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舞九天》心有罅隙

2、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日林妱便进了景王府。这景王府虽不如皇宫豪华大气，但也雕梁画柱，尽显皇家气派。当晚景王便设宴府给林妱接风。林妧今日着了一身正红金丝绣花的蜀锦深衣，宽袍大袖，钗环皆是黄金镶上好翡翠，整个人容华秀丽，贵气逼人。特别是胸前一串阳绿翡翠珠链，颗颗珠子如水般剔透，更是价值连城。三位良娣也悉心打扮，坐于林妧下首的正是周晗雪。林妱细细看那周晗雪，身着一身浅紫银线绣花对襟襦裙，虽无姐姐貌美，但一双丹凤眼，眼角微翘，别有一番风情，也是个美人。且气质沉稳，一举一动很有大家闺秀风范。这时周晗雪看见林妧的项链，面色不易察觉地变了一变，林妱看在心里，心知这项链必是陈昭仪或景王所赐。
　　谈笑间周晗雪端起酒杯走上前来，春风满面地道：“晗雪只道妧姐姐是这世上最妙的人儿了，谁知竟还有这仙女儿般妱妹妹，晗雪今日就代大家敬妹妹一杯，这次可要在咱们府上多住一段时间。”林妱忙笑道：“晗雪姐姐客气了，妱儿容颜粗陋，哪能与各位姐姐们相比呢，这一杯该妱儿敬各位姐姐。”各位女眷听在耳中甚是受用，便纷纷举杯共饮。周晗雪又转到林妧处，向林妧敬酒，林妧也点头共饮了一杯酒。连饮两杯，林妧脸上便有些红了，毓皓见林妧不胜酒力，脸颊飞红，面若桃花，不由握了林妧的手道：“妧妧少喝些罢，身子本就娇弱。”林妧不由娇羞低头：“夫君，晗雪妹妹看着呢。”毓皓却笑着更握紧了林妧的手：“看就看罢。”，周晗雪饶是一贯沉稳，也略感尴尬，脸上瞬间红了又白，只是说不出话。林妱见状不由暗道这景王如此爱护姐姐，只怕反倒给姐姐树敌呢！于是忙上前拉了周晗雪的手道：“晗雪姐姐且带我认认各位姐姐罢，妱儿还未给姐姐们敬酒呢。”周晗雪方笑了，拉着林妱便向各位女眷敬酒去。除了周晗雪，景王尚有李，陈二位良娣。李良娣名叫李若溪，生得柔弱秀美，身量娇小，举止温柔。而陈良娣则是陈昭仪堂弟的女儿，名陈宜男，生得不若周，李二位貌美，但性子甚是爽朗，谈吐间颇有大丈夫之气，与林妱更是一见如故。
　　转眼林妧已嫁入景王府月余，景王与林妧成日谈风弄月，时不时还出外踏青郊游，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羡煞旁人。那周晗雪却没有如林妱担心般使什么手段，每日带着李，王二人晨昏定省，礼数十分周全。林妧只觉林妱担心太过，道周晗雪知书识礼，举止温文，绝非奸恶之人。林妧平日待三位良娣也十分温和，众人皆是一团和睦。林妧近日更有了身孕，一时阖府上下忙做一团，景王又是请御医诊治安胎，又是各处搜罗奇珍玩意儿给林妧解闷，众位良娣皆羡慕不已。林妱见景王对姐姐如此爱护，三位良娣也是善相与之人，便也慢慢地放了心。

　　这日陈昭仪突宣林妱进宫说话，还特别吩咐带上翦儿。林妱不知昭仪娘娘为何宣自己进宫，心中不由七上八下，却也只好带着翦儿进宫去了。林妱梳了望月髻，佩戴着几朵栀子花并一只珍珠钗，换了一身月白襦裙，浅粉半臂，只胸前有一串珍珠项链，整个人天然去雕饰，正如初夏芙蓉，虽无林妧美貌，但自有一番清丽气质。翦儿也生得花容月貌，气质颇出尘，不似一般丫鬟，二人站在一起倒如姐妹一般。二人一到陈昭仪所住的长乐宫，便有一位年二十许，容长脸儿，望之可亲的宫女前来迎接：“奴婢香茗，昭仪娘娘特命奴婢前来迎接二小姐。”林妱见这香茗穿着打扮皆不似普通宫女，心知必是陈昭仪身边得力之人，忙笑道：“香茗姑娘客气了。”翦儿早已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进香茗手里，荷包里装着一对掐丝蝴蝶花钿，是林府一名巧手下人亲手做的，虽不名贵，但手工精巧，那蝴蝶栩栩如生，倒是外面买不到的别致玩意儿。林妱知道宫中用度必定不凡，那些娘娘们的贴身宫女怕是金银也难以打动，便特意带了数对别致花钿。香茗笑吟吟接了荷包，道二小姐有心了，一边说一边携了林妱的手，进了长乐宫。进得宫来，林妱也不便多看，一径进了正殿，陈昭仪正歪在贵妃榻上小憩，旁边站着一对小宫女打着扇。
　　香茗轻声道：“娘娘，二小姐来了。”林妱与翦儿忙跪下请安，陈昭仪亲自下来扶林妱起身，林妱便闻见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既不似女子常用的玫瑰香木樨香，也不似平日所用的熏香，细细辩来，竟是一阵墨香。陈昭仪望之年纪不过三十，瓜子脸，杏核眼，悬胆鼻，眉作远山长，只薄施脂粉，清雅秀丽。今日陈昭仪梳着百花髻，只着家常宫裙，倒十分亲切。陈昭仪拉了林妱细细问读了些什么书，平日有些什么消遣，又吩咐人拿了一对紫翡翠的镯子出来赏与林妱，一对阳绿翡翠镯子赏与翦儿。翡翠本以阳绿为贵，但紫色翡翠较为少见，这紫翡翠中资质最佳者唤皇家紫，浓艳纯正，在紫色翡翠中也是百里难寻其一。陈昭仪赏赐林妱的这对镯子，正是难得一见的皇家紫，颜色浓紫不说，且毫无杂质，通透无比，价值连城。林昭与翦儿自是欣喜谢恩不提，陈昭仪拉着林妱的手，笑道：“本宫如今年纪大了，且每日里也闷得慌，就爱小姑娘家与我跟前玩笑。本宫着实喜欢妱儿聪敏沉稳，又风趣得意，今日里叫你来，是想留你在宫中陪本宫一段时间，不知道妱儿可愿意？”林妱闻言心中虽感奇怪，但也忙说愿意，陈昭仪又道也很喜欢翦儿，且翦儿服侍惯林妱，也留下来吧。
　　正谈笑间，外面通传皇后驾到，话音还未落，皇后便进来了。林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王皇后。王皇后年轻时生得必定极美，娥眉参天，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虽年有四十，但保养得宜，仍旧肤如凝脂，只眼角有些许细纹。不笑时不怒自威，带笑时眼底也有一丝凌厉。陈昭仪忙带众人行了礼，皇后虚扶了一把陈昭仪，又见旁边林妱，不由奇道：“妹妹这里还藏着如此可人儿，还不给本宫引见引见。”陈昭仪笑不可支：“这是我家晧儿媳妇的二妹林妱，娘娘您也见过的。”皇后方细细端详了林妱一番，恍然道：“果真是了，可不就是当日最出众的林氏姐妹中的妹妹么，怎么，要了姐姐去还不够，如今这妹妹也要给晧儿？”林妱闻言脸红似飞霞，心中却是一惊，难道陈昭仪果真打的这个主意，这可如何是好？却听陈昭仪道：“娘娘说笑了，晧儿有了个妧妧已经是如珠如宝，心中再容不下别人，前日里几位良娣还抱怨说如今晧儿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了呢。臣妾是看林二小姐聪颖，招她伴在臣妾身边解闷罢了。”林妱方松了一口气。皇后笑着点头道：“倒是不错，本宫改日也找个小丫头陪伴解闷。”说笑了一时，皇后道：“大家先下去吧，本宫与昭仪娘娘有话要说。”众人忙跪安退下。
　　香茗便带着林妱与翦儿到了偏殿一处精致典雅的庭院，道此处名唤听雨居，是昭仪娘娘专为二小姐准备的。林妱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处园子不似皇宫别处一味富丽堂皇，倒别有一番幽静，居室内更是舒适精致，又有一间书房，连端砚笔墨都已备好，心知陈昭仪必定是按自己喜好悉心准备，心下感动不已。香茗早已着人从林府将林妱的行装收拾过来，陈昭仪更命人准备了一大橱的华美衣装并钗环首饰，皆是民间难以得见的，还拨了香茗并两个小丫头碧儿，紫儿过来服侍。
　　自此林妱便住在长乐宫，平日里皇上不来时便伴陈昭仪写字作画，品茗捉棋。景王与林妧间中也进宫来请安，眼见着林妧的身形慢慢凸显，陈昭仪时常乐得合不拢嘴。日子久了，林妱慢慢得知皇上虽不是最宠爱陈昭仪，但如今有子嗣的妃子本就不多，更兼陈昭仪十分知书达理，对后宫争斗毫无兴趣，皇上待陈昭仪始终与别不同。王皇后与陈昭仪走得十分之近，又听闻淑妃平日羁傲不逊，仗着娘家势大，且端王资质聪颖甚得皇上欢心，对王皇后颇有不敬。皇上对后宫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淑妃倒也呼风唤雨，麾下还有数名年轻妃嫔唯她马首是瞻。皇后却也不恼，平日对淑妃也未多加管束。
　　陈昭仪似十分看重林妱，有时皇后过来，也不回避林妱，仍叫她于一旁奉茶。
　　这一日王皇后又到长乐宫，林妱一如往常冲了上好的雨前茶，并拂了浮沫，方送到王皇后与陈昭仪跟前。王皇后品了一口笑道：“妱儿冲的茶真是特别好喝。”不待二人回答，又道：“今日哀家带了一个人来，昭仪且帮我看看如何。菱月，还不拜见昭仪娘娘。”被唤作菱月的女子上前盈盈拜倒，那女子身着一身碧衣，身量纤细，柳腰更是盈盈不足一握。陈昭仪忙命她起身，待她抬头，陈昭仪不由面露惊色，只望向皇后不语。皇后却点头微笑道：“如何？”陈昭仪似刚回过神来，了然一笑：“天姿国色。”皇后笑道：“不枉哀家寻找这些时日。”林妱细细端详那菱月，只见她生得极美，香腮胜雪，目如寒星，较之林妧也毫不逊色，虽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这名女子眼眉若蹙时让人不由心生怜惜，微笑时又如雨后天晴，让人心中不由也顿觉开朗。不由叹道：“菱月姑娘真是绝色！”菱月似娇羞不已，面上飞红，一时间众人皆有些看呆了，若平时菱月只是绝色美人，脸红之时便是那天上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之余又有一丝奇异的妖娆。皇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命菱月下去之后方道：“昭仪妹妹看这菱月丫头可封个贵人否？”陈昭仪笑道：“娘娘说笑了，这菱月年方二八，倒不如赐给哪位王爷做个良娣，我看端王就很好呢，端王妃到底平庸了些。”皇后听罢竟笑出声来：“好促狭的昭仪娘娘，本宫就听你的，找个机会让菱月跟端王见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