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诉心语》米陀佛

8、计划生育

　　“你，也在这里做义工么？”当穆心瑶跟着闻兮走进小教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是啊。”闻兮坐到她对面，“我以前在这儿上学。”
　　穆心瑶讶然，“啊，原来是你母校啊。”说着她不禁扭头四下里打量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看到他求学时的情景一般。
　　闻兮待她看完又望向自己时，打着手语道：“我的手语就是王老师教的。”
　　穆心瑶心道怪不得那么熟呀，同时又暗自羡慕：什么时候我的手语也打的像她那么好就好了。“那你在这儿也教计算机吗？”
　　闻兮微笑点头。
　　穆心瑶颇感兴趣地又问道：“那你也是在这儿学的计算机？”
　　闻兮挑了挑眉毛，歪了歪脑袋，摇摇头，笑着打了一句她看得懂的手语：“是初中的时候我爸教的。”
　　初中？穆心瑶心里略微算了下，便抬眼微张着嘴惊讶道：“哇，你爸爸那么早就会计算机啦？那时候也算挺新潮的哎！”
　　闻兮见她以新潮夸自己老爸，心里忍不住好笑。
　　穆心瑶又问：“那后来编程什么的，也是你爸爸教的么？”她记得有一次听杜少文说过，闻兮的公司是做程序设计方面的。
　　闻兮摇摇头，“那是我自学的。”然后又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她看：“后来我在大学里读的是计算机专业。”
　　“哦。”穆心瑶点点头，打趣道：“原来还是科班出身呀！”她倒是从没想过他上过大学这件事儿，不过，她记得有一次在查关于手语方面的资料时，看到过全国招残障学生的大学不是很多，也许正因为如此，聋哑人上大学的并不是很多。那，他当时能考上也很不容易吧？穆心瑶轻轻在心里叹息着，望向他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敬佩。
　　闻兮被她直勾勾地眼神看得倒有些脸红了，他垂眸半晌，抬头打着手语淡笑道：“那我们开始吧？”
　　穆心瑶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他看到羞涩了，她脸也蓦地热了起来，忙抬手在颊旁做扇风状，嘿嘿一笑，“好！哎，这天好热哈！呵呵，呵呵。”

　　也许是没人打扰，也没有好奇地眼光围绕的关系，穆心瑶觉得今天学起来很放松，而且很顺，记得也特别清楚，这让她很是开心。
　　因为闻兮也是坐公交车，他俩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时，穆心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在这里学效果真好。”
　　闻兮看她这么说，一时间竟有些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那个想法差点就冲出了口，却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不，还是不说了吧，那会让她误会的吧？他暗自思量。
　　穆心瑶见他只是咧嘴笑着，并没接茬，那本来想说的后半句，她也无论如何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是吧？哎……
　　于是，车来，挥手，告别。

　　没过几天，两人又面对面地坐在福利院的小亭子里了。
　　天气闷热依旧，只是今天没下雨罢了。
　　穆心瑶第Ｎ次的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汗，心中愤愤不平。自己热得那么狼狈，热得心都静不下来，怎么对面那个正在比划着的人都没见冒汗？似乎他举手投足间，都能自动产生冷风一般。
　　她正郁闷地入神，闻兮见她又看着自己发呆，脸不由地又红了起来，他瞥开眼干咳两声，穆心瑶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她肩头一垮，问闻兮：“你不热啊？”
　　闻兮故作神秘地笑笑，递过自己的手机，“心静自然凉。”
　　穆心瑶斜睨他一眼，“拉倒吧！”说完她突然就是一愣，自己和他之间的对话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那么随便了？
　　闻兮却哈哈一笑，打着手语跟她说：“要不还是进教室里？那里有吊扇。”
　　穆心瑶忙摇头，“不用不用。”她没出口的是：那里蚊子好多。而且她更想说的是，那个吊扇一旦运转起来，不论是声音还是那晃动程度，都让她觉得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砸到自己。一想到那惨状，她就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想想越来越热的天气，她心里也越来越绝望，过几天应该就能出梅了，可七八月的毒日头，比现在又能好多少？到时候自己不会学手语学到中暑吧？而且还有个他呢，自己忍心拖累他一起日光浴吗？
　　闻兮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但那个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好几天，已经考虑的挺全面想法，却再次浮了上来。他匆匆地笑了笑，可心底的那丝犹豫，让他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他迟疑地望向她，却见她正在以手作扇，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拽过身边的背包，就从里面翻出一把广告扇来，递给了她。
　　穆心瑶一见扇子，已经热到无神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欢天喜地地接过扇子道了声谢，就狂扇了起来，扇了好一会儿，热意稍退，她也打量起手上的这把扇子来。蓦地，她手一顿，脸“唰”地就红了，她一把将扇子塞还给闻兮，可一塞完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似乎太突兀了，忙解释道：“我用好了。”可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会给人更大的想象空间，只得红着脸不自在地扭过头，装作欣赏校园里的梧桐树来。
　　闻兮见状，心中奇怪，不禁拿起扇子也看了起来。忽地，他满脸羞窘地一把将这把不合时宜的宣传“计划生育”扇子塞回包里，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路边那个发广告试用品的人硬塞给自己的是这么个广告扇，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的！哎？试用品？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马上低头翻了翻包，结果很快就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塑料包，他皱眉翻来覆去看了看，捏了捏，眼突地就瞪大了，仿佛丢烫手山芋般地一把将这小塑料包“唰”地一下丢回包里，莫名心虚之余，还偷眼瞄了下穆心瑶，却见她已经开始打量亭子的结构了。
　　他囧了半天，挠挠头，想解释，却怕越抹越黑，于是只得干咳了两声作为开场，岔开话题道：“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
　　“嗯？”穆心瑶多少还有些不自在着，也不大好意思看他，瞥了一眼就垂下眼帘边说边打手语道：“下周一就放了。”
　　“你回家吗？”闻兮试探道。
　　“回家？”穆心瑶一愣，“当然回家啦。”
　　闻兮心下微微一沉，“那学手语怎么办？”
　　“继续学啊。”穆心瑶理所当然道。
　　闻兮颇为意外，他眉梢一抬，“你家在这里？”
　　“对啊。”
　　闻兮松了口气，比划道：“你有没有打算在暑期打工？”
　　穆心瑶弄明白他的意思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她想起这件事就有些犯愁，上个暑假打过工的公司已经倒闭了，寒假打过工的公司暑假不要人，她点头，“有是有，但还没找到地方。”
　　闻兮抿唇笑了，在手机上打了一段话递给她看：“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项目，其中需要做部分动画，你愿意来试试看吗？”
　　穆心瑶心头一喜，抬头看他，一句“愿意”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口，脸上透出了些许怯意和酸涩，她呐呐道：“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闻兮有些讶然地看着她，不解地摇摇头：“怎么会呢？是你帮我忙呢！”
　　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穆心瑶地脸上终于浮出一个释然地笑，“谢谢！”
　　闻兮见她笑了，不知怎么也高兴起来，他在手机上输入了几行字给她看：“这个动画需要你一个人独立做完，实习津贴８０元一天，做完为止，你看行吗？”
　　这下换穆心瑶愕然了，实习还有钱拿么？以前那两家公司都是一分钱不给的哎！而且，他义务教自己手语，自己正愁无以回报呢，她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要报酬，有个实习机会让我锻炼，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的话让闻兮始料未及，他忙摆摆手，“这个是必须得给的，实习生做的事情不比正式员工少。”
　　穆心瑶咬唇思索了下，“那这样吧，报酬我还是不要，你直接捐给福利院吧，好吗？”自己能天天跟他在一起，或多或少会学到点手语，还能不断巩固，她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人不能太贪心的，对吧？
　　闻兮愣了，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然后用力点点头，眼中满是对她的赞赏和敬意。
　　穆心瑶不好意思地撇开眼，摸了摸脸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