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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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就起了身，仔细收拾好装备，一行人便向山林的更深处进发。
因为地处偏僻，人迹极为罕至，所以我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大白天的就明目张胆地挥锹动铲，连望风和做土都不用了。小花的一个伙计按照胖子的吩咐把月牙铲垂直于地面打了下去，铲柄长度不够又接了根钢管。
随着倒斗这行的发展，洛阳铲就像盗墓贼一样也开始分化，而现在我们正用的月牙铲算是洛阳铲的一个分支，专门探唐墓的。一周的时间，我们都在定位，这里挖挖那里挖挖，但似乎都不是。
我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这一天，趁着他的伙计们挖土就问小花：“不能从上次你们打的洞口下去吗？”
小花皱着眉，摇了摇头：“上次我们打的洞已经塌方了，那里太古怪，我不太想走原路。不过即便这里只是个大致的方向，相差也不会太远。”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定位是个仔细活儿，但还是隐约感到一些不妥。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三脚猫心理作祟，但一细想又觉得满不是那么回事儿。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我并不打算说出来。还没下斗就因为自己的模棱两可的感觉而散了人心是最愚蠢的事情。
我接着又问：“你到底要找什么？”小花就抿紧了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答道：“玉。”
玉？我心中一动，连忙打蛇随棍上地接着问：“什么玉？”小花却没说话。旁边另一个叫钱双岭的高壮伙计对我摆了下手，苦笑道：“吴家少爷，这事儿我们现下不方便说，也求您先别问了。我们知道您心里也犯嘀咕，可是对我们少当家来说，这玉实在是重要的了不得，拿不着它，我们这活计就全得搁了车。”
我听他这么说，也就闭了嘴不好再问。
过会儿几个伙计把铲子拔了上来，胖子眼睛一下就亮了。那带上来的土的颜色很明显和我们在山上看见的一般的土不一样，要深很多。我们马上加快手中动作，直到听见土块“喀拉”坠下的声音，手下一空，终于被我们打通了。
唐朝安史之乱之前的贵族墓葬通常采用斜坡式墓道，我们把里面填的土迅速刨出来，墓道宽度有不到三米，前部两壁画着常规的青龙白虎，然后是些舞乐飞天，无甚稀奇。小花的伙计和胖子打头，小花在我前面，闷油瓶在我后面。我们顺着坡道小心挪下去，墓道顶部开着天井﹐进入过洞直至狭窄的雨道，两壁洞墙设有壁龛，壁龛内和天井两侧的便房内放着各种三彩俑和陶瓷三彩随葬品，胖子把一些小件一点的装起来，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我随手捞了个碗，但是其他几个人就完全没动。
闷油瓶也就算了，小花他们居然也这么君子？我心里有些好笑地想着，但我直觉地知道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所以不想着这些，要么是因为看不上，要么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根本顾不上这些。
小花和我虽是童年玩伴，但交情还不如和老痒，老痒姑且还来算计我，他也不是不能。说实在的，我会和他来完全就是因为他们拍的那张照片，如果不是为了闷油瓶的话，单是小花来找我我断然不会答应。现在一想，当今科技发达，照片造假根本是小菜，闷油瓶是陈皮阿四手下的人，那老东西的手下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事，认识闷油瓶的也不少，说不定就等着闷油瓶一有什么疏忽就把他卖了。而且我总是隐约觉得小花这边并不好搞，他带来的三个伙计，根本就不是一气儿的，一个个似乎都心怀鬼胎。
我越想越怕，就摇头打消了这些猜疑。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况且再这么没边儿地想下去，我会被自己逼死。
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墓上。天井和壁龛的多寡基本上与墓主人的地位相一致的。我拿着手电，数着数，直到走完甬道进入前室，一共是6个天井8个壁龛，赶上太子公主了。看来墓主人地位相当高（不然的话我估计小花也看不上）。
唐朝只有贵族的墓葬才会分前后两室，前室一般象征客厅，四壁画满壁画。墓室顶部无非是日月星辰，四周是侍女下人，马匹牛车之类。我看的没趣儿，打算和他们继续往后室走。
这时，前面的小花他们突然停住了，隐隐还听到抽气声。
我连忙探出头去看，这一看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室是主墓室，随葬品要多些，布置也更加考究。但让小花他们停住脚步的，是地上三三两两的尸体。
尸体死状都极惨，肢体残破扭曲，大小便都流出来了，再加上尸体本身的腐败，难闻刺鼻的要命，恶心得我几乎要呕出来。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结果忘了后面的闷油瓶，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好像还踩到了他的脚。我扭头想道个歉，闷油瓶先一步把手搭在我肩上按了一下，随后轻推了我后背一把。我忽地安下了心，和他一起走上前去。
尸体衣着都很现代，还有枪支，手电等散落在周围。我在爷爷的笔记里看到过中了尸水的记载，和这些人很相似。看来他们是我们上一拨掏土的，结果折在这里了。就像小花之前说的，这斗恐怕的确凶险。
我们一行人站在这些尸体跟前沉默不语。这时有人先发了话：
“少当家的，看来咱们让人家抢先了。”
一个干枯沙哑的声音像是扰动了池子里的水，一圈圈波纹在我们几个人中间划开。我暗暗吃了一惊，这声音虽然难听但十分老成，不像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
一个又瘦又矮的叫李年的小伙计走到解语花面前，微佝偻着背的身体仿佛碎纸片一样不堪一击，但却稳稳地站在地面上，自有一轮内敛的气息。
我浑身的肌肉猛地一紧，想要去问个究竟。
手脚刚一动作，右肩便猛地一沉。
闷油瓶右手死死地扣着我的肩膀，眼神森冷地望着李年。
我去望小花，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没想到小花的脸色比闷油瓶还要难看，神色很复杂，眉眼间是我无法领会的沉郁。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默着做了个手势，钱双岭和赵二片子打起火折子点燃了主室里的灯台。闷油瓶的眼睛是极好使的，我们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然的明亮，就听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眼前渐渐清晰了，我们才明白他疑惑的原因。
原来，在这墓室里，除了正中央的一副棺，四角居然还各有一副棺材，随葬品和壁画虽华丽，却没有最该有的墓志铭。
不顾胖子“酸腐文人”的嘲笑，我凑近了用力看着两旁的壁画。事实上我也知道，身为土夫子执着于这些带不走的东西没什么劲，但这壁画上的内容实在不容我放过。
一开始还是仪仗列戟，侍者属吏，吉祥的舞乐飞天，慈眉善目的观音手持净瓶怀抱童子。
但接下来就突然跳到了一个类似于祭祀的场景，行的却不是唐朝的祭礼。画中一个女祭司居于正中，参加祭祀的人有的端盘，有的举着竹简，有的跪拜，有的发令，还有乐工奏乐。
而且这些人所着的以黑红为主色调的服饰也都不是唐朝礼服。这点令我生疑。
再然后的壁画又变成了一个衣着华丽面容白皙清丽的女子在水边端着一个盆，拿着草叶，不知要做什么，但是在她四周的其他所有人很明显神情十分恭敬虔诚，或作揖或行礼，看来这女子地位显赫，甚至有可能就是这个墓的墓主。
这壁画内容太过跳跃，我皱紧眉头咬紧嘴唇，百思也没解出来这说的是什么。但不知为什么，这穿越感极强的壁画却让我觉得极为熟悉，就好比一个你多年未见的刎颈之交突然站在你面前，你惊喜至极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这时，在我后面的闷油瓶低声说了四个字：“兰汤祓禊。”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明白过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问。
祓禊是古代在水边为除灾求福而举行的一种祭祀仪式。“兰汤祓禊”便是端午节的一种祝福仪式，端午日洗浴兰汤是《大戴礼记》中记载的古俗。这个女子端着一盆艾叶水，用菖蒲草蘸盆里的水，在参加活动的人的手腕处轻轻拂拭一下，以示驱除晦气。
这样一来前面壁画的内容也有了答案。画得正是《礼记》中的祭祀礼。除了乐工，祭祀人员有献官，读祝，赞引，执事等等。祭祀者穿的黑红为主色调的礼服，循照周礼。男式的叫玄端，女式的叫直裾。是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穿的礼服。
这就更不对，唐朝的斗里不该有周礼壁画。我举高矿工灯想继续往下看，但在此时，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
在我和闷油瓶查看这些壁画的时候，小花他们已经在琢磨那几幅棺材。结果李年手快，掀开了那个最中间的，似乎是碰了什么东西。我们先是听到一声尖啸，扭过头时一具干瘪的尸体已经从西北角的棺材里窜出来，扑向离它最近的胖子和李年。
我一愣，之前看李年并不像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人，没想到会干出这么二缺的事情。
李年蜷缩在地上不敢动，胖子大骂一声拽着他就地一滚，闷油瓶抽出黑金古刀一甩手飞刀过去削了那粽子半边脑袋，我抽出了腰里别着的手枪补了几枪。还没容我们喘口气，其他三个角的棺材也抖动起来，棺板不停地颤，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一边的钱双岭和赵二片子赶紧拿枪狂扫，枪眼密得像蜂窝煤，我心疼死了那些壁画，但也管不上那么多。小花在我对面叫了一声小心就开始对付他那面的粽子，我立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朝我袭来。
我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就往前冲，没想到被地上还没缓过来的李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枪也脱了手。对面的胖子和小花他们也没料到这出，又和我们这里一样陷入战斗自顾不暇，我一看指不上，眼一闭，和刚才胖子一样，拽着李年迅速在地上滚了两圈先避开。这样一来我的手正好可以够到他腰上的枪，我把枪抽出来后就把他甩在一边，躺在地上对那粽子开了一枪后，一骨碌连滚带爬地起来，又开了几枪，借着枪的后座力急退几步刚巧和闷油瓶后背相靠。有他守住背后我就很安心，谁惹得起他？对着那粽子就发起狠来把子弹全打了出去，小花也给我帮忙。直到那几只粽子被我们爆得像一坨X，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当然，除了这个，我还发现了比这更重大的事情。
在我们的对面，本应当是实打实的砖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可以容两人同行的洞口，后面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通向什么未知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