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娑》落樱轻飏

25、第七章 恨愈深，爱愈深

　　“夏荷不过是红尘之女，尊贵的徐驸马何来的对不起之说？”

　　“夏荷。”徐风上前，将夏荷从身后抱住，“我错了。”

　　“哦？徐驸马何错之有？是愧疚于背着貌美的九公主出来偷欢还是？”夏荷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她是笑自己当年太过天真，居然在尚书府那样的境地都不曾怀疑过他，甚至还在为他的前途担忧。

　　徐风将夏荷转过身来，突然朝着夏荷跪下，已是泣不成声：“夏荷，对不起……”

　　“徐驸马这是做什么，奴家可受不起。”夏荷不想去看，往房内走去，原以为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可是为何看到他，还是那么痛？为了她死去的爱么？

　　“夏荷，我错了，薛大人在朝中举足轻重，我原以为你嫁与他会比跟着我幸福，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会被薛大人……”徐风指的是他不知道夏荷会被送来红粉阁，他虽知道薛宏晟府上姬妾众多，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荷会沦落到风尘之地。

　　“夏荷，我徐风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希望你好，我怕你跟着我受苦，我怕我不能给你幸福，我，我……我该死！”

　　一开始听闻到夏荷的名字只是觉得好奇，怎样的女子也会叫着这个名字，同时因为当初送夏荷去尚书府，虽说为了贿赂薛宏晟，但心中仍有不舍，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徐风也不是对她没有一点情谊，所以乍听到这个名字就想来一睹容颜聊以相思，他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真是夏荷。

　　夏荷静静的看着徐风，可是她手心的汗却只有她自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徐风竟然跪下求她原谅，只是徐风又怎会知道她在尚书府上所受的苦，怎能体会她当时那般无助的心境？

　　她所受的苦又岂是这一句道歉就能原谅的？夏荷狠了狠心，装作淡漠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夏荷？”这样的夏荷是徐风未曾见过的，是他伤她太深，徐风明白，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犹豫了再三，选择了离去。

　　徐风回了驸马府，正好程爷差人过来传话，他只知包下夏荷的费用应该不便宜，然他那个时候未多想，毕竟知道夏荷正是夏荷，他亦不打算让夏荷再接客，尤其是那个陌漓的白衣公子，他十分不喜欢他。他清冷的眸子总是看的徐风心虚愧疚。

　　但是收到传话之后，徐风呆住了，那简直就是天价！他该上哪弄来这么多钱？陌漓到底是什么人，徐风在宫中见过的王爷皇子当中也没有这个人。他已经对不起夏荷一次，这一次，徐风想把夏荷救出来，虽然他不能再娶她。

　　翌日，徐风仍旧去了红粉阁，夏荷不愿搭理他，他就坐在夏荷边上，静静的看着夏荷。夏荷唱歌，他就在一旁听着，夏荷去院子里种花，他就在一旁帮忙浇水。

　　一日下来，一直沉默的夏荷终于开了口，她问：“你这样又是何必呢？红粉阁，非你能来之地。你这般模样，又是做与谁看？”

　　“夏荷，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尽量弥补我对你的错。”

　　夏荷轻笑，如何能够弥补？

　　徐风低着头并不抬起，继续道：“请多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赎回你的卖身契。”

　　徐风字字句句说的铿然有力，夏荷不由得愣了愣神，这样坚定的徐风她是未曾见过的。心中不由自主的，也多了一丝丝的期许。

　　爱与恨，根本就离得很近很近。

　　离开红粉阁，徐风决定去找孙公子看看能否有办法，包下夏荷的这笔钱是个问题，若是想赎回夏荷更需要一大笔钱。

　　孙公子早就料到徐风会去寻他，借口却是早已想好的。不过孙公子没有料到的是，徐风竟然真想赎回夏荷。

　　“驸马爷，九公主对你不好么？若是知道了此事，可是欺君之罪，九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你想过吗？”

　　“当然知道，若是有其他办法，徐某也便不会来求您了。”

　　“红尘女主，莫非徐驸马果真是动了心？”孙公子轻佻眉，在他眼里，那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风月，怎会真动情？

　　徐风尴尬一笑：“怎会，只是觉得夏荷姑娘很像徐某死去的一位故人，心中不忍他沦落风尘，才想救她离开。”

　　孙公子哈哈一笑：“没想到徐驸马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是这忙，却非孙某能帮。”

　　“为何？”

　　“钱，我孙某可以借你，驸马只写张借据即可，然将夏荷姑娘赎回，却是难。你可知这红粉阁是谁的产业？”

　　孙公子一问，徐风突然醒悟过来，谁的？夏荷明明已是薛府的夫人，又怎么会去红粉阁？答案呼之欲出，红粉阁分明就是薛尚书的！

　　满腔的欲望瞬间被浇灭，他的状元之位本就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而来，又有和颜面去跟薛尚书要人？更何况，薛尚书既然已经舍弃了夏荷将她送去红粉阁，就再无将她领回的道理。

　　“驸马爷，驸马爷？”孙公子见徐风想得入神，唤了他好几次。

　　“啊？”徐风回过神，只觉得这是已无希望，自己却又给了夏荷承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心中苦闷，连道别都忘了，转身就走。

　　“驸马，驸马？”丫鬟唤了好几声，徐风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府邸门前，“驸马怎么这会才回来，公主已经在饭厅等候多时了。”

　　徐风点了点头，往饭厅走去。人才绕过回廊，九公主就身着一袭华丽的罗裙走来，满心的关怀：“驸马，有什么事情么？这两日总见你心神不宁的样子。”

　　徐风看了一眼身旁的娇妻，摇了摇头。

　　两人相伴来到饭厅，入座，端上来的仍旧是热腾腾的饭菜。徐风心里顿时感动，都这么晚了，九公主却为了等他，一口都未先吃。

　　“怎么不自己先吃呢？”

　　九公主微微低眸：“驸马尚在外面忙着政事，妾身岂敢独自享受？”

　　徐风心中一愣，羞愧得不知如何作答，若是公主得知他在外忙着夏荷的事宜，那……

　　九公主是徐风真心待他的，徐风心里清楚，既然已经对不起了夏荷，他就不能再对不起九公主，想至此，将九公主拥入怀中，或许，他这辈子，注定要欠夏荷。

　　九公主望着徐风欲言又止的模样，站起身接过徐风的碗筷：“相公公事繁忙，应当多吃一些。”回过身子，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今日有位俏丽的女子前来告诉她，说驸马爷近日与邯阳城里红粉阁中的头牌姑娘夏荷来往慎密，甚至花了重金包下了夏荷一月。

　　九公主呵斥了那名女子，她相信他的夫君，她觉得不过是徐风为了公事需要逢场作戏，虽然被那女子那么说，她觉得羞愤，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徐风，不仅仅是相信徐风，更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她在那么多位才子当中一眼相中了徐风，最为看重的是他的为人。

　　“公主也多吃一些。”九公主回过头，就看见徐风为他夹了一道她最喜欢的菜，终于开怀一笑，她觉得她今日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数日之后的红粉阁中，夏荷依旧在院子里整理花草，边上不远之处，一名白衣男子坐在树下抚琴，琴曲优美缓长，仿若从天际间飘来。

　　女子偶尔会抬头看看院子角落的红漆小门，只是那个门一直都是紧紧的闭着。那扇门，是红粉阁里姑娘从良之时走的门。若是有人接，也定是从那扇小门而来。

　　细数一下，今日已经第九日，徐风最后一次前来红粉阁的第九日，离开那日，徐风信誓旦旦的对夏荷说，他会带他离开此处，然而，九日来，他却再未出现过。

　　“夏荷，你还在等？”陌漓打破了宁静，他心疼的望着夏荷，为什么那个人轻轻的出现，就可以让她将恨忘却了。

　　夏荷仿若梦中惊醒，她既然浑然不知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或许，她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希望，惨然失笑。

　　“夏荷，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夏荷不语，她只是不愿承认，这里是薛尚书的产业，徐风既然将她卖与了薛尚书，又怎会将她赎回，这一切，夏荷都知道，只是，当徐风那样内疚的模样出现在夏荷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动摇了。

　　“我，知道，他不会来……”夏荷别开脸，她根本不敢去看陌漓，像做错事的孩子，她在红粉阁一日，陌漓就在这陪她一日。

　　陌漓走进夏荷，让他看着自己：“夏荷，同我离开此处吧。”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夏荷第一次发现，如此温柔的男子会有这般的威严的气势。

　　怔神的功夫，有丫鬟打断了她。

　　“夏荷姑娘，有位公子想见你。”

　　难道？

　　夏荷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然而在看到来人时候，心就跌进了谷底……

　　来人是位唇红齿白的公子，说是公子，因她身着男装，然而明眼人却是看得出来，分明就是位小姐。

　　“您是？”

　　“你就是夏荷吧？可以借一步说话么？”女子直截了当，语气亦十分干脆，更是透着一分傲骨。
　　夏荷看了看陌漓，答：“小姐这边请。”

　　回到房内，掩上门，夏荷就赶忙俯身行礼：“名女夏荷参见公主。”

　　“你怎知我身份？”

　　夏荷淡然一笑：“红粉阁本就没有秘密，徐驸马近日日日来此，闲言碎语总会传入公主之耳。虽说也可是其他达官夫人，然公主的气质却是与生俱来的，虽换了男装，然身上的配饰却非皇族而用不起的。”

　　九公主频频点头，这样聪慧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动心，但无论是命运的错或是其他，于她，九公主只能怜惜，徐风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公主的来意再明显不过，徐驸马……心地善良，”夏荷故意略去他们前事，亦再不提徐风的为人，夏荷清楚，即使她道徐风的不是，九公主此时此刻是绝不会相信的，“见夏荷极像他的一位已故之友，心生怜悯，才想救赎夏荷，并无他意。而夏荷，不得已落入风尘，但棒打鸳鸯的事情却也不会去做，公主尽可放心。”

　　“你……”九公主未曾想，夏荷竟然这般清楚他的来意，如此玲珑的女子，果真是可惜可惜。沉吟片刻，九公主又道：“夏荷姑娘这般人儿，实在不适合留在此处，虽驸马不能相助，若是姑娘想离开此处，本宫定当竭尽所能来帮姑娘。”

　　夏荷摇了摇头，笑说：“公主的好意，名女心领，但天下之大，岂又容身之所？在这里，衣食无忧，未必不好。”

　　“这……”九公主向来说话伶俐，但夏荷这番话，却让她堵着不知如何接话。

　　“此处非公主千金之躯能久留之地，公主请回吧，公主与驸马夫妻伉俪，夏荷知道改如何做。”

　　夏荷低着头，不去看九公主，她怕，九公主再不离开，她会忍不住。

　　九公主未曾想到，区区一名花街伶妓，居然能有如此胸怀，心中感叹，却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是感动的握着夏荷的手：“多谢，若有需要，请拿这个玉佩到驸马府找本宫。”

　　夏荷推迟：“如此贵重的信物，民女不能收，公主的好意，民女心领。”

　　九公主推辞不过夏荷，只能作罢。

　　夏荷只觉得眼前模糊，九公主是何时离开的？她又怎会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她不记得了。无意识的摸上自己脸颊，为何会有泪？不是早就说好忘记了么？为什么胸口的那个位置那么痛，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何还能痛得她说不出话？

　　“夏荷，我带你走。”温柔的话语亦是带着痛心，陌漓是料到九公主到来会同夏荷说些什么的，只是，他以为，只有让夏荷真的死了心，那才会同他离开，对徐风的心不死，陌漓救不了夏荷，更救不了青鸾。

　　他紧紧的拥着夏荷，希望她能感到温存，能抚平她内心的伤口。

　　“夏荷，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