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花信布衣

9、第 9 章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雪花一阵一阵，在南方长大的良生原本以为习惯了这种天气，可是还是冷得直打哆嗦。家里的暖气因为大姨妈的来访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骨子里就透出一丝丝的寒气。
　　不知是心冷还是身冷，说穿了，心更冷吧。
　　她快要忘记多久没有和孙耀奇一起吃饭，这段时间他先去美国出差一个星期然后又去广东接洽业务三天，前脚回到家看到她好好的后脚又要回到公司处理公事，每天还要加班，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觉了，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如果不是看到他换洗的衣服，还真怀疑他有没有回来过。
　　如果一天有七十二个小时，这样才有时间和他好好吃一顿饭吧。
　　以前都是他亲手煮饭给她吃，现在别说叫他煮饭，连见他一面好好说说话都那么难。
　　放下暖水袋，走到流理台边，清理了一下，煮起了白粥。
　　在异乡，特别喜欢喝白粥，再炒一些小白菜。吃起来特别的爽口。她并不是很会煮菜，不过这炒小白菜很简单，放点花生油和盐炒熟即可。吃起来不油腻清香开胃。
　　身体何时暖和起来的她是不知道，不过却真的是暖和了。喝了两碗粥，精神也起来了，迅速地洗好碗就抓起包包往外走。
　　既然孙耀奇没时间陪她，她总可以去找他吧。
　　才走到他公司的楼下就看到他了，但是却也看见挽着他手臂的俞珽和他有说有笑。
　　反射性的，她立刻闪到了花圃的令一边。
　　本来她对孙耀奇和俞珽的亲密行为是无多大的意见的，毕竟俞珽和她也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上个月有个新进员工来了不到三天却因为对孙耀奇心存好感表白而被炒鱿鱼的时候，她恰好来公司找孙耀奇，在厕所的隔间里听见外面被炒鱿鱼的女生哭哭啼啼地和另一个女生的对话。
　　“早就跟你说过孙总有一个关系特好的女朋友，叫你别跟孙总告白了，你还真不知死活，你犯了孙总的大忌你知道不？”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只是想告诉他我心里的想法而已，哪晓得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把我给辞了啊？”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了，我都说了他有女朋友，你怎么还不知羞耻，你这样岂不是要当人家的第三者么？在你之前因为对他抱有一丝想法的几乎都被炒掉了，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公司本来就是已婚的居多，已经够明显了，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我就觉得我不公平，那个俞助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喜欢孙总，还成天和他腻在一块，俨然是老板娘一样怎么就没事，我一说就把我给辞了”
　　“这叫同人不同命，说不定人家早就在床上混了，你啊，还是别哭了好好收拾东西再找份工作就是了，以后不要这么单纯！”
　　她当时都忘记自己在里面躲了多久，听见她们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听见前面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孙耀奇这么做，但是后面的话让她真的很不舒服，却又什么都不知道，安慰自己也只不过是别人胡乱说起的，毕竟不是当事人，怎么知道别人的真实呢？
　　而现在，她看见孙耀奇和俞珽走在一块还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不像她什么都不会，连现在大四实习都被孙耀奇说服在家待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和他在一起，顶多就帮帮他打理一些可又可无得事情而已。
　　她这个人平生没有什么大志，以前她还常跟宋若兰说，只要能够每天睡到自然醒就好。
　　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他的号码，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他一边接听手机一边往公司附近的那间西餐厅走去。
　　“你在哪里？”
　　“在公司。”
　　“忙吗？”
　　“嗯。”
　　她不知再问什么说，只回答：“哦。”就挂掉手机。现在才是下午的三点，正是上班的时间，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谎？顿时她呆若木鸡，脑里一片空白。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恶作剧，反正都已经到了公司所在的大楼，那就上去吧。
　　前台的女生看见她来了，一时手足无措，把小说往台下藏匿，以为她会像孙耀奇打小报告说她上班时间看小说，连忙说：“杜小姐，孙总他出去办事了。”
　　她笑着问：“是吗？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
　　“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
　　“和谁一起去的？”
　　“和俞助理。”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谢谢，我知道了。”
　　她一路往前走，忘记自己走了有多久，总之等她从这个事件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穿着高跟鞋的脚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泡泡。
　　疼。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她不承认罢了。
　　从没觉得自己很软弱，而此刻，还是不承认，但却希望此时能下一场大雨，然后在雨中好好哭一场。
　　泪不期然地落了下来，擦了擦然后努力地忍着，怎么会就这样就输了呢？说不定是自己误会而已，他们只是去吃个饭而已。
　　再怎么说俞珽还是自己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且她又是孙耀奇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妹妹，要是真有什么关系早就发生了，哪还轮到她这个几年前还不知道在哪的黄毛丫头。
　　不然以她对孙耀奇的理解，就算他真的不在乎她了，除非他还没回公司，不然前台小妹肯定会跟他报备她来过，那他还是会打她电话，但是电话却从没响过。
　　天渐渐暗了下来，想看时间，手机却没电了。原来是手机没电了，不是他没打电话给她。她很努力地安慰着自己，然后打车回家。
　　家，算是一个温馨的家吧。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刚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她嫌有点大，四房两厅两个人住确实很大，但是孙耀奇却说，等到她毕业他们就会结婚，然后有小孩，到时还可以用一间房来做小孩的玩具室。想的东西说出的话都是很美好的，但是现实往往不一样。
　　其实她真的很笨，突然想到，只要他回到公司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到时看他怎么解释就好了，不需要质问他，更不必担心在没有证据或证人的情况下，反被扣上不信任他的罪名。还把自己的脚磨出好几个泡泡，疼的是自己，当真是笨。
　　回到家，门已经打开。她想，他是不是知道了，所以在家里等她。
　　果然，她一踏进玄关处，他就跑过来，说：“你终于回来了！”
　　她看不出孙耀奇是兴奋还是着急，甚至于说那句话的表情都记不住，心里只是空荡荡的。她以为至少他会问你去哪里了，可是没有。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回到公司才知道你去了公司，你到公司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的样子很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最让她生气的是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语气。
　　看着他含情脉脉地看她的表情，陌生人一定以为他们是多恩爱多亲密的恋人，只是这是骗人的。“你为什么撒谎？”她很平静。
　　他一怔，然后不慌不慢地说：“我怕你误会。”
　　“撒谎就不怕误会吗？”
　　“你是不是生气？就因为我和俞珽去吃饭没告诉你？”
　　“如果我说是呢？”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们只是去吃饭。”
　　“如果是清白的话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是不是一定要等误会了才说这是一个误会，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啊！”她还是那么地平静，一点也不生气，说书的都比她说出的话有感情。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况且，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俞珽吧，她可是你的好姐妹呢！”
　　“我最爱的人都不相信了，你居然还要去相信一个跟我没关系的人，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才问你怎么了呢？我亲眼看见你们手挽手去吃饭，你却对我说在公司在忙，忙什么啊？忙着约会，对方还是我的好朋友，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更过分的是你居然让我相信她而不是相信你，难道你不知道亲姐妹都有可能不念血缘关系不择手段去抢一个男人，而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那个好朋友不仅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是暗恋你的人。你说这些话让我情何以堪啊？”
　　她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崩裂的声音，眼泪不期然地流了出来，不是因为他真的对不起她，而是他的态度。说不清楚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真的在乎她。
　　如果他再紧张一点，如果他哄她多一点，说点什么都比这么简单地否认好得多，可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