达旦;那日,锣鼓喧天;那日,……
      聊怆也在宴席上,也在欢笑,也在饮酒,也在作乐,他好像就是要让自己不醒人世一般,醉了,为什么有种东西是那么清晰。不,忘记,忘记,不要想,不要想。聊怆心里念叨着猛用头撞着桌子。旁座的人也没在意,因为大家都醉了,开心地醉了。有的因为难得吃上的好洒好菜,有的因为又受了什么人的好处,有的因为在席上又见着了宫中的哪位貌美宫女等等。
      浅潋在房中,看着床上的这位美人,明明很喜欢哪,可是又是什么东西拉着他?要死了,为什么最近总是莫明其妙?浅潋摇了摇头,笑着看着恋叶,摸了摸她的脸,拉上帐帘。
      浅潋醒的时候正是四更天,五更才上朝,真的很早。浅潋在御花园里溜达,走着走着竟到了聊怆的寝宫,浅潋轻笑着。本来不想推门的,也不知怎么就推开了门。走进屋便看见一身酒气的聊怆扒在桌上睡觉,浅潋皱了下眉,走过去,抱起聊怆。聊怆突然紧紧环住浅潋的脖子,他没醉吗?
      “齐浅潋,齐浅潋,被我抓住了吧。”这家伙醒了吗,浅潋紧张地摇了摇他,结果发现原来刚刚不过是梦话。可是为什么连做梦也在叫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太令他讨厌了吧。浅潋再一次说服自己。
      浅潋将聊怆轻轻放到床上,看着聊怆红红的脸,浅潋的脸也胀得通红,终于在为聊怆盖好被子的刹那慌乱的跑出了门。
      不会的,只是太紧张了,为什么会紧张?
      “不要再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清醒,不要想就好了,对,没事的。”没人听得懂浅潋的自言自语。齐浅潋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就这样疯掉。他发疯一样地跑回御书房,翻看着各种学说,可是不起作用,他的思维折磨着他自己,直到累得再也想不动了,他才沉睡过去。
      翌日中午,聊怆一惯懒洋洋地跑到御书房,其实也没料到齐浅潋一定会在这里,没想到真的在这里,事实上他也实在没什么去处。
      “哟,大文学家,又在看书呢?”依旧是那种不真心的讽刺。
      浅潋顿时被吓了一跳,因为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过来,而且还是聊怆。于是浅潋批奏折的笔自然的抖了一下,薄薄的纸上立刻被划了一横。聊怆也有些吃惊齐浅潋的反应,笑道:“搞什么啊,这样都会吓到。”
      “谁叫你进来都没声音啊!”浅潋反常地怒吼。
      “新婚之夜过得怎样?”聊怆也没理会浅潋,自顾自地问。
      “和你没关系吧?”浅潋冷冷道。
      听到这里聊怆头也不回地愤怒摔门而去,他做事从不解释,不称心就走人啊。浅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本想去追,不过想了想又坐回到位子上。但是之后却无心再做任何事了,生气地将奏折扔了满地。
      浅潋捂着头,嘴里反复着:“到底是怎么了?”
      事实上聊怆也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他不喜欢受伤的感觉,如果谁让他有这种感觉他就会反过来刺伤那个人。但是,齐浅潋,那个家伙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吧,既想他知道又想他不知道。这样子费劲心思忘掉的东西是不是不记得会更好,但对于那个人未免太残忍了些吧。
      “殿下……”宫女还没说完聊怆就继续道:“如果是齐浅潋,大爷我不见。”
      “正是。”宫女颤颤道。说完便去答复齐浅潋,老实说第一次他齐浅潋见什么人还要通报的,真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屋子,见聊怆无聊的躺在床上,浅潋走近,道:“我倒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生气?”
      聊怆侧过头:“切~”
      浅潋轻轻地笑了一声,坐到床沿上,用力想将聊怆地脸正对自己,可是这家伙好像力气很大的样子。正当浅潋放弃的时候,聊怆猛地回过头,眼睛红红的,这着实让浅潋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总不至于刚刚的事要你气这么久吧?”
      见聊怆不回答,浅潋继续道:“我说话总是有口无心的,没有责怪过你的意思,你……”
      聊怆突然用被子蒙着脑袋,嘴里痛苦的喊着:“滚!”
      浅潋吃惊地离开了聊怆的寝宫。
      这种怪异的情绪好像是他们串通好的一样。浅潋突然想起小时候,明明画了一幅自己很满意的画,先生竟将它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当时的感觉就好像现在一样。明明毫无关系的事,胸口却有着相同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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