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九章 真相事，残而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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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天牢，阴湿的环境。
犯人们从未见过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被关进此处。她身着着白衣，身上无钗无环，她挺直着腰板，广袖下的身子略显单薄。
鲜少见过女人的囚犯们，见到庄茗缓缓踏入牢房内，却无一人敢出现冒犯。他们呆呆的望着庄茗，猜想着她进来的各种理由。石板路上“硁硁”作响的锁铐声，响遍整座大牢，若非死囚，怎需将如此粗重的铁链绑在她的脚下？
牢役们见多了这种事情，无论之前多么富贵，一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场即是这样，他们淡漠的送她进来，又淡漠的离开。
“唔——”庄茗胃里一阵翻腾，扶着牢柱呕吐起来。她越吐越凶，胃里的翻腾蹈海疼得她跪倒在地上，白裙下隐约可见她的脚踝处，被铁链勒出的血痕。
众人只以为她是从未闻过天牢内如此刺鼻的霉味，引起的不适。
庄茗趴在铁柱上，吐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止住了，这才靠在墙角，不曾言语，等待着祈玄风的营救。
妖女？庄茗扪心自问，或许真的是呢，心中念想着祈玄风，却刻意接近祈熵帝，害他中毒而亡，或许她早该料到祈玄风父子会做出这一切，毕竟当年皇太后对他们一家做过那样残忍的事情，可是她爱祈玄风，她早就下定决心帮助他不是吗？不管是对是错，她都将义无反顾。
只是对于祈熵帝，那样真诚待她的人，庄茗后悔不已，应该想到更好的方法，至少不要让他死……为什么祈熵帝要那般待她，她根本就不值得！
“太子妃驾到——”一个宦官高声的通报打断了庄茗的思考。
这年头的大牢，太子妃既然都回来，囚犯们都惊奇不已，趴在铁栏上争前恐后想看看今朝的太子妃是如何的惊艳。前几日受了赏，听说是新帝登记，让他们足足饱餐了一顿。
只见一名女子身着紫金色长裙迤逦的走来，雍容华贵，更是看呆了众人。没想到，太子妃竟是走到关押庄茗的牢房前驻足，庄茗的身份更加让众人好奇。
太子妃扬起下颚，望着披散着青丝的庄茗，露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是你？”庄茗紧紧盯着庄皓雪身上的绣着金边的衣裙，难以置信。太子？不是祈玄风么？庄皓雪怎么会是太子妃？这到底怎么回事？庄茗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来人，掌嘴！”庄皓雪厉声吩咐。牢房门立马被打开，两名宫女狠狠的掌掴在她脸上，一下就是一个血印。庄皓雪在那看的满足：“见到本宫敢不用敬语！”
庄茗身子本就虚弱，宫女又打得太狠，她无力的趴到在地上。
“你这个贱人！还以为太子果真爱你么？你以为太子还会娶你这残花败柳么？呵——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模样。痴人做梦！”
庄茗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坚定的回答：“不会的，玄风让我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你都进来天牢多久了，他既然会救你，怎么还没来呢？”
“玄风一定是国事缠身，他一定会来的。”庄茗本有些担心，但庄皓雪这般盛气凌人，她却变得不怀疑了。
“哈哈，看来你还真是不死心，祈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这个妖女能喊的吗？再给我掌嘴！”庄皓雪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放大你的眼睛看这是什么？祁大哥已立我为太子妃！你再想想如今你的身份，前朝妃子，你觉得，祁大哥会不顾皇家颜面娶你这个前朝的红颜祸水？”
“不……”庄茗这下迟疑了，她不敢相信，祁玄风怎会骗她？他总是说到做到。但是庄皓雪身上的华服……逼得庄茗不得不相信庄皓雪的话。
“哼，你还真以为祁大哥爱你？不过逢场作戏利用你罢了。再说，就算祁大哥真对你有情，皇上也不会准许她娶你！依本宫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见庄茗不回答，庄皓雪又道：“这个是赏给你的，看在你与本宫是同一父亲所生，本宫保你一条全尸，这样死得也体面些，就算是为先帝殉情，也不枉他待你一番真心！”
宫女扔给她一个小瓷瓶，庄茗用尽全身力气，将瓷瓶摔在地上：“不，不——”
瓷瓶中的液体流出在地上，泛起泡泡，发出嗤嗤的声音。
庄皓雪本想发作，刚好又宫女从外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她甩甩衣袖：“算你走运，今日就先放过你！”
庄皓雪匆匆离开，留下庄茗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庄皓雪说的一点没错，她怎还指望祈玄风会来救他！这一切怕是祈玄风父子一早就已打算好的。即使如此，她怎还可以厚着脸皮跟在祈玄风身边？
直到厚重的牢房铁门被拉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脚镣声，庄茗这才恍然惊醒。
不知这一次又是谁被押进了天牢，庄茗抬眸，定睛一看竟是陈公公！容颜因为痛心越显得苍老。
“娘娘——”陈公公下跪行礼。
庄茗淡淡的摆手，嘴角带着自嘲：“我如今哪里是娘娘？”
自从上回她与祁熵帝交心之后，原来害死绿萍绿萼的事都是陈公公造成的，祁熵帝对那件事真是毫不知情，庄茗事后知道了亦是十分愧疚。
“老奴深知您怨恨老奴，但……”
庄茗将陈公公的话打断，她目无焦点的说：“若说怨恨，陈公公怕是更怨我才对，皇上的悲剧都是我一手酿成的。陈公公，你既没死，又回来作何？”
当日庄茗得知陈公公所做一切之后，祁熵帝为了让庄茗心里好过，本意是要将陈公公赐死，一命偿一命。但祁熵帝念在陈公公服侍了他多年，只是放他出了宫，勒令他不得再回来。
“老奴只想回来再看一眼皇上……”陈公公从怀中拿出一副字画交给庄茗。是一副典型的江南水乡之作，缓缓流淌的河水上小舟摇荡，一名女孩站在船头高歌。“这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庄茗再熟悉不过。
“三年前，老奴陪着皇上微服私访，曾到过夜歌城，这幅画，是那夜皇上亲手画的。”陈公公悠然的说着，仿佛回到了当年。
庄茗拿着画的手一抖，画上的女子，她知道，那是她！祁熵帝早就见过她，在庄茗没有来邯阳城之前。
“皇上回景阳宫之后，派过人去夜歌城寻画上的女子，只是听闻那女子早已离开了夜歌城。”
庄茗想起那个夜晚，祁熵帝让她唱歌，他说真的是她，原来……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庄茗抑制不住的恶心。
“您……”多年陪伴在祁熵帝身边的陈公公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么？
庄茗凄凉一笑：“当时说是假怀龙子，没想到……”她看向陈公公，原本对他的怨恨突然就变得不再重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本是来叫庄茗后悔的，可如今后悔的，却是他！陈公公没有告诉庄茗的，祁纣在下葬祁熵帝的时候发生一件奇异的事情，他的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这件事对于祁纣的登基影响很大，祁纣夺得皇位本就并非正当，一时间为了安抚众人，废了不少功夫。陈公公心想怕是祁熵帝有冤屈，这才……他不敢再告诉庄茗，她已经够自责了。
“陈公公，是我对不起皇上。”曾经有那样一个人真心待她，然而她缺被祈玄风蒙蔽了双眼，做出这样逆天的事情，秋收处斩，庄茗已然生无可恋了。
……
“你出来！”牢役大声的冲着庄茗叫唤。庄茗支起身子，拖着沉重的脚链往外走去。这一日，终于要来了么？
走出天牢，正是阳光明媚，许久没有晒过日光的庄茗用手挡住阳光，微微抬头仰望天际，想起了红杏阁的杏花，应该开了罢？
她想起她与祁熵帝的约定，轻抚上微微隆起的肚腩。
随着牢役走过一重重的宫门，物是人非。拖着厚重的脚镣很长很长的路，她记不得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她走过的地方，拖着一条明显的血迹，她也不觉得痛。
终于在广场前停了下来，庄茗被押着上了高台。而高台的四周坐满了人。
她遥见一名身着金色龙袍的男子坐于最上座，那是新帝，祁阳帝。座下的第一个位子，坐着一个庄茗再为熟悉不过的身影。
视线有些迷离，她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只见那个熟悉的人提着剑朝她走来，来到他的面前。
许久未见，如今身着锦衣的他，与那时在庄相府第一次见面时一袭白衣的他，判若两人，陌生的叫庄茗几乎不敢认他。
祁玄风迎面走来，怔怔的看着庄茗，看着她身上的破旧不堪白衣已成了黄衣，裙角下的双足早已不堪入目，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不知谁喊了一句“妖女当斩”，紧接着，广场中所有人都应和着，喊声顿时整天。
远处的祁阳帝，流苏遮住他的面容，不知是何表情。
太阳已升至正中，晒得庄茗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们二人就那样四目相对，谁都未开口。
“斩！”鼓声响起。
倏然，庄茗朝着祁玄风笑了起来，祁玄风看得有些失神。就在这时，她握着祁玄风的手，发力，将剑捅入自己的心脉处……
“茗儿……”祁玄风大呼，他是后悔的，他不该讲庄茗送入宫中，他早知道她进宫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庄茗只是保持着微笑不语，她看见了祈玄风眼中的不舍，嘴角又向上扬了扬，然后再次将长剑拔出，血喷洒出来，溅到祁玄风的衣襟上。祁玄风想上前抱住她下坠的身子，只是广场的欢呼声，拉住了他的冲动。
庄茗被他们当做了红颜祸水。他是真的相救她出来的，只是，父皇拿皇位来威胁他，更何况为了那个位子，隐忍了那么多年，他不能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却放弃了。
长剑还在滴着血，庄茗已倒在台上，长剑刺穿的地方，鲜血染透了衣襟，妖异得像极了红色的曼陀罗……
庄茗只觉得白光刺眼，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梧桐树林里，她回来了，回来了这片梧桐树林。
“欢迎归仙。”声音的主人是站在她面前的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他淡然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就那样注视着庄茗的一举一动。
庄茗整理了下情绪，还未从上一世悲伤的情绪中走出，她撑着站起身子：“青鸾拜见黎昕上仙。”
是，她是青鸾，仙界的一只鸾鸟，庄茗只是那一世的名字，而他，原本的名字唤作青鸾。
“仙君经过这一世，可看明白了？”黎昕的声音清清冷冷，一听就只是了断了凡尘之事的人。
青鸾没有丝毫犹豫，便答：“不，他不是那样的！”青鸾的眼里透着笃定，“第一世，我们的身份相差太大，所以才会造就了那一世的悲剧。而这一世，虽说我们出生于同一个地方，只是，他那样的出身亦是情非得已，利用我，亦不是他所想，乃至后来受他父亲影响，逼不得已做出那样的举动。临死前，我看到他眼中的哀恸，他是爱我的，至少爱过。我们两人之间总有太多的无奈才导致了这一场异常的悲剧。下一世，我要和他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站在同一边，没有国恨家仇，没有显赫的家事，不过寻常百姓，只有江南细水长流，举案齐眉。”
黎昕沉默了半晌，似是很轻很轻的叹息了一声：“好，那我就再给仙君一次机会，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多谢上仙！”青鸾拜谢，铿锵回答，前两世，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奈。这一世，她要和他一起成长，她不相信，那个人，还会利用她！
黎昕手指一挥，青鸾便消失在了梧桐树林里，而黎昕，依旧站在树林里，久久没有离去，末了，他双手轻挥，手中便出现了一个泛着白光的球，黎昕注视着白球，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呢喃道：“你真的要给她那么多次机会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九章 真相事，残而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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