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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天命不绝得逃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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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小虻山,山脚下孤宅一座。
“不知大师下山,真是难求的贵客呢。”一个白面书生领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和尚进了此宅大堂,一边伸手邀请一边客气:“大师请上座!”又转身对外喊了一句:“快上茶,上好茶。”立刻就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送茶水上来。
白面书生亲手接了茶水端上:“大师请用茶!”
“哦,施主客气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圆圆胖胖的秃脑袋晃动着有些可爱,着一身青灰禅衣,脖子上挂着长长的念珠,黑色晶莹。
“不知大师此次下山所为何事?”咋了两口茶水,白面书生就开始捞话了。
老和尚摆头道:“啊,老衲只不过为救人而来,到此欲寻施主相助。”
“哈哈,”白面书生朗声笑道:“何所谓相助,大师有事吩咐便是,小生必定倾尽全力,莫说感念救命之恩,单说大师的为人,也是没有人会推辞的。”
“施主言重了,如此甚好。”
白面书生问:“不知大师欲救何人?可是贵山门子弟遭难?该如何援救?”
圆慧大师叹气:“老衲不知,只知道她乃我周朝大将军王正德之幼女,近日有难。”
“哦?”白面书生倒觉得有意思了,大师乃方外得道高僧,怎的与官家人惹上关系还自己不清楚,便问:“这是缘何?”
圆慧大师念了一句佛语:“阿弥陀佛,前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愿尽快寻得此女安在,是否平安!施主熟知此地,可否派人探查?”
表面书生正想说小事而已,绝无问题,忽听屋外一个粗哑洪亮的声音响起。
“听说是五台山圆慧大师驾临,大师何在?小白面,你个滚千山的怎的不告知哥哥?”
白面书生闻言迎出去,却见一个中年络腮胡子进得门来。两方相互介绍认识,络腮胡子听了白面书生的解说后,哈哈大笑,拍着白面书生的肩膀,豪迈道:“江湖百变小生卜易,我这兄弟,善于乔装易容,轻功不赖,口才极好,找他帮忙,大师所说乃小事一桩。大师可要在此多留几日,山野莽夫之居,莫要嫌弃才是。”络腮胡子没有明说最适合变装打入敌方内部做暗探真是给卜易面子,不过,大师是明白的。
络腮胡子右手有伤,包着纱布曲挂在胸前,左手,难说是故意还是不知轻重,拍的卜易直想反手揍人,念他有伤在身暂且饶过。
江湖百变小生卜易,当年师成刚出江湖时易容探秘被对方识破,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幸遇圆慧大师出手相救,一直感念在心。所以大师有事相求,卜易是义不容辞的。
却道这大将军之幼女不是王玉蓉还有谁?卜易派手下一查,不消半日功夫便得知,将军之女如今乃淳亲王妃,正是那日自己劫持的药铺中遇到的女子,却已失踪,暗自称奇。
络腮胡子便是卜易求药欲救之人,说是山野莽夫却是山野莽夫,占山据点,一方豪强也。小虻山虽然不大,却也能入江湖。卜易亲自变装把个淳亲王府,恭亲王府都转遍,深夜听墙得知两女子极有可能都在皇宫中,不明所以,只好转回头与圆慧大师商量。
圆慧大师有了这些信息后,当即随手拈来一卦,断言于皇宫西北一路守候,可成功救人。
如此一来,卜易只需就班待命,埋伏好,等待时机救人即可!
可怜杜承睿费尽心机,又是空算一招,白白折损了几个手下也没有护住王玉蓉。
紫金山是汴京皇城后面群山的主峰,却也不过五百多米高,林木茂盛,因了依着天子之家,人迹少至,鸟兽反倒自在了,自是景色宜人。
山脚有个小草棚,远望着十分破败,不知是偷猎者安置的,还是其他用途。
不过,近瞧了才知道,破草棚里原来有人在,虽是破旧,里面却收拾得整齐,并不令人厌恶。一个老和尚在外面摇着蒲扇,守着炉子上熬的药,屋里草席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妇人。
胖胖的老和尚,倒好药,端进屋,放下烫手的药碗,轻轻拍打草席上睡得十分不安稳的妇人,“施主,施主,醒醒,起来喝药了!”
“这,你,你” 那妇人微微睁眼,有些模糊道:“这是哪里?”待看清眼前的老和尚,抚着疼痛的脑袋坐起来,吃惊:“你是谁?”
这年轻妇人却不是王玉蓉更是何人!
老和尚捻了几下胸前的佛珠:“阿弥陀佛,老衲五台山圆慧。”
“五台山?圆慧?大师,是你救了我?”王玉蓉这才清醒过来,起身施礼:“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圆慧大师摆手示意王玉蓉不必多礼,端起药碗:“善哉善哉,施主趁热把药喝了吧!”
王玉蓉不作迟疑,乖乖的接了药,捏着鼻子,皱眉大口喝下,再三道谢。圆慧大师在一旁边捻佛珠边说:“聚散皆属缘,我佛慈悲,佛祖指引老衲援救,施主要谢就谢佛祖吧!”
王玉蓉听着这话奇怪,却只当做是佛门之人都把佛主当大而已,见圆慧大师慈眉善目,憋着口中苦味含糊不清:“大师所言甚是,他日必当感谢佛主保佑!”
“诶——,施主此言差矣!”圆慧大师知道王玉蓉没有认真听,是玩笑话,却并不生气,反问:“佛在过往,佛在眼前,佛在来世,佛在他乡,佛在心中,施主他日要如何感谢佛主?”
要谢佛主,又不等他日,等我自己成佛么,王玉蓉心想,看圆慧大师的意思是不能以钱财来回答了,却也不懂圆慧大师要说什么,不好乱猜:“敢问大师,佛主可会有难处?玉蓉愚钝,请大师教诲!”
“当然有,也许不比凡人少,互救互助总是需要的,不过——”圆慧大师走出茅屋,往炉子上添了食物在煮:“贫僧想,佛主帮助世人,不是为了索要报恩,而是为了教会世人心存感恩,胸执善念!”
“就拿施主自身来说,施主生长在将门,家世荣华,父慈母爱,又嫁得如意郎君,施主可有觉得这是你本应得的?”
“大师怎知?”看不到大师的表情,王玉蓉想问圆慧大师怎会知道她的家世,终没问出口。家世荣华,父慈母爱,又嫁得如意郎君!只是她所得到的,真的有那么好吗,是本应得的么,王玉蓉不敢妄言:“这……我不知道,顺其自然罢了!”
圆慧大师放下手中的木柴,念了佛语:“阿弥陀佛,好一句顺其自然,施主可知,事有因果,事由缘债?”
王玉蓉总觉的圆慧大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直接讲明,头疼,有些恼,然她感觉大师乃心善之人,遂耐着性子询问:“既然大师知道许多,那敢问,玉蓉这般是何因果?有何缘债?大师是说玉蓉好事已享尽,将走厄路,还是想劝玉蓉皈依佛门修善行?”
“非也,非也!”圆慧大师摆手:“施主误会了,施主本是福贵之人,只是,施主似乎迷路了——”王玉蓉不接话,圆慧大师沉默了一会儿:“坐等真相只是徒增恐慌,施主既然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寻答案?何必要等他日——”
“坐等真相?去寻答案?”王玉蓉心念着这话,不懂:“可是大师,玉蓉心中没有什么疑惑,并没有什么想要探索的!”
王玉蓉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到草棚的门前,扶着门框,圆慧大师却已离开。“大师?”王玉蓉觉得话还没问完,大师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走了?
圆慧大师并未走远,停下脚步转身,捋着白胡须,微笑点头:“嗯——,老衲言尽于此,只是给施主一个提醒,既然施主并无困扰,想是老衲多虑了。”
“不过,福缘并没有理所应当,施主得到的是别人带来的,似乎从来没自己去争取过,可能真的将要走厄路了,不过贫僧认为,施主是能给予他人很多的!”
“阿弥陀佛——”圆慧大师转身继续赶路:“施主今世福果因前生多修善而得,望施主能续善缘,施主若身体无恙,炉子上有食物,吃完也快快回去吧,你的家人还在找你——”
圆慧这个老秃驴故意打哑谜,却又不道明,不过是为了试探王玉蓉而已,可惜王玉蓉完全不在状态,心中感叹,看来,时机仍未成熟啊!
等,唯有耐心的等,唯有如此而已!只是,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得太晚,现在,还是让她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比较好!
“开门,开门!”王玉蓉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大门:“开门,快开门!”终于坚持不住,身体软软的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无力的喘息。
“来了,来了!”赶来开门的仆人十分不耐烦,揉着惺忪的眼睛,扯着嗓子:“谁呀,别敲了,别敲了!大晚上的,催命呀!”
开了门,打着灯笼,看到一妇人昏倒在一旁,走近细瞧,却是惊了那仆人一跳:“啊呀,王妃,是王妃!”转朝院里大喊:“王爷,快通知王爷,王妃回来了!”
“王妃回来了!”半夜三更,一声盖一声的在府里喊起来。于是,片刻间,整个淳亲王府灯火通明。
杜承轩赶到的时候,王玉蓉正由仆人搀扶着进门,整个都直不起来了,摇摇欲坠的样子,面色极其苍白,汗湿的刘海搭在额前,衣衫不整,狼狈的样子叫人揪心。
“大夫,长安,快去请大夫!”杜承轩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王玉蓉,吩咐跟随而来的长安。
再见到杜承轩的那一刻,王玉蓉紧绷的心终于松下来,算是坚持到家了,疲惫的双眼慢慢模糊,最后紧紧合上。
“哎——”长安应了声,立刻冲出府外。
王玉蓉的房间外围了好些人,虽然杜承轩有叫他们都回去休息,但是没人动。只不过全都在院子里,一干人等就这样守着灯火,好不容易,房门轻轻的开了。
杜承轩立刻上前询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把药箱交给常可人,命湘琴去取药,略微沉思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抱拳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大夫这两句话,让一旁的几个侍卫几乎出拳揍人。
“你这老头说的什么话?人都成这样了还恭喜?”长安愤怒的大喝,吓了那大夫心脏止跳,顿感身边威胁,冷汗直冒,可怜他一把年纪是被长安从床上拽起来的!
那大夫惊愕的绕开长安他们,擦着汗走到杜承轩身后,解释道:“王妃,王妃身上外伤并无大碍,腹中胎儿仍旧安康,老朽,老朽并非胡说!”
“什么?”所有人的下吧都掉到地上,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
杜承轩激动的抓住大夫的手:“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这阵势,真把大夫给吓蒙了,生怕是自己哪里错了,颤颤的重复一遍:“王妃的伤势并无大碍,母子平安!”
这一次,杜承轩听分明了,又惊又喜:“你是说蓉儿怀孕了?”
大夫小心应声:“呃,是,是啊!”那大夫终于明白,感情他们是不知道王妃有孕在身呐,嘿嘿的傻笑两声,以解尴尬。
所有人的担心终于放下,杜承轩遣散了他们,独留在房里陪着安静的王玉蓉。
杜承轩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玉蓉揪成团的眉头,不敢想象她失踪这段时间受了什么苦,可单看着眼前被大夫包扎得跟布偶一样的人儿,从头到脚,全是绷带,只有一双完好脸蛋还透着本质可爱。
也多亏了圆慧大师的一碗汤药和一路出了大汗,不然王玉蓉现在还要发烧呢,当然,手脚上的棍棒之伤够她疼痛上一阵子,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杜承轩阴着脸,复杂的看着静躺在床上的娇妻,心一点点往下沉,方才得知将为人父的惊喜全被心疼和愤恨取代。终究是他错了,害了枕边人!
小心的替王玉蓉曳好被角,杜承轩悄地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