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情浅》花茂

5、chapter05

　　恒远公司旗下的强推歌手程小菁正急匆匆地走出电梯，一路上撞了无数个人，她却好像毫无知觉一般，面无表情。

　　她推开副总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桌子后面坐着的女人好像没看到她，继续手里的工作。柔软的褐色直发简单地束成马尾，穿着纯黑色的OL职业装，娇媚中透着一丝精明干练。

　　程小菁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人，忿忿然出声：“副总！”

　　被她称作副总的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如果不是她带着黑框眼镜，平添了一抹知性成熟，她看起来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柔弱、可爱、纯真、美丽。轻而易举便可以激发别人对她的保护欲。

　　她开口，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柔软可人，“嗯，你来了。”

　　程小菁这才回过神来：绝对不能被她的长相迷惑而掉以轻心——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她想起来那天因为无意之中说错一句话而被戎冰众目睽睽之下赏了一巴掌——当时自己有多尴尬有多无助……而眼前这个叫做蒋颜的女人、恒远的副总来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觉得自己卑微么？想不想超越戎冰——甚至于有一天踩在她的头上？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你怎么可以骗我！”程小菁突然想起她来的目的，激动起来，“你说让我配合你，把这件该死的事情搞大，你保我前途无可限量。现在呢？我一年的通告都被她轻飘飘几句话给取消了！！他们都说我好死不死得罪了戎冰，想红起来下辈子请早吧！！”

　　而对面的人却笑了，那微笑完美得有些刺眼，“小菁，你不相信我？”蒋颜挑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说过，会捧红你，就一定会兑现。你要沉得住气。”

　　程小菁愣了愣,好像有些被说服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可是……可是我现在根本就……”

　　“暂时没有通告，那完全不是问题。”蒋颜习惯性地将双手手指交叉，托住下巴，“先耐心等一阵子——我蒋颜，一向说到做到。”

　　打发走了程小菁，蒋颜转过办公椅，望着窗外出神。

　　九年，戎冰。我等了九年。

　　我说过，我回来的那天，你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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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冰从戴语那里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径直上了二楼。战战兢兢的三人就在楼下听到了楼上“乒乒乓乓”、“咣”、“咚”等坚硬物体被粗暴对待的可疑声音。又经历了大约十分钟的寂静，戎冰女王恢复如常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对Andy说，“那个什么选秀节目的评委，就是蒋颜已经同意参加的那个，我接了。”

　　今天剧组里有柯艾的戏份，所以柯艾一大早就到了片场，换完服装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戎冰才到，于是他又化身忠犬，忙前忙后地伺候戎冰。

　　今天柯艾有两场戏，一场跟姚琳，一场跟尹胜。

　　姚琳刚出道不到两年，专攻演戏。家里有些钱，但是没什么权势。性格天生温和与世无争，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周野就是看中她这个性格，才力排众议从好多一线女星中挑了一个看去毫无个性的姚琳。

　　姚琳在《盛世》里扮演一个善良的贵族小姐若云，对尹胜扮演的三皇子一见钟情，但终其一生却也没能博得所爱之人的半分爱恋，伤心过寂寞过不平过，然而最终归于平淡，作为后宫之主陪伴了那个人一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个悲剧人物，对于演员来说，则需要特别擅长细节。而姚琳的演技有一种平淡而真实的感觉，虽然不比戎冰完美，不比柯艾精湛，但却独具韵味，恰到好处——演若云这个角色，再适合不过。所以两个人的戏只NG了两次就过了。

　　下面是戎冰跟姚琳的对手戏——在青雅离开皇宫之前，若云主动找上青雅，恳求她留下的一幕。
　　戎冰身着素白色广袖长裙。眼梢总是微微往上挑那么一个角度，妖娆又傲气。

　　姚琳则穿着嫩绿色宫装，柔弱清新似弱柳扶风。

　　两位不同类型的美女坐在一起，赚足了目光。那场景令在场的所有男性生物集体血脉贲张。

　　姚琳坐在小榻的一边，手捧茶盏。而捏了杯盖的莹白手指微微用力，眉心轻蹙，面带愁容，有口难言。思前想后半晌才勉强开口道：“妹妹，你……真的要走么？”

　　戎冰坐在小榻的另一边，与她隔了一张小桌。她长长的睫毛随眼帘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润泽的嘴角却微微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本不是这后宫之人，云妃娘娘无须与我姐妹相称。”

　　姚琳叹一口气，放下茶杯，“青雅……”

　　戎冰冷笑，妖孽的小瓜子脸上写满了“我很不屑”四个大字，“云妃娘娘这又是何苦来？”

　　姚琳摇摇头，眼圈泛红，“青雅妹妹，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戎冰听到她说到“羡慕”这两个字，视线顿时变得凌厉，其中却又隐隐含着一丝悲哀，“羡慕我么……呵。”

　　姚琳被戎冰的视线看得心里一震，竟然忘了说台词。

　　隔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戎冰和周野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姚琳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周野摇摇头：“姚琳你演什么呢你？！你是不是女人啊，你是将来要当皇后的人，怎么跟个小绵羊似的？！你应该嫉妒她，嫉妒，懂不懂？！你表情那么僵硬干嘛？肉毒杆菌打多了吧你？”

　　姚琳谦虚地点点头，偷偷吐了吐舌头，面上一点不快都没有。

　　“从‘我有多羡慕你’开始，各部门准备，ACTION！”

　　姚琳酝酿了几秒钟，面露悲戚，一点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边，“青雅妹妹，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戎冰仍旧定定地看向她，表情跟刚才完全一样，“羡慕我么……呵。”

　　姚琳表情怔了怔，眼中的晶莹却顺势滑过脸颊，眼中隐含一丝不甘，“青雅你……”

　　戎冰又是冷冷一笑，这一笑中，却包含了太多的意味——酸楚、不舍、却骄傲地故作掩饰。

　　“妹妹……留下罢。”姚琳的泪珠一滴接一滴地落，伸手轻轻握住戎冰的手，却被戎冰冷冷挣脱。

　　姚琳顺势跪在地上，却把戎冰惊了一跳。

　　她哭得眼圈通红，轻轻捏住戎冰的衣角，目光中满是乞求，“妹妹，求求你……求求你留下吧……为了皇上……为了皇上……你留下吧……姐姐求你了……求你了……”

　　戎冰正慌乱地扶她，听了这话却神情怅然，停了动作，转身走出殿门，只留下一个凄清的背影，“我……去意已决。云妃娘娘快请起来吧。”

　　“卡。”周野颇为满意的样子。“下一场，第一百一十五场，尹胜、柯艾准备。”

　　这部戏到这里已经拍了大半，剩下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后期剪接以及技术处理之类。所以拍摄的进度也更紧凑些，柯艾刚刚跑去超市给戎冰买凉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连歇一下都没，直接换上了演出服。戎冰女王翻了个白眼，“滚远点儿滚远点儿！出那么多汗臭死了。”

　　柯艾嘿嘿一傻乐，看得戎冰直哀叹，这哪来的稀缺品种这是……

　　女王宅心仁厚顺手丢给柯艾一条毛巾，“柯艾同学，你现在是我的助理……干嘛总抢剧务的活儿干……”

　　柯艾接过毛巾感恩戴德，小尾巴又开始摇啊摇的谄媚无比，一边擦脸一边回答道：“这不是剧务老买错……不是您要的那个牌子么……”

　　这场戏是在青雅离开皇宫之后，皇帝心结难解，而此时小洛子按平时的规矩询问皇帝是否要翻后宫嫔妃的牌子，无意之中戳中皇帝痛处，被皇帝迁怒。

　　尹胜穿着皇帝的龙袍坐在龙案之后，神情阴沉。

　　柯艾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上殿来，特特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轻咳了一声，才细声细气道：“皇上……”

　　尹胜正在气头上，被人打扰，浓眉微微皱起，双眼危险地眯起，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做什么？”

　　柯艾蹭着向前一步，躬身低头，“皇上……今儿……翻不翻牌子？”

　　尹胜暴怒，拍了一下龙案站起身来，“大胆奴才！”迈了一步，作势一脚将柯艾踢翻在地，“滚！滚出去！”

　　周野道：“卡。”

　　两个人停下来，周野说：“尹胜，你这么演不行。没踢上去，柯艾摔得太假。”

　　尹胜点头，神色有些迟疑，“可是……”

　　柯艾抓了抓头，嘿嘿笑了两声，“没事儿、尹哥你踢吧，为了拍戏嘛。”

　　戎冰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双眉微微皱起——柯艾这小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啊……

　　尹胜颇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柯艾的肩，目光却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周野又交代了一下其他方面的不足，才道，“ACTION！”

　　尹胜拍了一下龙案，站起身来，骂道，“大胆奴才！”向前跨了两步，猛地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柯艾的腹部。

　　柯艾被踢得一下子坐在地上。

　　尹胜却仿佛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把柯艾扶了起来。

　　周野喊道：“卡！尹胜你干什么呢？扶他干什么？”

　　尹胜这才恍然大悟地道歉，“哎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周导，我刚才没控制好力度，好像给柯艾踢疼了……我一着急，就……”

　　周野这回没多说什么，“行了行了。下回注意。各部门准备，ACTION！”

　　尹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踢了柯艾一脚，却愣在原地不动了。

　　“呃……对不起周导……我忘词了……”

　　周野无语，“再来。”

　　尹胜这回终于没出状况，出状况的是柯艾。

　　尹胜怒道：“大胆奴才！”酝酿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踢出一脚。

　　柯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因为地太滑，他甚至向后滑出了一米多远。

　　拍到这里本来应该是柯艾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跪着，嘴里说着“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听到尹胜说“滚”之后他倒退膝行着一直到门口才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爬出去，可是在尹胜喊完“滚出去”之后柯艾都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

　　他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按照剧本里写的爬起来。

　　周野看情况不对，这才喊了停。

　　剧务跑过来扶起柯艾的时候，柯艾低着头，因为压抑疼痛浑身抖得厉害，他抬起头，向剧务道了谢。

　　这一抬头却把剧务吓了一跳——只见柯艾一张小脸儿煞白，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有些顺着脸颊滑下来，有些已经濡湿了道具假发。他使劲儿咬着下唇，以至于咬出了殷红的血印。

　　柯艾仍旧特憨厚地向周野笑笑，声音却有些颤抖，“周……周导……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周野看了他半晌，叹一口气，“先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继续。”

　　【周野：作者，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我的台词只有：“各部门准备——action！”、“卡”、“先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继续。”、“先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继续。”……某无良作者：这个……哈哈哈……看！UFO！】

　　柯艾被剧务搀过来的时候把小安和Andy吓个够呛，小安赶紧接过柯艾，把他扶到椅子上休息。

　　戎冰在一头瞥了他一眼，很客观地下了评语：“你傻吧你？”

　　柯艾虚弱地笑了笑，强撑着道，“哎呀，演戏么……磕了碰了在所难免……我我……我能演这个电影我满足了……”

　　戎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不知道她是说柯艾对尹胜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没出息还是柯艾不求上进演这么个小龙套就满足了没出息。

　　柯艾闭上眼睛，长而直的睫毛微微颤动。汗珠汹涌澎湃地一颗一颗溢出来，再一颗一颗滑下去。那天周野跟他说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小柯啊！你有天赋。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得不来的。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给了你这个机会。我对你偏心，还顺便将了尹胜一军，必定有人会怀恨在心。你得到了这个机会，相对的，以后你的路却不会很好走。你，明白么？

　　当时他对于周野中肯的忠告受宠若惊。记得他那时候的反应是坚定地点头。

　　现在……这还不算什么。

　　“柯艾，”他闭上眼睛，强忍住腹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算什么。”

　　戎冰托腮在一边瞥了一眼这个稍显青涩然而一脸隐忍坚定的小男生，突然觉得有那么一天，眼前这个傻小子绝对会红。

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哈。后妈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