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疯人院》玄楼重霄

3、接洽

　　在这里，永远不要试图证明你正常，否则，你证明的只是自己的愚蠢。
　　——2012/5/19，进入疯人院的第七天

　　*

　　程弈从来都是个温顺的人，除去被注射氯丙嗪那一刻的反抗，在未来关禁闭的七天里，程弈一直表现的很顺从，安静如同羊羔一般。安静地接受每日清晨男护士的注射，安静地服用不知名的镇定药剂，安静地吃口味寡淡的饭菜，然后在熄灯之后，安静地思考对策。
　　他已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父亲，岁月赋予他沉静的同时也剥夺了激情与热血，尽管目前他拥有了一副称得上健硕的体魄，但是程弈还是习惯用智慧瓦解危机，而不是以暴制暴——毕竟，目前为止他所看到的，这个疯人院的暴力机构，绝对比自身的肌肉要强大。

　　于是，七天后，因为程弈的表现良好，他的禁闭提前结束。他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士带着，从光线阴暗的禁闭室回到了普通病房。

　　男E-305。

　　程弈只来得匆匆抬眼看一眼门牌就被护士推进房间里。这是一间朝阳的房子，窗子很大，过分明亮的光线让熟悉了禁闭室阴暗的程弈有些不适应。使劲揉了揉眼睛，程弈再睁开时，几张奇大无比的白脸就凑在自己面前。
　　“……”程弈吓得后退一步，与其说是被这人悄无声息的凑近吓住了，不如说是被那几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冷。这些人面容不同，却是如出一辙的苍白，眼睛不同，眼神倒是一样直勾勾，硬生生的，仿佛把人看出一个洞，还死命的往里挖掘……

　　“发烟！”跟着程弈进来的男护士不耐烦地开口，几个病友立刻失去了对程弈的兴趣，垂着头很有秩序的排队领烟。
　　程弈稍微有点感谢这个护士把自己从窒息的气氛里解救出来，转眼观察了一下病房的环境。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很像高中时期的宿舍，四张床，上下铺，门口有一个放杂物的柜子，洗手间不在房间里，估计是在楼道里。
　　等到程弈回过神，已经排到他拿烟，每人三根烟，他只拿了一根，额外奖励了一只橘子。分了烟，程弈见屋里其他七个人都各自或者坐在床上，或者蹲在墙角抽起来，有点犯人放风的意思，他便也有样学样，靠在窗边上，跟一旁边圆脸的白人借了个火，吸了一口。
　　这种烟草没什么劲儿，但是却可以让自己被镇定剂凝固的大脑稍微兴奋起来。程弈虽说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就戒烟了，但在禁闭室的七天足以让他重新熟悉了这个味道，苦涩的，又有一丝苦中作乐，正是他目前生活的真实写照。

　　嘴里吞云吐雾，程弈在烟雾里打量着几个病友，一个健硕老黑人，一个金发的胖白人还有一个孱弱的黑发白人。侧身倚在窗边，玻璃里恰好能映出自己的身形，高挑，健硕，年轻，还张着一张性感又极富魅力的脸。程弈伸手抓了抓灿金色的短发，只觉这个影像过于炫目了，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身边发出细小的诡异的声音，程弈侧目，正看到那个胖乎乎的白人叼着烟，开始用指甲抓挠着地面，嘴里叽叽咕咕念着奇怪的东西，程弈稍微凑近一点，才听到是在说：“我说了一个世界，他们就都要跟着学，哈哈……规矩？我就是这里的规矩！你看前面，那不是土地，那是金子，等到这片罂粟花开起来，我们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商！”
　　虽说程弈觉得跟一个精神病对话是一件滑稽的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疑惑：“你……曾经贩□□？你是罪犯？”
　　“罪犯？”胖子扭过脸来盯着程弈，忽然表情扭曲起来：“对啊！我是一个罪犯！这里关着的全是罪犯！他们给我们注射药剂，他们说我们是疯子，他们在撒谎……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妈的！你这个毒贩子，给我安静点！”程弈正被胖子死死抓着，就听身后响起粗里粗气的男声，还没回头，那个黑人就冲过来结结实实给了胖子一拳。胖子直接咚地倒在地上，那黑人还不住手，干脆坐在胖子身上，拿出烟头来往他脸上戳，一边戳一边骂骂咧咧……
　　胖子唔唔叫着反抗，那黑人更是来劲，咚咚咚地就是招呼拳头，直把胖子的大圆脸打得更大更肿。

　　“住手！”程弈看不下去，下意识地就去拉黑人，结果黑人不耐地反手一拳，直接招呼在程弈的面门上，一阵眩晕，程弈只觉鼻子一热，呼呼流出血来。
　　耳边是孱弱白人的尖叫，程弈扭头就看见他吓得缩到一边去了。
　　“去叫护士来！”程弈朝他吼了一声，白人惊恐地哆嗦着，瞪大眼睛也不动。
　　“赶快叫护士来！”程弈皱了一下眉，要起身，就听那黑人吼了一声，接着闷头朝自己扑过来，咚地一下，黑人的光头撞在程弈的胸口上，把人直接撞翻在地上。程弈吃痛，心里还庆幸，所幸这副身子体格不错，要是他原来的身板子，这会儿肋骨不知道要折了多少根。
　　淬出一口血沫，程弈不得不跟暴躁的黑人扭打在一起，身体健壮的优势这就凸显出来了，他虽说身子笨拙，不擅长打架，但也能拼着蛮力把黑人摔到一边去，然后起身朝外跑。跑到门口，程弈忽然看见门边上有个警报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伸手拍那个突起的红色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与黑人的咆哮，白人的尖叫和胖子的呻-吟混做一团，程弈脑子里嗡嗡直响。感觉身后有人扑过来，程弈一转身，就看见黑人举着椅子朝自己砸过来。程弈吼了一声，抬手抵住椅子，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黑人忽然猛地朝前一顶，脑门咚的撞上了，程弈被撞得往后，后脑直接狠狠磕在警铃的方形突起上。
　　“嘶……”随着剧烈的疼痛，后脑火烧火燎的，便是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流下来了。
　　“哈哈哈……”黑人看见血之后显然更加兴奋了，伸手就去掐住程弈的脖子，下了狠劲，程弈扑腾了两下，只觉脑子晕的厉害，眼前一黑，终是挺不住，昏过去了。

　　等程弈再次醒来，是躺在床上的。雪白的天花板晃得他头晕，程弈下意识地抬手摸摸额头，是纱布的触感。皱着眉，想要转头看看自己躺在哪里，可稍微一动，头就晕的厉害。
　　该死！程弈皱起了眉。
　　“医务室。这里是医务室。”脑海中回响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异常熟悉。程弈费力地坐起身来，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别乱动，你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你是谁？”
　　“呵呵……别找了，你也找不着我的，我根本不在房间里，我……在你脑子里。”
　　“……”程弈愣了一下，手背压在额头上。搞什么鬼！脑子撞坏了吗？
　　“我想我应该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休·伯顿，如你所见，本该是这副身子的主人。那么，闯入者，你呢？”

　　忽然觉得正主的出场方式，真是特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