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女儿》西林如

4、卫氏七郎

　　"哦~”赵冬儿不知道他相信没有，对面的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小儿欲要往何处去呢，你一个小儿一个人在外赶路很危险。我要回姜国，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路上给我说说街头趣闻算是路资好了。”张无垢搂过美姬纤腰，饮光杯中美酒。
　　赵冬儿心中嘀咕着，“往来处来，往去处去”，听到后面一句，大喜，终于可以搭便车了。“小儿正是要前往姜国，路上有悍匪经常出没，小儿人单力薄，心有戚戚然焉。正担心，能陪同大人同行实在荣幸。”
　　适时的感恩戴德一番后，赵冬儿见张无垢有倦色，识时务地告退。
　　队伍很快就启程。她被安排在管事的马车上，阿乖乖乖地蹲在主人的膝盖上梳理羽毛，它终于不用被麻布裹着了。
　　“赵东小郎可在？”
　　赵东儿拉开窗帘，见一个仆役碰着一个盒子走在马车旁边，“正是赵东，你有什么事情？”
　　“奴姬让小人对小郎说，奴婢眼拙看不清小郎是贵人，刚刚她和微姬言语有冒犯，很惶恐自责，请你看在同是周国子民的份上原谅她们吧，这里是赔礼，希望小郎可以收下谅解她们无知之过吧。她是穿蓝色纱衣的姬妾。”那人复诉完奴姬的话就将一个木盒子递给赵冬儿。
　　赵冬儿紧紧捏住盒子，心道，这个奴姬有些机心，领罪的时候带上微姬，送礼的时候特意强调自己叫奴姬。
　　不久前就是她言语侮辱，说要把她拉出去杀了，如果不是她有些急智，换做别人，她又是周王不久前才送给美姬，张无垢得给周王一些薄面，恐怕凶多吉少。她恐怕是看在她家大人那句‘我很高兴’，让她随行的份上才这样的吧。这个世界上有贵姓没家族都是空谈，可是谁让她有才能和自知之明呢。赵冬儿本来是打算用些计谋留些教训给她的。如今这般。。。
　　打开盒子，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躺在里面，放出光华。赵冬儿随手把盒子塞进包裹，打算到了姜国与兽皮一起寄卖。
　　两日后，张大人昭见。这两天，赵冬儿打听出，车队主人是姜国刑部尚书张秀，字无垢。张秀出身百年门阀，文治武功才能大略，是姜国这一辈的佼佼者，深受当今姜细王宠信。此次出使周国是代表姜王恭贺九皇子满月之喜，九皇子的母妃是继任大妃，因为周国还没有王后，九皇子是最有可能的王位继承人。
　　张大人的马车很大，里面除了放置一张小榻，还放置了张小酒桌和一小面屏风。赵冬儿走进张大人的马车，就听见一个声音，“小儿过来，给我讲一讲周国通俗趣闻吧。”
　　张大人斜趴在榻上，懒洋洋地支着手。赵冬儿跪坐在车毯上，心想，没有凳椅我还是不习惯。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不是都讲究风姿仪态的吗，为什么她第一个遇见的士大夫会是这个样子。
　　"从前有一个人，他的父亲是城里的小吏，他的儿子在军中当了参军，唯独他什么官也没有做。因此，父亲和儿子都看不起他，平时难免对他说些讥讽、嘲笑的话。但此人颇有自我解嘲的本领，当父亲嗤笑他时，他就对父亲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儿子比你的儿子强得多。”当儿子嗤笑他时，他就对儿子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父亲比你的父亲强得多。”一番话把父亲和儿子都说乐了，明白两代父子都是一个整体，一家人。嘲笑讥讽任何一个都是在针对自己，他们的荣誉利益早就注定休戚相关。"赵冬儿声音低沉把故事讲的平淡，道理简单。
　　“那个自我解嘲的人真是个秒人啊。当他对父亲说“你的儿子”和对儿子说“你的父亲”时，实际上指的都是他自己。在等级观念里，他既不如父亲又不如儿子。但他不这样说，而是换成另外一种说法。经他这么一说，他的短处变成了长处，缺点变成了优点，似乎他的情况反倒比父亲和儿子都优越。借别人的威势成为自己的威势，轻易地改变了自己的劣势，也敲醒了父亲和儿子，大家在一条船上。”屏风背后走出一个白衣渺渺的少年，合拢折扇扬声说道。
　　赵冬儿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屏风后面还藏有人。
　　张秀起身睇了一眼白衣少年，“如何，舅舅没有说错吧，赵东小小年纪见识不错。”后面一句对着赵东说的。赵冬儿这具身体只十二三岁的样子。
　　白衣少年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放置在酒几上，“侄儿愿赌服输.这琴谱归舅舅了。"话虽然这么说，毕竟那东西他找来费了大力气，那可是王史弗琴师的孤本。少年脸胀得通红，盯着那册子。
　　赵冬儿想，这少年明明不愿意失去琴谱，还和着张大人打赌，性格有些骄傲；愿赌服输，又不失洒脱；心里不舍，脸涨得红扑扑，别扭得可爱。心里对少年好感顿生。
　　少年又道，“早就听闻母亲夸奖舅舅琴技绝世，侄儿早就钦羡不已，遗憾的是不能够常常和舅舅见面，舅舅也从来不轻易抚琴。今天的曲谱说实话侄儿非常喜欢，可是侄儿不能食言而肥，请舅舅为我奏上一曲，也算全了我的心愿。”意思就是曲谱已经忍痛归你了，你总不能占后辈便宜吧。
　　张无垢眼见侄儿吃瘪，心情大好。双手拢起头发往后一甩，大笑。招手呼道“来人，帮我焚香净手！”又亲自把琴取来,整个人严肃认真，意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