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相忘》凤颜云夕

20、第二十章：迈出闺阁成新婚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请来的好命婆一边替王玉蓉梳发一边念这四句歌谣，满脸欢庆。

　　好命婆，王玉蓉知道，是婚姻幸福的女人才可以做的，自己可以像好命婆说的那样和他成为一对璧人么？王玉蓉很奇怪自己对于赐婚这件事竟提不起太多情绪，面上淡淡的，逢人的时候会挤出灿烂的笑容。

　　但内心却总有一丝酸涩紧紧的抓着她，不知道这感觉算悲算喜。面上看似轻松却又紧张，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临出阁的羞涩，还好好的笑话了一阵。

　　三月初六，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簇拥在一片红红火火当中。

　　忙碌的仆人穿梭不停，脸上洋溢着喜悦，人来人往的客人，喧闹一片，到处都是恭喜贺喜声。王正德一身常服，显然是新衣，站在大门前迎接前来道贺的同僚。

　　这时的王正德，远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一个要嫁女儿的苍老父亲，风霜从来不会遗忘哪个人。

　　管家在王正德身后，忙进忙出，殷勤的接引客人进门，再带到大堂由当家主母安排。

　　将近午时，来人渐稀，王正德估计客人差不多都到了，不多时男方可能就要来迎亲，才到大堂替了王夫人招待客人，让她去看看两个女儿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前一天晚上阮雅婷她们就和王玉蓉陪房同睡，不过早上打扮新娘时，王夫人就不让她们看了。

　　王夫人来王玉蓉屋里的时候，阮雅婷、程子娴、安小茹三人都在院子里眼巴巴的坐等，期待着看新娘。

　　其实王玉蓉已经被侍弄的差不多了，王夫人进去遣退一干丫鬟婆子，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交代交代细节，走的时候，叫了安小茹她们三人进去，再三嘱咐了只有临出门才能披盖头。

　　“蓉姐姐今天真漂亮，”安小茹一进屋就快乐道：“是不是所有的新娘都这么好看！”

　　“是呢，阿净出阁的时候一定也好看！”程子娴打趣道。

　　几人哄笑，把安小茹说得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么开心的日子里，她才不在意，回道：“怕是要先看娴姐姐做新娘呢！”说完还对程子娴眨巴眼睛。

　　王玉蓉看安小茹说的似有所指，问：“莫不是阿娴心有所属了，快说说是谁家公子？”

　　“休要听那小妮子胡说！”程子娴打断还要说话的安小茹，伸手要去捂她的嘴巴。

　　阮雅婷窃笑，把头倾向王玉蓉那边：“指不定是真的哟！”

　　程子娴拦不住安小茹和阮雅婷，只好磨王玉蓉，坐到床边，一脸无奈，拉着王玉蓉的手：“阿诺，你要相信我。”

　　“嗯？”王玉蓉看看安小茹又看看阮雅婷，最后目光盯着程子娴，一副表示，我不知道，我很怀疑的样子，把那嬉弄程子娴的二人逗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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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王夫人拉着王玉蓉的手，只喊了一句，梗塞凝噎，再说不出话来。得，难道昨晚上哭嫁还没哭够！

　　王玉蓉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一股热泪溢满了眼睛，竟也不能说话。这一声女儿，包含了多少身为母亲的不舍与心酸，怜爱与祝福，王玉蓉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家人竟也是依赖、留恋的。

　　王正德怕夫人忍不住哭出来，安慰道：“好啦，好啦，这大喜的日子，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嗯，好，”王夫人呜咽的应了一声：“是高高兴兴！”

　　不再理身边偷偷擦泪的夫人姚氏，王正德对一旁的媒婆道：“别多等了，赶紧送上轿吧！”

　　“哎，好！”媒婆走到王玉蓉身前站好，弯腰准备背新娘出门，劝慰道：“将军、将军夫人休要伤心，小姐嫁的是皇子，定是要享福的，况是在这京城里，离得近，你们就宽心罢！”

　　王正德和王夫人点头称是，“新人上轿……”随着媒婆的一声喊，鞭炮声再起。

　　“新人起轿喽……抬轿……”媒婆每进行一个步骤就扯开嗓子吆喝一段吉言，背起王玉蓉，扶进轿内坐好，迎亲队伍在一片欢天喜地的声乐中渐远。

　　王正德久久的望着，直到迎亲乐队的余音听不见了才转身进府。

　　王玉蓉低头盯着怀里的大红苹果，这时临出门前母亲王夫人塞给她的，寓意平平安安、红红火火，要一直抱着到洞房，不能吃的。

　　“为什么不能吃？”王玉蓉把大红苹果咬了一口咀嚼着：“出嫁就出嫁嘛，还不给饭吃，正好拿苹果先充充饥！”旋即又想到，要是待会儿拜堂时被发现手上没了苹果可怎么办，不能惹乱子，遂只好把咬了一口的地方朝着手心握起来。

　　还在自己家的时，王玉蓉还可以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坐上了花轿才发现自己紧张起来。轿子外面的热闹她完全听不到，认真的倾听自己的心声，却发现除了扑扑的跳动，什么也寻不到，甚是烦躁。

　　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儿，不经意间王玉蓉手肘碰到腰间一硬物，惊得一下子睁开眼睛。用手摸着腰间的硬物，心里平静了很多，暗叹，不知道这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上它。

　　王玉蓉不并知道姐姐玉惠那边情况怎么样，新娘都是由媒婆背出家门送上轿的，只是要等男方迎亲队伍来了才会发轿，满府的人晃来晃去有些忙乱，她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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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坐在新房里，王玉蓉不时的扭动一下，免得手脚麻痹。房间里一点儿也听不到方才的热闹声音，新房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这皇子家的院子必定很大吧，王玉蓉猜想。

　　下轿，拜堂，闹哄哄的，披着盖头，低着头看脚下，一路下来，王玉蓉觉得脑袋晕的厉害，坐着可以休息本来不错，可姑娘出嫁头一天是不能吃东西的，要到婆家吃粮，苹果早就悄悄啃完了。这会儿已经戌时了，空腹饿了一天的她难受的厉害，忍了半天，想自己掀开盖头找点儿吃的，又怕外头有人盯着。

　　犹犹豫豫，摸索到房中间的大红桌前，终于偷偷掀起盖头一角，拿起一个喜饼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又拿了两个，退回床边坐着慢慢吃。

　　第一个饼王玉蓉吃得很快，刚拿起第二个饼咬了一口，听到房外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偷偷瞧了一眼，看到有很多人向这边走来。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找地方藏饼，放在袖中、被子里都觉得不妥，最后一把塞到了枕头底下。

　　来新房的是新郎杜承轩，不过，开路的一群丫鬟婆子，并且端了许多东西。

　　王玉蓉坐直了身子，听着动静，感觉到新郎向自己走来，双手微微握在一起，搭在腿上，尽量表现的自然。当听到有人喊给新娘掀盖头的时候，王玉蓉的心微微震了一下，然而杜承轩挑开盖头的那一刻更让她惊呆。

　　“呃，是他！”王玉蓉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她恐怕要惊喜的叫起来质问了，还好话到喉咙又被压了下去，心中一口气憋着，这叫怎么回事！？

　　杜承轩怕是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些泛红，满面阳光的看着面前的娇人儿，见到王玉蓉那惊呆的表情，微微露笑，不知道是满意还是得意，这女人穿了凤冠霞披可真漂亮。

　　杜承轩就势在王玉蓉身边坐下，立刻就有人来把他们俩的衣角系在一起，然后端来合菡酒，接着就是婆子们撒帐祝福。

　　丫鬟婆子们围在床前，手中端了铜钱、花生、桂圆、红枣、核桃、栗子、莲子等物食往床上和新郎新娘身上撒，一边撒为首的婆子还一边唱撒帐歌：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虫宾)来入掌。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撒帐歌是配合仪式唱的，表示着多种多样的祝福，但无论撒帐的祝福内容如何多样复杂，祝福生子却始终是撒帐的中心，其他一切祝福都是与这个中心相关联的。然而王玉蓉是再没有心情去听这些的，胸中朝绪翻滚，竟不知如何作想。

　　杜长青就是五皇子杜承轩，是她王玉蓉太笨了么，她可从来没联系起两人！这算不算欺骗？！这叫怎么回事！？

　　杜承轩是皇子，当然没有人会来闹洞房，所有的仪式侍弄完了，其中一个婆子道：“请新人早些安歇！”带着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杜承轩伸出右手握住王玉蓉的手，半转身看着她。王玉蓉低头看着握住自己左手的手，不抗拒不抽回，也不抬头看杜承轩。

　　“我，”杜承轩只说了一个字，却见王玉蓉弯腰飞快的解开系在一起的衣角，走到桌子旁边，把一个东西拍在上面，背对着杜承轩，道：“你是皇子？”

　　杜承轩不知道王玉蓉是什么意思，走上前看了看被玉蓉拍在桌上的东西却笑了：“这是我送给你的匕首，你怎么？”抬头却发现王玉蓉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张了张口，不知道想说什么。

　　“你是五皇子？”王玉蓉恨恨的咬出了一句。

　　“…………”杜承轩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近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看看旁边的凳子示意王玉蓉也坐下。

　　王玉蓉没有动，杜承轩伸手扯她衣服，被她一下子拍开，秀眉紧锁，斜目瞪了一眼杜承轩气呼呼的坐回床上。

　　这会儿杜承轩才明白王玉蓉是在生气了，却不着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等着看王玉蓉要做什么。

　　一看之下口中的水差点儿咳出来，王玉蓉正坐在那里吃着一个喜饼。杜承轩忍不住窃笑几声，又倒了一杯茶，端着走向王玉蓉。

　　“你饿了？”杜承轩递过茶问。王玉蓉接过茶喝了一口，把杯子还到杜承轩手上，不说话，也不看他，继续吃饼。

　　杜承轩看看手中的杯子，无奈一笑，坐到王玉蓉旁边，又问：“你在生什么气？”

　　王玉蓉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闷声的吃完了饼，抓过杜承轩手中的杯子，自己去倒了两杯茶喝。杜承轩坐着不动，静静的看着王玉蓉做完这些，再次走回床边。

　　偷偷瞥了杜承轩一眼，王玉蓉拍了拍床上的东西，合衣躺下，转过身，背对着坐在床边的杜承轩，开始睡觉。

　　杜承轩暗自叹气，问：“娘子不准备跟为夫说几句话？”

　　“…………”床上的人不应。

　　“既然娘子觉得早些睡觉好，那为夫就陪娘子休息吧！”杜承轩说着就要躺下。

　　王玉蓉却突然起身喝道：“你就坐在那里，不许睡！”这一声把杜承轩吓到了，坐起来愣愣的看着王玉蓉，王玉蓉却又躺下，仍旧是背对着他。

　　脾气可真大，杜承轩不明白，好好的她怎么救生气了，可不像先前见到的性子，居然敢这么凶自己的新婚丈夫，有得整了！

　　王玉蓉合上眼睛听着杜承轩的动静，杜承轩却没再做其它的声响，又不好意思起身看他，就这别扭着慢慢睡着了。心里还气他没有将身份如实相告，也怪自己没有心眼，一时之间觉得被戏耍，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