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酝酿 ...
-
人生多崎岖,不能无休止地逃避,只能勇敢的面对。——题记
远远地,便看到涵香院前两团朦胧的光晕,随着人影焦急地来回移动,光晕也起伏晃动。
慕容云汐虚弱的低唤:“朝雨姐姐,薏苡姐姐。”
两个人影快速迎了上来,灯笼里的光模糊照出她惨白的脸,两人一惊:“汐儿,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慕容云汐摇摇头,低声说:“我没事,扶我进去。”
那种失重的感觉一直存在,她担心自己随时会倒将下去。
朝雨把灯笼递给薏苡,双手扶住她,三人一同走进了院子。院内早已点好灯,慕容云汐坐上青木椅,这才感觉有了支撑。朝雨细心发现她裙角的血污,微一皱眉,并未作声,径直取了一套干净的白衣给她:“快换上吧!”又转头对薏苡说:“汐儿还没吃晚膳呢,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薏苡略一点头,跨出门去。
慕容云汐精致却苍白的小脸令人动容,朝雨忍不住开口:“汐儿,主上吩咐我们来伺候你时,并未交代你的来历,但我看你平素的行为举止,便不难猜到,一定是显赫人家的女儿,想必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吧?”
慕容云汐抚摸着柔软的衣料,点点头。
“我虽然是个下人,但跟在主上身边也有好些年头了,主上的脾性,多少还是了解的。他最不能允许的,就是有人忤逆他。主上是个惹不起的人物,有时候为了少吃点亏,能忍则忍吧。”朝雨语气温和地提醒她。
慕容云汐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眼神干净得像清澈的山泉,这样的女孩,朝雨第一次见她,就打心里喜欢。
她在锁寒庄呆了近三年,一直谨言慎行,恭恭敬敬,才被安排去伺候主上。主上平时并不待在锁寒庄,所以她更多时间是周旋在宠姬们的勾心斗角之间,见惯了她们的献媚邀宠,却不曾见主上特别喜欢谁,大多不到一年两年,便被遣散离开,不知踪影。
隐隐的,她能感觉到慕容云汐的身份特殊,她不想她遭受伤害。
泪水又忍不住噙满眼眶,慕容云汐感激道:“谢谢你,朝雨姐姐,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朝雨笑笑:“你既不分尊卑唤我一声‘姐姐’,又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唇瓣干涩得厉害,难闻的味道还弥漫在口腔里,慕容云汐舔了舔干涩的唇,一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冲淡那气味,然后转身走进屏风后换了干净的衣服。
脏衣服上触目的殷红刺激着她的眼膜,她闭上眼就能看见小颜躺在潮湿的地面,满身是血的样子。手一抖,衣服几乎从手中滑落。晕眩且波涛汹涌的感觉再度袭来,她竭力站好,困难地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不断告诫自己,要坚强,你要坚强,慕容云汐,不要怕。
可是她怎能不怕。
一夕之间从尊贵的公主变为阶下囚,落入一名神秘危险的男人手中,似乎成为别人掌心的蚂蚁,他一个用力就能将她捏死,前路茫茫,迷途艰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还是未知数。
叫她如何不怕。
她的笑容有多苍白,心里就有迷茫无措。
只那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印在脑海:尽快逃走,越快越好。
她绕过屏风走出去,把衣服递给朝雨,声音有些疲惫:“朝雨姐姐,这件衣裳……扔了吧。”她再也不想见到它。
“好。”
过了不久,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仍旧是先前那一桌,被人重新热过。慕容云汐这才觉出饿意,胃里空空如也。
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甚至带着淡淡的苦涩。
没有食欲,明明已经饿极,却没有进食的欲望。
不期然想起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她跟父皇母后赌气不吃饭,可是饥饿很难受,她就叫小颜偷偷拿些糕点来,并且警告她不许向父皇母后告密,小颜总是认认真真点头发誓:“不会的,公主。”
她每次发脾气,拿最亲近的小颜当出气筒,甚至有一次错手用花瓶砸伤了她,流了很多血,她也无半句抱怨:“公主又不是故意的,没事儿。”
不会的,公主。
没事儿,公主。
公主。
公主。
无数画面一齐涌了出来,安静的小颜,大笑的小颜,低眉顺眼的小颜,哀伤哭泣的小颜,还有丑陋狰狞的小颜……
许许多多的小颜。
她们在眼前疯狂的闪烁,闪烁,闪烁。
慕容云汐趴上桌子,终于放声痛哭。
为什么要骗我,小颜?为什么要死,小颜?为什么你们都抛下了我?父皇,母后,你们在哪里?汐儿好想你们……
夕始大陆1523年秋,齐渊帝遭刺客重伤,一度昏迷不醒,据传为三皇子楚天煜所为。正当齐渊皇宫乱作一团时,楚天煜一朝翻案,查出乃齐渊六皇子楚天浩栽赃嫁祸,当场将他处死。
齐渊帝伤重不治,不久便驾崩西去。三皇子楚天煜遵先帝遗旨,登上齐渊帝位,不到一个月,迅速清除朝内异党势力,将权力牢牢握在手心。
几乎同时,风音国君即将庆贺五十寿诞,诏令大赦天下,举国同欢。且邀请紫云、齐渊、寒月以及其它周边小国的国君前来赴宴,各国欣然相应。
风国大街,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临街的一家生意兴隆的客栈里,几名衣着简陋的男子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位大汉嚷道:“听说了吗,咱们皇上要邀请别国的人来参加寿诞呢,届时还要大赦天下。”
其他几位纷纷附和:“当然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咱们风都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到时候也可以见见大场面,长长脸,让别国瞧瞧风音的强盛。”
“是啊,是啊,我看这次的寿诞颇有些看头。”一个四十开外带点儒生气质的男人说道。
“这话怎么说?”众人问道。
男人凑得更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想啊,这次的宴会都是些什么人,咱们夕始这几十年虽然整体上还算太平,但局部之间的战争一直没完没了,别看各国表面上客客气气的,私下里矛盾多着呢,尤其最近几年,争斗越来越频繁,这不,锦城之战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呢。”
“那又怎样?”
“怎样……肯定得真打起来呀!”
“切!”众人嘲弄道,“你以为人家是咱们平头老百姓阿,还会在宴会上大打出手没不成。”
男人大笑:“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们说咱们皇上也真让人猜不透,以前寿诞从没搞得这么隆重,上头可一直提倡节俭的,过四十寿诞也只是与王宫大臣们一齐乐了一乐。这次实在太隆重了。”
“你说得对,这上面那些人的心思啊,最难猜,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管他们的,只要让咱们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就成了,别理那劳什子!”
“就是,就是。”众人齐声应和,继续喝酒聊天。
楼下热闹异常,楼上的豪华雅间里却十分寂静。
雅间内的采光度本身是极好的,怎奈被人刻意紧闭门窗,只剩下一扇半开的窗户透进些许微光,才不至于让整个房间陷入昏暗。
窗边刚好站了一人,脸朝向窗外,看背影是个年轻男子,着深蓝色长袍,样式简单却名贵,气宇不凡。
昏暗的角落另有一人,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玄衣,黑眸,隐隐有狷猊霸气。
窗边的男子转过身来,坚毅的面庞,唇角微勾,气息儒雅:“上次交待的事已经办好,我用别人的名义成功把商号发展到了寒月,在那里站稳了脚跟。”
“很好,”角落里的男子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听说我不在的这半年,不止有人派人监视我安排的替身,还派人监视你了?”
“嗯,”男子点点头,“你这次在外逗留了太长时间,恐怕已经引起那边的怀疑。不过我想,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不然依他们的性子,早就采取行动了。”
顿了顿,男子又道:“紫云的事早已完结,何故迟了三四个月才回到风都,并一直待在锁寒庄,不与我联系?”
玄衣男子一笔带过:“有事耽搁了。”
然后起身走向窗边,双手一推,屋内霎时亮堂起来。
黑眸聚满睥睨天下的霸气,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施施然笑开:“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警觉,那也不必再隐藏了。”
“你的意思是……”蓝衣男子犹豫着皱眉,盯住身旁人凛冽的侧面。
“撒了这么多年的饵,是时候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