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5927]琥珀》柳眠情

2、Chapter 2

　　那时他同十代目一起寻找彭格列的继承者。他是想阻止的，因为十代目的理由竟然是：“首领是高危职业哦，搞不好那一天我就要去和Giotto爷爷喝下午茶啦！哈……哈哈……”
　　他打从心里坚信着十代目会长命百岁千秋万代，这么想，他也的确说了出来。
　　谁知十代目用一种似乎看到他家拆房大队的云守和雾守肩并肩哥俩好（俺并不是6918党，相信俺），高唱着：“彭格列/草食动物今天进账1000亿啊1000亿！”的奇异表情，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狱寺君，说什么千秋万代啊，我可不会变成老妖怪的。（敌人要打死我有点困难啊，怕就怕死在reborn的枪下或者被自家的财政赤字给压得羞愧致死啊——阿彭内心真实吐槽）”
　　他们都还年轻，却不知道还能一起度过多少年。

　　凭借着彭格列的超直感，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他们在南意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十一代目。
　　在那个小小的山坡上，彭格列伟大的十代目双膝触地拥抱着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

　　很多时候十代目都温柔善良的不像是一个黑手党教父，他的声音有点像意大利冬天呜咽着的带着地中海水汽的西风。狱寺甚至能听到那些细小压抑着的颤抖。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明知十代目多痛苦，却连一分也不能够分担，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十代目从头到尾挣扎，帮不上忙也不能够帮忙。而他曾经也做过努力，他不止一次想就这么什么都不要管，带着十代目远走，去世界各地逃亡，去看北极的极光或者是撒哈拉沙漠不停变幻的沙丘。
　　这个想法曾经付诸于实践，而且很顺利的进行了下去，摆脱了所有的追兵，前途一片光明。在到达捷克的时候，十代目在明媚的阳光下，望着不知名的某个角落。从狱寺隼人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像是波罗的海里透明的琥珀。
　　“狱寺君，我们在捷克停留三天，然后就启程返回西西里吧。”
　　有这么一瞬间，狱寺隼人几乎要哭出来，热流漫上眼眶，然后带着一切不甘心狠狠退下去。他是对十代目绝对忠诚的岚守，他不会质疑十代目的一切决定，所以他没有问他说这句话的原因，虽然他知道这场无望的逃亡终究会失败，无论是十代目还是他，总会有一个人先提出放弃，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之后他们像普通的游客一样，去每一个著名的景点，尝遍每一样特别的小吃，直到最后一天，他们来到了布拉格举世闻名的赛德莱克人骨教堂。很不巧没有遇上开放日，只能从远处远远看着这座用上万白骨铸就的圣殿。选择这里为最后旅行的地点是有原因的，虽然一个是用死于黑死病与战争的人骨建造，一个是西西里岛庄严肃穆的城堡——但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人骨教堂与彭格列本质上并无差别。
　　“彭格列于我是全部的意义，不可分离，不可开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放弃，我担负着无数人终其一生的心血，还有不计其数的人的生命。这是从一世开始就存在于血液的羁绊，我逃避不了。或许只有我成了与它们相同的森森白骨，”十代目指向那座黄昏被晚霞漆成琥珀色的教堂，“才能放下这份觉悟。”
　　狱寺隼人本想说您是可以放下的，却悲哀的发现这是一个无法驳斥的辩题。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他想他是憎恨着的，却又不知该去憎恨什么，无论是彭格列本身还是命运都不可以。
　　“好了，狱寺君，你没必要自责。你根本没有错误，这是我自己选的道路，我有分寸的。这几天我很开心，很早以前我就想有这么一次放肆的休假啦，谢谢你带我出来！”
　　声音好像热气腾腾的枫糖浆，带着十代目独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展开的微笑如同橙红色晚霞一瞬间烧遍的天空。
　　逃亡的结局是十代目亲自下达了自己与岚守的处分命令，带着苦笑的表情揣着必死的心情去向Reborn请罪。

　　而现在十代目正在完成他的使命，时间像是潮水退回那个黄昏的布拉格，那个拥有人骨教堂多难而沧桑的捷克，十代目所说的话与心里的想法并不相同，他从来都是矛盾的，这份矛盾至始至终从未消失过，好似变成了十代目身后的第二个寸步不离的影子。
　　十代目继承了彭格列，从略显阴沉遍布薄雾的继承式的早晨开始，十代目的岁月就不单是属于一个名为泽田纲吉的人了，而是Decimo•Vongola。一方面他将彭格列的利益看得比生命还重，这是作为一个首领必须拥有的觉悟和对家族的忠诚与热爱，另一方面他始终等待合适的时机，等待犯下不能宽恕的过错到来，而后摧毁其全部。可是作为首领，这个时机、这个错误，都是不能被允许存在的，是必须扼杀的萌芽。
　　十代目如同一个被双向否定的不可证明题，狱寺隼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手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狱寺隼人站在一边，看着十代目把头埋进孩子的脖颈边，轻声说着“对不起”，十代目一定是哭了。
　　他将黑手党的整个世界，无论好坏都放在了孩子的面前。唯一与九代目和Reborn突然闯进十代目生活、不容推脱被托付于使命不同，十代目给了孩子选择的权利，狱寺隼人可以相信如果孩子回答了“不”，他们一定不会强求。
　　只是没有如果，那孩子伸手接下了世界。然后愧疚如同潮水淹没给予他世界的那个人。以十代目温柔的性格，他绝对会认为自己做了残忍的事情，不管不顾的把一个孩子扯落于名为黑手党的深渊。

　　十代目亲手摧毁了十年前的自己。也许只能够这么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