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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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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你,他是我男朋友,庄退之。”宛迭的手抚过我的额头,我紧紧闭着眼睛,想用破碎不堪的细胞感受她手掌抚摸我的温度,似乎有似乎没有。
“虽然我现在是个高中生。但是我明年就读大学了啊。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不会被别人说什么了。你现在不接受我真的没关系,但是何必找个植物人来搪塞我?”那男声答道。
宛迭的眼睛离开我,好像看了那小男孩很久,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你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差那么一点就动心了。”她停了停,我病房里只剩下滴滴滴的仪器的声音:“可是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也在和你一样的年纪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那时在离校的时候对我言之凿凿‘还有一年我们就上大学了,我就能堂堂正正牵着你的手在马路上了。’”宛迭在微笑,笑声如银铃打在我完好无损的心脏,引起我异常的疼痛。
“那我就是他的替代品?”那小男孩急吼吼的问宛迭。
“我并不想让你成为他的替代品,所以我不会再给你补习功课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就算作为朋友我们也可以继续见面啊。”
“我没有资格再参与你的生活。我心里有他了,没有权利享受你对我的好。就像那天下大雨,要是我拒绝你送我,我想我们就不会发生车祸。我想我的手骨折大概也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这算什么借口?”
“严识,人生就是这样。我们都要勇敢面对各种不完美。我想如果你真的开始谈恋爱之后就会懂我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够了。哈哈。原来我的情敌不是那个天天在你寝室楼底下,见天说你是他女朋友的书呆子。原来我的情敌是,一个什么都不能说的死人?!”男孩儿指着我,在我的能见度中,我看到他的手指在不停颤抖。
“我已经把我想说的说完了。以后不要再在教学楼等我了,我也不会再回你电话短信了。记得要认真学习,还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宛迭这段话说得极为疲倦。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让你把时间浪费在一堆快要生蛆的肉上面的。”
之后我听到几声剧烈的拉扯,然后宛迭把门轻轻关上。
她坐在我身边,不,她伏在我身上,用眼泪温暖我依旧漠然跳动的心脏。
她问:“退之,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想我?”
我在心底点头:“有。”
她说:“退之,我真的累了。”
我想,我能动的话肯定一跃而起,跳出这十八层高的大厦,摔死在众人面前。我不能给她幸福也就罢了,活生生的让她受折磨,我就是这样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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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坐在高考的考场上。监考人员特别热心的告诉我,只要我把这一张卷子写满我就能和宛迭在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整整一年没有复习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监考官很无情的说。
于是我写啊写啊写啊写啊,可是那条长长的试卷我不管字写多大,写多快总是写不满。
而监考官一直不停的在看手表:“六十,五十九,五十八。”到最后他甚至开始读秒。
我急得满头大汗。
是的,我醒的时候我额头上还是大汗淋漓。我甚至能够感觉有一颗汗珠很固执的站在脑门中心等着蒸发。
我能感觉到我的汗珠了。
器官苏醒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慢慢的,我的眼皮能睁开多一些,我的鼻子能闻到医院特别的气味,我的喉咙开始有了骨碌碌的声音。
直到我用无助的眼神盯着来换药的护士,吓得她把营养液洒了一地。他们才知道我醒了。
我激动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妹妹,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朋友,像欣赏珍奇异兽一样的带来各种礼物、鲜花。那时候我的说话功能还没彻底恢复,我只能看着他们讲得眉飞色舞,点头或者摇头。
“我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我的儿子回来了。”我妈激动的向她的朋友倾诉。
妈,你不是要在X城给我办葬礼么?连宾客名单都想好了。
“真是福大命大,真是福大命大。”我爸抓着他老友的手,使劲的摇晃着。
爸,你不是在S城已经给我选了一块墓地,人家可是给了你七五折优惠的。
我冷眼旁观着这些虚伪的世界。
我想念我最最亲爱的女朋友,不知道她听没听说我苏醒的消息。
我终于看到了宛迭,她依旧提着一篮苹果,怯生生的望着我。
我在异常喧闹的,如同菜市场的病房里看着她。
“恩,恩。”我皱着眉头,引起那群无聊人的注意。
“儿子,乖儿子,哪里不舒服?”我妈连忙问我。
“恩。”我努力让脖子做出一个弧度。做了好几次,我妈才发现站在门外的宛迭。
这样,人群才慢慢散去。
宛迭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几乎有些踉跄。
“你,你还认得我吗?”她削苹果给我吃,貌似不经意的问我。
“恩。”废话,我又没傻。
“你,你真的是庄退之么?你真的醒过来了么?”
“恩。”宝贝儿,我一直醒着。
她放下那只苹果不再说话,只是眼泪逃不开地心引力那般的不停的掉。她任着眼泪流过她好看的鼻子,倔强的嘴唇,划过光洁的脖子,滴到我的唇边。我用舌头舔了舔,原来宛迭的眼泪也是咸的。
她一遍一遍的抚摸我的眼睛,鼻子,嘴巴,似乎我是个刚塑的泥胚,她有权力也有义务把我捏得像她心中的庄退之再多些,再多些。
我们就这样静静呆了三个小时,听着中央空调的风口嗡嗡的声音,看着太阳从艳光四射到衰竭。我们有太多话想说,我是说不出口,她是无从说起。直到护士敲了三遍房门,说病人需要休息,宛迭才背起包准备离开。
她说她走了,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点头。她走出病房又折回来看看我,我眼睛还是舍不得眨的对她点头。
宛迭笑着抱了抱我:“呆子,你这样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过了会儿又轻轻的问:“庄退之喜欢的是谁?”
我努力的吸了好多口气,艰难的开口:“宛。。宛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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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庄退之的轮椅滴滴的响。
“喂,老婆,好。我马上就回来。”
“怎么了?”
“年轻人往我家里闹了。”
“庄先生得赶紧做出一个嫉妒痛心以及恼羞成怒的表情啊。”杜复来调侃到。
“看来今天是讲不完这个故事了。”
“没关系,我等着。”
等着你决定死,还是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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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复来问刘今朝,怎样的一顿饭可以只用两根手指就完成?
作为一个厨师,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好长时间。
刘今朝看着窗外恹恹的不想理他。
至从云南回来之后,刘今朝就这样。
“刘小朋友,我哪儿得罪了你?”杜复来不解的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副见我如罪人的样子?”
“你不懂啦。”刘今朝换了个座位翻起一本杂志,杜复来是没看到主编,哎,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冒着大雨走了两三个小时山路,从监视录影带的雪花里看到了有些许可能是妻子的录像,就崩溃;抱回了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妻子的行李,就大哭。这些感情|色彩太过沉重的画面时不时的冲击刘今朝的心灵。
“你到底和葛羚什么关系嘛?”刘今朝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的问杜复来一遍。
“没有关系。”杜复来似乎埋头研究新的菜色,声音闷闷的回答。
“哎。” 刘今朝轻轻叹息一声,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向主编申请取消自己写的这个特稿,回到正常的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中去。越查葛羚的案子越觉得这涉案人员里的每个人都让人看不透。比如主编,她就查到在葛羚失踪前三天,他们大吵一架,甚至他给了葛羚一巴掌;比如杜复来,她也查到葛羚和他见过不止一面,有两次见面还就在这蛋糕店。
就这么想着想着,刘今朝就睡着了。
杜复来轻轻的给睡熟的刘今朝盖上自己的外套,把藏在各式菜谱低下的A4纸抽出。最近他一直研究着如何把庄退之的死做成一场意外。
好久没精心策划一场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死亡了。这种比春晚还精彩的SHOW,起承转合不能有一点瑕疵。这让杜复来神经莫名的兴奋。于是他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当总算确定一个具体的方向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而刘今朝还是睡得没有一点动静。
“刘小朋友?刘小朋友?这么贪睡,几点啦。”杜复来把东西锁好,站在刘今朝面前叫她起床。
“头疼。”
“从小就用这招赖床啊?”
“别管我,让我再睡一下。”刘今朝转了个身,把脸面向墙壁。
“那半个小时后我再叫你。”
杜复来就这样坐在黑暗里,玩着自己的手机。从打开的窗他能看到万家灯火,更有厨房飘出晚饭的香味,他可以下楼和傅阿姨聊天;他可以打开电脑继续做自己的事;但他并没有,他觉得守着刘今朝很平静很安全,就算这种安全明明就是一种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