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天狼传说 ...
-
在一个遥远的星系,有一座辉煌的圣殿,那是全宇宙最有野心的统治者——天狼星王的宫殿。那是全宇宙最华丽,最绮美的圣地。可它是随着无数血腥的劫掠,无数撼天的悲怆渐渐升起。
天狼星王拥有吞并全宇宙的野心,他的势力因吞并而更益强大,他的冷漠与决绝如黑洞般可怖。他是整个宇宙的噩梦,他的宝座下,是愤怒的海洋。
法布雷·希尔——他是天狼星王座下最强悍的战将,也是天狼星王的小儿子。
如血的残阳,亘古的返照,大地是一片低矮的枝叶铺成的苍凉。天边孤独地闪烁着一颗星,那就是天狼星。这颗星太过明亮了,黑夜未至,它的光芒已经如此显眼。希尔手中的宝剑已经断刃,黑色的战甲上不断有血滴落,尽管非常疲惫,他依旧不敢坐下休息。因为只有站立才能警戒从灌木丛中无声无息靠近的敌人,并以最快的速度奔逃。
许久之后,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应该已经没有敌人再追过来了。毕竟这里是敌军的势力范围,追踪者们哪怕知道希尔逃到了这里,也是望而却步。希尔呼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他抬头仰望着那遥远的星,微风撩起了他的长发,吹走了几分疲惫,让他因逃亡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又开始活跃起来。
这是自己替父亲征服的第几个星球了呢?从这里望天狼星,已经是如此地遥远……这个星球是如此安静,安静得让希尔觉得恍若陷入一个再无他人的绝境。这个星球的气候温和湿润,植被茂盛,很适于生物生存,却已经有一半毁于战火,而罪魁祸首正是他,法布雷·希尔。
站在此处,希尔脑中蓦然闪过一双美丽至极,却愤恨、哀伤而倔强的眸子——就凭着她那样的眼神,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将她彻底抹杀。可是,当时为什么居然放过了她?他的父亲曾说过,即使是一颗最渺小的火种,也会燃起燎原烈焰,更何况那女孩是这星球女皇的继承人。若是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痛责自己的吧……
不知怎地,希尔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那忧伤的低诉又回响在他耳边:希尔——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可是我更恨你,因为你也是那个人的儿子……离开母亲以后希尔才知道,母亲是父亲征服的第十八个星球的皇族唯一存活下来的后裔。
那个女孩的眼睛和母亲是多么相似啊……希尔想着。那个女孩有个奇特却美丽的名字,叫做南溪。那时她咬着牙对自己说: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亲手杀了你!这是多么苍白而无力的控诉,可当时希尔居然认真地回答了她:“好,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杀我。”那时希尔想着,这可真是个多余而无聊的回答,那小公主的战力和自己相比,怕是至少差了十道银河。
可是希尔没有想到,后来自己竟然会在这小星球上吃了败仗,而且就是败在那个小白兔一般的小丫头手下。数个星球的精英战力组成了联合军,而他们推选出的联合军首领竟然是这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小公主。不过这也没什么,下一战他一定会胜利,因为失败这个词,他的父亲早就从他的词典里抹去了。
可他突然觉得好累,一点也提不起劲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厌倦了,厌倦了那烈刃撕裂人体的声音,厌倦了那裹挟着血腥臭味的风。幽深的小河边,灌木和草叶在清风中摇晃。他黑色的背影被渐褪的昏晖笼罩,年轻的脸上尽是孤独和茫然。
“法布雷·希尔?竟然是你!”他的背后传来一个无比惊讶的声音。
希尔的剑差点就要挥过去,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生生收了回来。
“哦,还真是巧了,居然在这儿遇到了我之前放走的那只小白兔。”希尔的语气有些戏谑。
“这里可是联合军的控制区,是我的地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竟然没带扈从就敢来此处,是来找死的么!”南溪威胁道。
“这得感谢我那亲爱的大哥,明明是他切断了我的军团补给,他却在我父皇面前说我是因为骄傲自大,决策失误才吃了败仗。你不知道吧,我最亲近的扈从也是他的人。还有我那位忠诚的副将,原来落井下石才是他最擅长的。我这次战败,让他抓住了暗杀我最好的机会。可笑吧,我是逃命才逃到这里来的。”希尔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自己处境的凄惨,“南溪,你不是说过要亲手杀了我么,正好,我亲自给你送上门来了。机会难得,你可不要错过。”
“不,胜负还未分晓。不过,以现在的形势,联合军胜利将是必然。我要堂堂正正地将你打败,看着你被绑上刑台,在万民的愤怒中被碎尸万段。”这位联合军的新任首领大声说道。
“我父皇曾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等于自杀,果然是真理啊……为什么当时我竟然会那么仁慈,没有把你斩草除根呢?”
“不,你的失败不是源于仁慈,而是因为你的残暴犯了众怒。即使微小如蝼蚁,团结起来也能啃死大象!”
“那么,你们何时才能够啃死我父皇那头巨象呢?”
希尔记起最后一次到禁林去见母亲的时候,她递给自己一把刀,说道:你的身上已经沾满了恶狼的血腥,除非你替我杀了我的仇人,否则再也不要来见我。以他的强悍,想要替母亲杀一个人完全不在话下,可他母亲的仇人,是他的父亲啊。
他父亲身上唯有的数道伤痕全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之手,却不曾伤过他的母亲分毫。爱与恨,到底是怎样复杂的东西?
希尔习惯用黑色战甲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如他用残暴掩盖心中难以复原的伤口。在南溪眼中,他一向煞气逼人,可此时,南溪感觉到他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南溪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其实刚才她很惊慌。
“南溪,你不是不想杀我,是不敢吧?你也是一个人吧~”希尔笑了。
南溪心中陡然一惊,果然被他发觉了。南溪根本就没想到敌方首领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原本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因为心里有点烦,所以走得远了点,而且没带任何随从。
“你受伤了。”南溪用了警告的语气。她能闻到希尔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但希尔依旧站得笔直,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色。她不清楚希尔受的伤有多重,也不知道这能够降低几成他原本的战力。
“我是狼族,而你是小白兔。哪怕是受了重伤,我也总能在断气之前,先吃了你。”希尔的目光中闪烁着危险。
希尔突然动了,他瞬间便到了南溪的背后。还未反应过来,南溪已经被他紧紧箍在了怀中。
以南溪的力量,的确根本就逃不脱他的利爪。
大战前夜,占尽优势的联合军营中士气激昂,无人知晓他们的首领已经落入魔爪。可希尔没有伤害南溪,他只是吻了她。缠绵的吻,满是血腥的味道。
“希尔,你喜欢我。”南溪含糊地说道,用的是肯定句。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死敌。”希尔突然觉得南溪身上散发出了某种特殊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变得有些奇怪,“可是我的身体好像很喜欢你。”
“希尔,你不是要吃了我吗?”南溪的语气也变得很奇怪。
这完全出乎了希尔的预料:“你愿意?”
“我愿意。希尔,我也喜欢你。你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的,你想怎样就怎样。战争什么的,都明天再说。”南溪的手伸进了希尔战甲的缝隙,柔软的手指开始探索他隐秘处微凉的肌肤。
有什么在希尔脑海中炸裂了,理智什么的,全都炸没了。
他受的伤不轻,但是要吃干抹净一只小白兔,尤其这还是一盘主动凑到嘴边的佳肴,那就实在是太容易了。
希尔离开以后,南溪怔怔地躺在原地,直到夜色渐深,她的侍卫找寻而来。当晚,南溪因为自己的任性行为被说教了很久,毕竟以她的战力,就连荒野上的一头野猪也斗不过,独自跑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万幸,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当然,没人知道希尔与她的邂逅。
数月后,终于到了最后的决战,联合军大获全胜。
同时传来的消息是,天狼星王驾崩,长子继位。除了巨额赔款,新的天狼星王还将头号战犯——自己的亲弟弟送给了联合军作为抵偿。迎接希尔的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公开处决。由于他的亲哥哥贴心地给他用了特殊的药物,他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没有。
洗去了血迹的广场是一片欢声的海洋,胜利的民众饮酒高歌,兴奋地注视着广场正中的刑台。
希尔的长发在刀一样锋利的冷风中飘散,遮住了脸上的血迹;流血的痛楚中,他没有哀号。他要保留一点体力,再坚持一会儿,他在等南溪。
法布雷·希尔,万恶的侵略者,他的剑上沾满了南溪一族的鲜血。所以他的处刑,将由南溪亲手执行。长老们觉得,亲手染上敌人的鲜血,是过于年轻的准女皇登上皇座的必经之路。
南溪用了最大的勇气,不断回想自己的国仇家恨,才敢直视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希尔。
“南溪,看在你有一点喜欢我的份上,你下手痛快一点。”希尔竟然笑了。南溪猛地发觉,脱去战甲的希尔,看上去是如此地年轻。其实她和希尔都才刚刚成年,却都背负上种族的沉重命运。
她靠近希尔,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希尔的脸上也有伤,可天狼星王的血统还是过于优越,他的面孔实在是过于英俊了。
“希尔,我怀孕了。”南溪在希尔耳畔低语。
希尔的表情像是被雷击中,苍蓝的眼眸中满是震惊。
“可我从没喜欢过你,你这个万恶的侵略者。”南溪的语气变得冰冷,“我的种族基因太弱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我们这种毫无战力的血统只能是走向灭亡。而你的父亲是这个星系最强战力的代表,你的母亲来自于智力最高的亚特兰族。你的基因太优越了,就当成送我的礼物吧。”
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悲伤在希尔眼底掠过,但他却又盯着南溪的脸,勾起了唇角:“那你为什么要流泪?”
南溪扭过头去,不愿回答。她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希尔的心脏,干脆利落。
“你以后……不要告诉他……”希尔未能说完,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凝固在希尔脸上的,竟是一抹笑容。
许多年后的一个黄昏。
一个小男孩指着天边最亮的那一颗星,问身边的侍从:“那颗星好亮,是什么星?”他的眼睛闪闪发亮,苍蓝的眼瞳就像是镶嵌在他母亲皇冠之上最大的那颗宝石。
“南希尔,那是天狼星。”回答他的是他的母亲,“天狼一族是我族的死敌。但若你有一日征服了天狼星,遇到一个眼睛颜色和你一样的男人,你不可以杀他。”
“母亲,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曾送给我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南溪微笑看着才六岁身高就已经快长到自己肩膀的男孩。
“母亲,南烽叔叔说我长得这么快,是因为我的父亲个子很高,是吗?”
南溪点头:“你不仅会和他一样高大,还会和他一样强大、聪明。但你要记得,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同情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因为不管多么强大,都躲不过背后捅来的刀子。”
“母亲,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小男孩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陛下,小殿下还太小,您现在和他说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身边的近侍轻声说道。
“没事,他总得学会这些的。”
“陛下,听您刚才的意思,难道那个人……还活着?”身边人又试探着问道。因为她刚才听到了女皇对小皇子说的话。
“当年我只是将剑尖故意偏离了一点,至于后来他是否活了下来,我不知道。”南溪的语气不见一丝波澜。
可她抬头仰望那颗最亮的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