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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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的过程短暂又漫长。稍纵即逝的几秒钟在艾瑞尔眼中却似乎被无限的拉长，一直绵延到时间的尽头。
那个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情。纷繁的记忆，各种各样的画面像挣脱了笼子的妖精，罔顾她的意愿，嚣叫着雀跃着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
她仿佛看到一个盛夏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课桌上投下一圈光斑，纯净的好像是天使的翅膀，窗外有虫鸟的鸣叫声，稀稀疏疏。冷气打的很足的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水笔划过稿纸时发出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像是只啃食时间的虫子，恣意的编织着人们的记忆。
还在做梦年纪的少女仰起头，把目光投到窗外。视线越过青翠的树丛，橘红的塑胶跑道，然后固定在一个地方。那里应该有个少年，穿着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的晃眼的T恤，双手插在口袋里，很随意的靠着栏杆。然后两人四目相对，少年很灿烂的咧开嘴，摆出一个‘哟’的口型。
然而事实上她的脑袋从来没有抬起过。年少的她认真的在稿纸上做着演算，力，加速度，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宇宙里，天地间寂静的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空调好像打的太冷了些，她皱皱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力，加速度，冲量，时间。
很多年以后，冰冷的冬雨淅沥淅沥，湿滑的高架上弥漫着散不去的汽油味道。习惯于计算的她呆愣愣的站在路边，心里不由自主的盘算道不怎么难的物理题目。
一百码的速度在瞬间减为零，然后除去汽车钢架变形所承受的力……只是无论她怎么算，都无法给那个满脸血污的人算出一条生路。
缆车车厢开始坠落，烂熟于心的算式顺着回光返照般的记忆一并流入脑海，然而还未等她算出结果，强烈的撞击感已经袭来。
与目测时预计的海拔有些不同，下坠的时间太短，这点高度，恐怕连个普通人都摔不死。
艾瑞尔一直有着被神罗追捕的心理准备。无论下命令的是神罗社长还是宝条，都没有对她手下留情的可能性。所以缆车意外只能算作追捕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把她困在崖底相对复杂的地形中，为了……把她与保镖坎塞尔分开，然后……
艾瑞尔从变形的车厢里爬出来，抹了把脸，拔出腰间的打刀横在身前，勾起嘴角看着面前的军队，“所以，让我与坎塞尔分坐两车厢的大妈，是你们的人吧。”
回答她的只有黑洞洞的枪口，好像吞人的兽嘴，很有耐性的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被杰诺瓦寄生的人只是不容易死，不是死不了，更何况被军队围攻致死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她记得这个故事中几乎主角的死法，1st扎克斯凄惨无比的死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或许是这相对的自由来的太不容易，不舍得就这么轻易的失去。面对着无情的军队，艾瑞尔第一次萌生出了‘我想活下去’的想法。不是尽人事知天命，而是哪怕上帝都想她死在这些无能的士兵手里，也要争一争，也要努力的活下来。
这种想法像是冲破了牢笼的猛兽，出来了便再也不受控制。艾瑞尔压制着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这具已然变得热血的身体很干脆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清晰的，厚重的，好像战场上的擂鼓。沸腾起来的血液在纤细的血管中横冲直撞，把她的理智挤到一个小小的角落。
眼前的景物蒙上了一层红，艾瑞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握着刀柄的指节微微发白，“那么，就开始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渴望。
话音未落，艾瑞尔已经高高的跃起，高举过头顶的打刀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宛如天神降临。
一时间，血光四溅。
艾瑞尔在落地的同时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短刃。短刃的刀柄处嵌了颗浅绿色的魔石，这是十天前与萨菲罗斯打斗时还没有的。
魔石是神罗精炼魔晄能源时的产物，包涵了灵魂们所知晓的知识。拥有了魔石就可以轻松的使用这些知识，比如刀法武技，比如操纵自然元素的能力，人们习惯把后者称为魔法。
使用魔法就像是在做肺活量测试，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无论一口气吸的有多足，都有用完的时候。艾瑞尔来自一个没有魔法，甚至连灵魂的存在与否都备受争议的世界，注定了她不可能会灵活的利用精神力来使用魔法，因此她随身携带的大多都是与刀法有关的魔石，在短刃上镶嵌的仅仅是颗最普通的火系石头。
短刃在出鞘的瞬间已经燃起了火光，带着焚尽一切的温度，鲜红的，好像渗入泥土的血液。
如果是平时，艾瑞尔一定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她会小心的，谨慎的计算着自己耗费的体力与精神力，旨在用最少的付出达到她所要的目的。
但是现在不同。双目通红的艾瑞尔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毫不保留的消耗着自己的筹码，仿佛她想要的仅仅是杀戮的快感，而不是在军队的围攻中活下去。
蜷缩在角落里的理智眨着眼，冷冷的看着这个对鲜血，残肢，哀叫声无动于衷的陌生人操纵着她最熟悉的身体，干净利落的挥动着手里的刀，抡出的一个个几近完美的圆一半是刀光，一半是血光。
她的表情一定是狰狞的，因为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神罗军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恐惧的表情。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满足，仿佛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君王下令惩罚自己的臣民。
感受到这点的理智冷哼了一下，彻底放弃了身体的使用权。
下一刻，空气中弥漫起了血肉焦糊的味道。
神罗军队的包围圈在刹那间被艾瑞尔活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但是她没有趁机逃走。艾瑞尔转过身，把打刀上的血水挥刀地上，沾着血迹的脸上满是悠闲与不屑。她再一次把刀横在胸前，放低重心，“那么，我们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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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从甜美的梦中醒来，触到光明的她不由的拿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四周很安静，一丝风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的呼吸声，几乎要认为时间已经彻底的停止在了这个点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昭告着一个噩梦的结束。前来围捕她的士兵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山谷里，内脏残肢洒了一地，流出来的血水一直延到脚边。但是她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充其量只能说，很幸运的没有死罢了。
她的两条手臂上布满了被弹片划过的伤口，有深有浅，有的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但这些不是身上最重的伤，因为背后火灼般的痛楚让她的双眼频频发黑。
艾瑞尔艰难的转过一阵一阵抽痛的脑袋，只看到触目惊心的红。她不记得刚才是否有遇到用刀的敌人，但那的确是刀伤，从肩胛一直划到腰间。
大概是遇到特种兵了，艾瑞尔的直觉下了结论。
神罗只有在面对及其棘手及其重要的事情才会出派特种兵。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死人堆里翻找一下，以确认神罗究竟是有多么的想除掉她，但是彻底透支的她像被石磨碾过一样，酸痛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要太过分了，”艾瑞尔皱着眉自言自语，“我要是死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艾瑞尔解开腰间的刀鞘，连着刀一并扔到了死人堆里面，但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额头上渗满了冷汗。
她不知道神罗会不会有援兵，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多久了。为了不会在昏迷后被恰好遇到的好心人做杀人魔头看待，她只能娇娇弱弱的装个被害者。
接下来要做的是要离开这里，艾瑞尔做好决定，扶着坚实的山壁，吃力的挪动着双腿。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似乎没什么变化，暗黄色的山壁，碧绿的草地，一条血迹从她身后绵延开去。
艾瑞尔被一块突出的山石绊到，粗喘着气倒在地上，彻底失去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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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笼罩的艾瑞尔听到有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艾瑞尔，艾瑞尔，一声一声，或尖锐或低沉，好像勾魂一样。
“是谁在那里！”艾瑞尔喊道。
“桀桀桀桀，她竟然在问我们是谁诶，”很熟悉的声音，但艾瑞尔记不起来是谁。
“那我们要不要去吓吓她啊……”
“不要不要，吓死了就不好玩了。”
“她本来就要死了，嘿嘿嘿，死了能下来陪我们玩了，我要她的眼睛，嘿嘿，踩起来的声音一定十分美妙……”
“你们究竟是谁！”什么也看不见的艾瑞尔大声喊道。
“你就要死了……就要来陪我们了……”
“你就要死了……”纷繁的声音叽叽喳喳，最后凝成了一个，重复的喃喃，像小鬼的窃窃私语，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直逼的人崩溃。
艾瑞尔捂着耳朵，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然而在下一秒，黑暗的背景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一块阴沉的天空。
沁凉的雨水淅淅沥沥，艾瑞尔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空旷的高速道路上。
哒哒哒——空无一人的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雨幕里。
“我是杰诺瓦，”那个人说，“是我救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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