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相忘》凤颜云夕

61、第十四章：信手无题的前奏

　　疫情得到控制，满朝皆欢。

　　一番忙碌，时间已过月余，转眼间就迎来了一年相思的中秋，意味着时光流转，凉秋已慢慢到来。

　　自瘟疫一事以来，王玉蓉帮着出谋策划，前朝后宫一片紧张，好不容易有了控制住的趋势，也算是繁忙紧张中佳报频传，可以歇口气了。

　　做媒人，牵线搭桥，王玉蓉正好找个乐子办好事，轻松开心一下。

　　只是，王玉蓉错了，错就错在，该先问一问人家心里是哪般意向的，各人念心经，岂是一般能透。

　　由王玉蓉一手操持的中秋宴会低调而华丽的展开，按照皇帝的政令，皇宫和官员不宜大势奢华庆祝，赶巧的是，中秋是传统的团圆佳节，皇帝趁机为民祈福也是可以安稳人心的。

　　众多皇家贵胄，朝廷大臣家中的青年才俊和闺阁秀丽特许相聚中宫，王玉蓉寻了个，感谢众人辛苦忙碌，在此团圆佳节，庆祝抗灾告捷，百姓安康的由头！

　　如此盛大的宴会，当然，各家命妇家眷也亦是不能少的，实是热闹非凡。王玉蓉心想着趁这节庆的方便，给姐妹们瞧个归宿，甚至连景莲和晗月俩小公主都叫上了，可惜了丽慧公主不肯来。

　　自入主后宫，王玉蓉总是沉默随和，后宫大权基本都由太后掌控。她本人不喜争强好胜，凡事有太后这个长辈论断做主，正好求个轻松自在，反正她荣宠在身，根本不愁发生奴才欺主的事情，日子平淡也倍感欣慰。

　　先前为救灾防疫出谋划策，率领众人出智出力，让人佩服，现今又主动包揽了中秋节庆的一切典宴的安排，并且办得有声有色，花样百出，不愧是大周皇后，令众人信服！

　　为了让各位都尽情的表现自己的才色，礼祀后的宴会上定了个规矩，上场皆有奖，人人皆参与！夜宴中，各人尽展出十八般才艺，精彩绝伦。

　　声乐酒水过半，王玉蓉郑重的向与会者介绍了阮雅婷和安小茹，怂恿鼓动二人上场展现才艺。

　　虽然赴宴的少年都还不错，但怎么瞧着还是女眷居多，才、像聚散的云彩，七嘴八舌。还好，即使被皇后怪异搞笑的言词说得晕头转向，怎么着都不会冷场！

　　安小茹倒是三两下被说服了，与永亲王杜承泰合作轻舞一回，一人吹箫一人起舞，王子佳丽倒也羡煞旁人。当然，最开心的当属杜承泰本人，在他看来，寻爱之旅又向前迈了一步，实则，谁又知道安小茹是如何作想呢！

　　阮雅婷比较害羞，扭扭捏捏的不肯出手才艺，王玉蓉她们正哄劝着，忽然，不知哪家命妇突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急忙的跪地高呼带来一阵静默，片刻间又是满场下跪行礼，三呼万岁。

　　杜承轩本是应该在前殿奉陪众大臣的，却不知为何甩下他们，偏偏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隐身在回廊，刚欣赏了一会儿就被发现，没办法，干脆上前：都平身，朕瞧着，都挺热闹的！”

　　司马馨岚回道：“是呀皇上，臣妾们正催阮姑娘表演才艺，谁知道她害羞，还不肯呢！”

　　阮姑娘？杜承轩撇头看了一眼，此时的阮雅婷正低头娇羞，不敢抬头。

　　杜承轩对她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记得有这么个姑娘在宫里而已，正要问作甚么不肯，灯火下的阮雅婷，红通了脸，揉搓着衣角，抢先开口道：“并非阿阮不肯，只是，只是还没想好表演什么，看着各位的才艺都这么出众，自愧不如，不敢登场卖丑而已！”

　　阮雅婷此刻内心扑扑狂跳，平时在章华殿也见过皇帝几次，都表现得很从容，是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叫自己捉摸不透。

　　王玉蓉笑脸表示不满：“呸，少来，谁不晓得你才华横溢，样样精通，再作推辞我可要生气了！”

　　阮雅婷抬头瞥杜承轩一眼，扑腾在胸口的心跳真怕被别人发现，终于下定决心：“既是如此，不若阿阮也舞一曲吧！”

　　景莲公主举手提议道：“皇兄，既是来了，可不能干坐着，今晚的规矩是人人参与，你箫吹的可比谁个都好，没赶上皇后嫂子的表演，不若为阿阮和一曲吧！”

　　杜承轩不禁莞尔，真不知道景莲是什么时候和阮姑娘走到一起了，稍一犹豫间，王玉蓉却拍手叫好，她非常喜欢听杜承轩吹箫，从前几乎天天听，入宫后就少有耳福了。

　　景莲完全是小姑娘贪玩的心性，此刻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逼射在身，不知她是没感觉还是根本不在乎。

　　皇帝跟前，一般人不敢胡闹，可有着这皇后、公主带头哄笑，还不至于让人紧张害怕！

　　不得不说，阮雅婷的舞姿非常出彩，步履轻急缓快的跳转，身段扭旋，萦绕在丝丝清幽爽神的乐曲中，优雅而勾魂。

　　她从紧张不安到沉浸欢喜，甚至有点儿忘我的走神。

　　一曲终了，满场喝彩，阮雅婷有些不安的落座，时不时偷偷的打量杜承轩几眼。练武之人对别人的注视尤为敏感，杜承轩亦不经意回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

　　王玉蓉得意的向杜承轩一眨眼，不知是赞赏还是炫耀：“怎么样？就说不错吧！”

　　杜承轩宠溺的捏了一把她的堆笑的圆脸，未作多言。

　　按规矩是不许人直直盯着皇帝皇后看的，显得不尊重，不得体，所以，少有人注意到杜承轩对王玉蓉的亲密举动。除了某人和某些愤愤的人，醋意？抑或是恨意！

　　宴会行至下半夜，该是帝后入城楼放灯祈福的时辰了，宫人宴客都慢慢散，有的打道回府，有的跟随帝后去城楼观礼焰！

　　先是帝后为国许愿，替百姓祈福。

　　王玉蓉陪同杜承轩缓步跪下：“苍天在上，各路神仙，伏惟小女祈三愿：一愿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二愿家和人康宁；三愿夫君长寿平安！”

　　杜承轩心中感念不已，若天下太平，江山稳固，帝后和谐，那他也算是尽享了这人生美事。

　　而后，城楼外有大臣宣读皇帝拜天的福文和对百姓的美好祝愿，并送出一些价值不大却有意义的小礼物给下面挤满的百姓们！

　　在大周，虽然天子陪百姓过中秋年年相似，但今年还是头一次给普通百姓派发礼物。小老百姓兴奋异常，场面接近于哄抢。

　　这也是王玉蓉的主意，送出的尽是些小布偶，小挂饰之类的，分派礼物的臣子和女官，刚开始是让排队领，而后太哄闹，干脆抓起来往天上撒，一边撒还不忘一边念：“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带领宫人做的，专门做来送给你们的！”

　　恰在此时，远处的烟花一齐迸发，冲上云霄再哄散开来，绽出一片片绚烂。

　　本来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扭头去看身后远处的烟花，这么恢弘艳丽的场面，小老百姓难得一见，都惊叹倒心底去了。

　　“快看，皇上皇后！”人群中忽然有转身的人指着城楼惊喜的大喊！

　　“是皇上，皇后！”更多的人看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全部自发跪下来，齐声高呼，一遍又一遍，抑制不住的兴奋！

　　王玉蓉只是好奇烟花一现的那一刻城外突然好整齐的安静下来，倾身弯腰去看，杜承轩怕她危险想去抱她的，不料这一刻被百姓捕捉见，干脆齐齐现身，并招手回应。

　　好不和谐壮观的场面！

　　这一夜激动了多少人的心，寻常百姓哪有见帝后的机会。几十年后，有多少人总不忘向膝前承欢的后辈炫耀：想当年，咱可是在皇城楼头见过天子、皇后的！

　　随身宫人立刻取来两盏精美的大灯递在手上，这是给皇帝皇后同时亲手放飞的天灯，是用来向天神禀报这一年境况并祈求来年更顺的！

　　帝后和谐固然是佳谈美事，只是王玉蓉这般，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亦不知积聚多少怨恨！

　　开心喧闹过后迎来疲惫，第二日，王玉蓉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可把她给折腾的累坏了，本是要好好的睡个够的，早点都没吃。岂料，睡眼朦胧中还未清醒就被下朝回来杜承轩一把给提溜起来！

　　“做什么呀？讨厌，还没睡好呢！”

　　“找你有好事呢，快起来收拾一下，待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王玉蓉没有想到杜承轩这个天子扰她清梦,故弄玄虚，竟是为了带她出宫游玩，美其名曰去体察民情，虽然王玉蓉心里还记挂着给妹妹们说媒的事，却也是受不住诱惑乐颠颠的跟着出宫了。

　　哪里是要体察民情，分明就是出来玩的，王玉蓉还真不知道，原来京城有趣的地方这么多，就连亭台楼阁，破屋烂瓦也比皇宫一成不变的威严让人舒心。

　　心情愉快时间也过得特别快，唱歌跳舞逛花楼，打架赌博砸场子，王玉蓉放肆起来真的什么都敢做，足以让杜承轩再认识她一遍，可叹她身上隐藏性子的还真多！

　　直疯到月上梢头王玉蓉都没有回宫的意思，杜承轩捧起她清灵的俏脸，轻轻啄了一下：“怎么样，今晚回去不？”

　　王玉蓉举杯对月，才喝得七分醉，脑子多少还有点儿清醒，趴坐在杜承轩身旁，忽而想起那日在滁州外祖母家也是喝醉了，脸上火烧一般，痴痴的傻笑起来。

　　杜承轩摸摸她发烫的脸：“喝多了吧？”

　　王玉蓉努力捋顺了舌头说话：“没，没有，困，困了！”

　　许是真的累了，一把推到杜承轩，抱着他找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杜承轩僵硬的配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女人，真是享受！

　　静静的坐在木屋回廊板上，就像以前的两人一样，感觉很温馨，很轻松。

　　约摸半柱香时间，王玉蓉睡香了，杜承轩抱起她回屋，酒后凉风吹多了可不好。身后传来微响，带起一阵阴凉。

　　“主子，常庆、常平回来了，魅离也有事要禀报！”

　　唉，杜承轩顿住身形，心里微微一叹，淡淡回道：“知道了！”

　　王玉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宫的，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堂殿里满满坐了一屋子人，见她未起，各自唠嗑，也不见有要走的意思。

　　小内监一声，“皇后娘娘到！”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刘姑姑搀扶着脑袋尚且晕乎的王玉蓉出来。

　　瞧着皇后浑浑不清醒的神样，看好戏似地，不少人暗地里呲之以鼻。

　　王玉蓉浑身一震，脑子清醒许多，直觉好凌厉的眼神射在自己身上，再仔细一看看，满殿都用直勾勾眼神盯着自己，心里莫名虚怕。

　　从当年病中的惶恐不安和排斥到慢慢习惯并喜欢上安静舒适的生活，她已经很少主动去制造欢闹了，一切都是别人给她安定即成的，她的活动圈子越来越小，或许她已经忘了有一个束缚着自己的圈子，一旦触碰，就会压抑。

　　也曾担心皇家深不可测，不是安身立命之处，却没料到能和杜承轩相处得那么好，她算是知足了。对于女人来说，一天的美好足以用一生去回忆，她和杜承轩有那么多的幸福时光，真真是让人割舍不得，怎能不珍惜。

　　只是，珍惜本身就是个来之不易。

　　打发走那群莺莺燕燕一样既莫名又精明的女人，王玉蓉倍感头疼。

　　“娘娘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刘姑姑有些担心。

　　王玉蓉刚打算推辞，想再休息一下，却被人一声叫住，回头一看，阮雅婷不知端了一碗什么正往这边过来。

　　饮罢黑乎乎的一大碗药，由衷的感谢：“阿阮呐，还是你贴心，谢谢！”

　　“咱们姐妹还需客气？怎么样，昨天和皇上出宫玩的好吗？”

　　“嗯，呵呵，还好啦！”

　　“皇上待你的好，真是让人羡慕啊！”阮雅婷两眼失落，确确实实是羡慕不已。

　　“呀，你们想得怎么样了？”王玉蓉忽然想起昨天出宫前叫她们好好想想，相中了哪家公子，尽快来告诉她的。

　　“任是相中谁都可以吗？”再次被王玉蓉问起，阮雅婷真想直接说出来，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有些羞涩。

　　“当然！”王玉蓉回以爽朗的笑声，透着豪气。

　　本以为阮雅婷要说了，谁知道憋了半天，脸都红了，只说了句让她喷茶的话。

　　“容我再想想吧！”

　　丢下这句话，阮雅婷逃一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