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流年》佛前一木

7、七

　　他唤：“77。”
　　流水垂下眼睫，勾了勾嘴角，然后抑制不住的闷笑，笑的全身都忍不住颤动，对方看不见的眼底却异常清冷。
　　笑够了，平静了，流水用技巧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流水觉得有点冷，推开阳台的推门，站在阳光下，RL77，流水在EL研究所的代号Evolution of life，生命进化，多可笑，妄图违背自然创造最优质的生命却本身不把生命当生命，在EL研究所里任何有生命的都是研究体，没有任何尊严，不能有自主意识，强烈不服从管束的研究人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人老实，再不行就是消灭，像消灭细菌，很简单。有时候流水也不知道人类到底是在创造还是在毁灭，但在某些领域来说，EL相对算成功的，但毁于贪念。EL研究所里最高级别研究体RL和PO，RL：ripe life发展完好的成熟生命体；PO:perfect organ完美器官。
　　流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是RL11和PO18的精子卵子体外结合，研究员优化增强再放入PO18体内成长出生，流水出生的时候PO18就死了，体力衰竭，作为研究所的早期成熟体，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地方不完美的，而且流水这颗受精卵本身比较霸道，在母体里时就已经变异。研究所里每天出生的孩子很多，出生了都被归入IL，不成熟生命体，编上号等待被分类，流水忘了自己在IL时的编号是多久，反正是个很长的数字。所有生命体从出生就开始被研究，然后根据体质及成长情况分类，流水相对别的生命体有完全的优势，流水的生命源都是完美的成熟体，甚至他的出生损耗了一个PO，流水很快就被分到RL，正式编号RL77。
　　那个时候流水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相对那些被归类到FP（失败品）的IL，流水真的很好命。
　　其实流水不讨厌自己的编号，只是这个编号会让自己想起行云，像云一样干净的男人，喜欢看书，长的很精致，古色古香，气质就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样，举手投足都充满意境。
　　流水生命里第一次出现如此与众不同的人，和身边的生命体一点都不一样，行云简单的站在那里，流水都觉得他是闪闪发亮的，所有的光好像都在他的身上。流水很喜欢他，喜欢到都不对他恶作剧，他教流水认字读书，他给了流水名字，他说他名字是行云，行云流水是一种很美的意境，流水不懂意境，但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流水对行云有一种敬意。
　　流水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叫行云哥的，好像一开始就是，又好像是他教自己认字以后，反正流水这一辈子就只有行云一个哥，流水总是哥、哥、哥的叫，小时候的流水其实有点聒噪，但只限于在行云的身边。
　　行云总是宠着流水，不管流水对还是错，年幼的流水其实离不开行云的宠溺，那种一心一意的疼宠会深入骨髓，不能忘记，更何况流水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人比任何人都爱自己，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
　　流水的手指在空气中一笔一划的写着行云的名字，就像当年行云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练字，阳光照在指尖，照着流水整个人，流水觉得暖暖的。
　　流水的心情逐渐平静，收回手指，回头对站在门边站了很久的人微笑，一步的距离那个人始终没有靠近，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有点像沉默的大犬。
　　流水朝他勾勾手指，他犹豫一下，红着耳根酷酷的靠近，在流水面前站定。
　　流水笑眯眯笑眯眯的看着他：“天气真好。”
　　他附和的点了点头，点头的动作很轻，但对于流水来说已经很明显。
　　“乔。”流水继续笑眯眯笑眯眯的开口，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流水，流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难道自己记错了。
　　乔以为他已经忘了，但所有的怀疑和不安在他叫出他的名字那刻通通的转为绝望，他记得，他所有的都记得。
　　流水错愕的看着他背脊笔直的单膝跪下，他仰视着他，像很多年前一样，他总是仰视着他，他说：“77，对不起。”直接真诚的道歉，他对流水从来都发自内心。
　　流水认真的和他对视，也许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流水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但流水乐意接受别人的歉意，淡淡却灌注了压力的开口：“我叫流水。我来这里有两个目的：杀一个人，带走一个人。”
　　他看着流水，一瞬不瞬，专注直接，流水不拒绝他的注视。
　　像过了很久，他开口轻唤：“流水。”
　　流水重新笑眯眯笑眯眯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黑又硬，很扎手，讪讪的缩回手。
　　“晚上我想吃牛肉、羊肉、兔肉、野鸡肉。做法倒没什么限制。”流水是个肉食动物，而且累了几天当然该好好补补。
　　乔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想要的他都会给他。
　　流水满意的看着他，眼底突然一亮：“我想吃你做的。”期待的看着他。
　　乔依旧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
　　然后乔起身离开，流水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无聊的晃着两条腿，伸手戳了戳晒在阳台上自己的衣物，半干，淡淡的肥皂清香，恩，找个愿意给自己洗衣服的是挺不好找的，然后看到自己黑色的内裤，不由想到现在穿的是某人的内裤，虽然是新的，但脸不由有点烧，恩，肯定是太阳晒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