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护城河》谙歆

24、恐惧印证寂寞

　　暮色四合，我看见月牙挂在树梢，树的剪影清晰地印在天空，我听见它说，它很寂寞。
　　我站在自己单调的世界里，只剩下黑与白的交汇，四周都在往后退，最后剩下我孤单的前行。
　　我把泪捧起四处散落，于是世界到处充满我的悲伤，人们依旧开心，我的泪就此蒸发。

　　今年过年的时候，陆琪病了，腮腺炎，嘴肿的吃不下东西，可怜巴巴的给叶蕾打电话“我面前一堆好吃的，吃不到真痛苦。”
　　叶蕾调侃道“那就当你减肥了。”
　　陆琪的腮腺炎变的严重，由于抵抗力太差引发了全身症状，那几日叶蕾天天发短信问陆琪的状况，在家担心的要命。快开学的时候，陆琪说她住院了。
　　叶蕾急忙给她打电话“怎么样了，怎么还这么严重？”
　　“没事的，就是观察观察。别担心。”陆琪安慰着叶蕾。
　　“那我去看你吧。”
　　“不用，又不是多大的事，跑过来多麻烦。”
　　“那我不放心吗。”
　　“放心了，有那么多人照顾我呢。我们单位有个男生听说我病了，专门跑过来看我，还是情人节那天，买的玫瑰花和巧克力。”
　　“那挺好的呀。”叶蕾很为陆琪高兴，有人照顾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你觉得可以的话，就先接触看看呗，反正你现在又没有男朋友。”
　　“可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要在就好了。”
　　“我又不能天天守在你身边，这些事还是你自己做决定。”
　　“那我听你的，我就先了解了解吧。”
　　叶蕾挂了电话松了口气，看来陆琪状况还不错。她就定了开学前两天的票，这样可以有时间去看看陆琪。叶蕾快要走的时候，陆琪说她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上班，在家养病，让叶蕾去学校不要专门去看她了。叶蕾就去了学校，宿舍的人都还没有来，夜里宿舍冷的出奇，叶蕾在寂静的学校觉得有些害怕，她给陆琪打电话，想念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寂寞，从现实到梦里，心里的荒芜无边无际。夜很深了，叶蕾还是不肯挂电话，陆琪要睡了，挂上电话的那刻，叶蕾委屈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流淌，在这个苍凉的空气里，能听得见眼泪落下的滴答声。叶蕾不知道，没有陆琪自己该怎么办，怎么生活，怎么照顾自己。以前叶蕾的生活都是陆琪在打理，从吃饭到穿衣包括今天该干什么都是陆琪在细心地安排，叶蕾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睛看见陆琪的日子，深深地依赖让她此刻无所适从。叶蕾甚至不知道拿上钱该怎么合理的分配，总是在半个月的时候就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完了。然后懊恼的向陆琪求助，陆琪总是耐心的安慰她，忍受她的任性和霸道。没有陆琪在的日子，叶蕾的生活一团糟，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自理能力。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陆琪有事回家了，叶蕾还是独自留在宿舍，这是她第一次在星期天的时候没有和陆琪在一起，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没有见面。叶蕾睡不着，陆琪回家后电话就很少。叶蕾突兀的清醒，她躺在床上掀起窗帘的一角，校园淹没在深浓的夜色里，窗下有一盏路灯灰黄的灯光打在叶蕾脸上，微弱的灯光照出迷离的轮廓，深邃的眼神异常的落魄。她常常在想，自己义无反顾的付出会不会等到豁然开朗的结局，叶蕾不愿深究，她疼痛的线条里是倔强的交点。
　　叶蕾拉好窗帘，重又躺回床上，心想，不能后悔，也不会后悔，我守护者我的坚持，像守护者我的生命，我从你的笑容里重生，牵着手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我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否可以通向光明，但我会走下去，为了你温暖的笑容，让它弥漫在我的世界里，清澈明亮。
　　半个月后，叶蕾终于见到陆琪了，可是陆琪一直在谈论张硕汐的事情，她说张硕汐对她很好，她不能吃饭，他每天都做好粥给她送过来，陆琪一脸的甜蜜。叶蕾看见陆琪展开只有对自己才会有的笑容，叶蕾心里感到恐惧，她怕从此再也没有了唯一的坚持，她怕陆琪的离开没有了支撑的勇气。她感觉心里柔软的刺痛，在过去的年华里舒张，失去的安全感在逆光的黑暗里扩散，她用倔强将自己伪装，心里的委屈屈曲回绕，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跳跃的妒火在心里激越。陆琪看见她不高兴，就不再说话，叶蕾不依不饶的和陆琪纠缠，陆琪慢慢失去耐心，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哄她，任由她在那兀自生气。叶蕾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再说话，见面的时间很短，总是有一触即发的罅隙密集在平静的表面，一寸寸的向里伸展，轻微的触摸就轰然倒地。
　　叶蕾在星期天的下午赌气离开，陆琪用惯有的语气再哄她，叶蕾像个任性的孩子不听陆琪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等待车的时间里，叶蕾又开始为自己的无理而自责，好不容易的见面就这样毁掉了，眼前又晃过陆琪幸福的甜蜜的脸，叶蕾的心像孤独的夜鹰，在夜空中低低哀泣，恐惧无处不在，眼睛开始泛酸，叶蕾拿手偷偷拭去，站台的人很多，叶蕾不想让别人看见。车来了，叶蕾回头看了看那条小巷，有种说不出的距离在眼前延伸，触及遥远的记忆，感觉悲哀的维系在悲喜中缭绕，渐渐地苦涩浮上占据了脆弱的思维。
　　回到学校，这样的情绪在持续上涨，叶蕾拨通陆琪的电话，开始哭诉自己的无助，她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心里的伤痛，自责着陆琪的无情，她想要告诉陆琪自己的恐惧的孤独与不安，却出口都是尖锐的语言。她徜徉在自己的悲哀里，觉得天空就此坍塌，她无力支撑心里的空虚，把所有的不满都尖刻的向陆琪倾倒。她已没有理智去顾及陆琪聆听这种残忍的心痛，像一把刻刀在心头四溅着刺出空洞，血液绽放着刺激着她的神经，陆琪久久都不说话，只是在听，听叶蕾一字字的责问在遥远的那边向自己无情的，温暖断裂在冰冷的语言里，蔓延在她们之间，丝丝飘衍，最后将彼此冰封 。
　　每天的电话成为了导火索，叶蕾每天都在自己的胡乱猜测中将自己裹在伤痛的茧里，独自悲伤不敢面对破茧重生蜕皮幻化的痛苦，在陆琪没有按时打电话，在陆琪没有及时发信息，在陆琪不经意间的提起他，在陆琪透出甜蜜的话语，这一切都让叶蕾在电话里倾泻自己的失控，叶蕾像一只受伤的狼用一双怀疑的眼睛躲避着任何靠近的危险，对着天空咆哮隐藏心里的恐惧。叶蕾固执的哭闹来换取陆琪的同情与怜惜，她运用陆琪对自己的疼爱，任性妄为。
　　叶蕾总是在陆琪伤心的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后悔，她无法原谅自己这么伤害陆琪，总是在深深地责怪自己毫无意义的闹剧。可是总是在这之后又开始独自凄哀，将自己一次次更加裹紧，倔强的不肯出来，悲伤全世界对自己的不公，一遍遍的回忆，像在梦境中一点点坠落，醒来在幻想中浮躁的哀叹，一次次升华自己的苍白的诉求。这样的喜怒无常终究超越了陆琪的忍耐底线，她开始不耐烦的接电话，甚至一天都不再打电话过来。而这样的状态让叶蕾更加的害怕，她怕陆琪终究不再属于自己，她怕有一天看见陆琪不再需要自己细心地照顾她，她怕陆琪有一天会告诉自己你以后少来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她怕自己的孤单，怕重新冰冻的世界，怕面对黑暗仓皇中空空的手心，怕没有人牵自己的手在冬天里将它握暖。她怕太多沉睡的记忆唤醒早已习惯的身躯，鲜活真实的存在于过去的岁月，此刻却沉默的像死去的亡灵，安抚着她早已溃败的灵魂。
　　叶蕾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不想打扰到你的生活，我不想让你痛苦，不想让你为难。”
　　“你好好想想，我们先不要见面，你不要这样的没有理智。”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子的，可是我由不得自己。”
　　“你冷静冷静吧，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叶蕾的心开始绞痛，她感觉到一种莫大的不安在生命里昭然驶过，“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不想冷静，我没有错，我只是想遵守我们的约定，是你先放弃的。”
　　“我并没有想要放弃，是你的无理取闹让我累了，我知道我对你愧疚，你不用一次次的提起，不用一次次的揭开我的伤疤，我也会痛，我也会逃的。你不要逼着我离开。”
　　叶蕾压抑的哭声悲戚不已，低沉悲哀的向心灵深处飘落，心陡然空了，寂寞的等待已经习惯的一切，黑暗中长久凝视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深夜独自陷入思索，叶蕾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无法接受，是承诺，是誓言，是约定，是我的付出紧紧牵绊了你的快乐，陆琪，你说我给你太多，你不能给我什么，你说我的处境都是因你而起，你无法面对自己的懦弱，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么在乎彼此却不能相守。
　　叶蕾无法让自己冷静，她去找陆琪，面对的时候是更大的争吵，陆琪渐渐变得冷漠，叶蕾的呐喊也变得不再底气十足。就这样一次次的在她们之间筑起冰墙，曾经也已经面目全非了，不想见面的借口散落在零星的躲避里，反射成一片破碎的裂痕，不再追究是非，却在心里铺展疼痛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