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
也许是受到下午客人的影响，早上还是一片大好的心情现在高台跳水到了冰点。而在唠唠叨叨的阿天出现后，更是直接跌进冰点以下！
“你又在闹什么情绪啊？很无聊就去做点蛋糕来吃嘛。”
阿天还在没神经地鬼叫鬼叫，似乎我的哀愁只是根本不需要在意的状况…
背转过身子，不屑地甩了甩尾巴，我下定决心不要去理睬他的揶揄。
吃吧、吃吧！怎么不干脆撑死你这只九条尾巴的老妖怪！
比起神经堪比电线杆、大脑完全秀逗的笨狐狸，我们猫类的神经可是要细腻上千百倍！没看到我正在怀念……晚餐吗！其实说实话，和下午那个叫做手冢的冷少年一样，我也很喜欢鱼，超级喜欢的！虽然我更喜欢它们在我的食碗里安静躺着，而不是在鱼柜里快活地游来游去。
但从某个角度上看，喜欢的本质都是相同的，只是各有各的接受方式罢了！
“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
主人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柔顺地搔弄着我后背的绒毛，让我惬意得简直想要满地打滚。
没有人比伯爵更伟大的了！我由衷地感到满足，或许真的永远留在他身边也不错……
“呜噜——”
不承认，也不否认，我早已习惯了用含混暧昧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观感。
喉咙里滚动过模糊的呢喃，渐渐放松下来的神经随即带来浓洌睡意。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明明眷恋着D柔暖的怀抱，崇拜他那双神迹样的双手，但却依旧执拗地不会说出“我在意”。
或许总有一天吧，等到我忘记那个他……
轻柔的嗓音从背后飘过来，我可以想见主人眼中此刻的温情脉脉。
“他可能感觉到你的气息，不过……”
“他不是你［我］要找的那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说出了相同的话语。之后，又同时沉默下来，只有背后那双细致轻巧的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慰着我躁动不安的心…
［呐…我想自己去找他！］
郁闷地翻身，我抖松开一身懒骨头，毫无忌惮地在主人平静的注目下，幻化回自己真实的样子。
——男孩
我知道自己拥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的身躯，在镜子里我不止一次地仔细观察过自己的样子。
和所有平凡普通的人类一样，我也有人类小孩白皙粉嫩的肌肤，有一捧光滑如水的墨色发丝，长长披散开一直搭垂到肩后；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有一双罕见的翡绿色瞳眸，当我被愤怒或是惊惧压抑时，翡绿色的眸珠会一直加深直到变成深黯的墨绿色，伯爵说过“那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我却始终没有真正在意过；细长而又向上微挑起的眉宇、笔挺坚直的鼻梁、殷红色的薄唇……
这所有一切，全都是为而他存在！
——漆黑的发丝，是为了遮蔽住世人窥视我们的肮脏目光；
——翡色的双眸，是为了寻找他同系墨绿色的发丝；
——殷红的双唇，是为了鉴证我将说出来的承诺，而那是比血还要紧密的盟约，我坚信！
熟稔地一把扯过旁边叠好的毛毯，用薄毯将我包起的同时，伯爵也用他的怀抱将我牢牢笼住。尽管未必宽厚却充满暖意融融的身体，我最喜欢的——伯爵的怀抱，此刻在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
“你要去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主人的声音竟然也带着轻颤：“你要去找他了吗？”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他眼里金色的光芒骤然黯淡失华。
“果然…你终于还是要离开我……”
惊诧！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
似是看出我的讶异，主人不解而又迷茫地喃喃自语：“难道、你不是要离开？”
我挑高眉梢，小声闷闷笑起来，忽然间仿佛亲身体会到他适才的惶急不安。
“我当然不会离开！别忘了，我答应过你要一直帮你找到祖父！”
“然后呢……”
他含糊地低声问了一句什么，但却在我的一晃神间不经意错过。
“什么？”我问。
主人没有说话，表情透着说不出的温存。
他淡淡微笑着，就像是长久以来那个始终淡然自若的D伯爵。
“只要你希望，我一定会帮你。”
“这世上只有你和我……”
他轻阖双眸，紧紧从身後搂住我的身体，缕缕细软的发丝就像是羽毛般轻滑过我的后颈。
“只要你希望……”
之后三天，D伯爵一直在不知为着什么而忙碌不停。
起初我以为那根本无关于我，直到有一天晚饭时，他突然的宣布——
“上学！？”
惊讶万分地停下手中动作，我甚至连银色刀叉碰击到盘子边缘的声音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你是说，上学？”
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后，我才确证自己并不是产生了幻听。
——上学？
——我吗？！
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依旧笑容可掬的主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过是只猫而已，你现在和我说上学？”
“是呀，正是如此！”
我不确定究竟是自己疯掉了，还是伯爵没有睡饱才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异想天开。
“洛不仅仅是只猫不是吗？”
伯爵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只狡黠诡诈的狐狸，偶尔他会这样笑笑地说起毫无建树的事情，但我并不以为这种事有什么值得讨论。
“或者难道说…洛不想去上学吗？”
不紧不慢地拿起餐巾轻轻揩拭过唇角后，主人忽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竖起手指很认真地说道：“啊！对了，我记得日本义务教育法有规定儿童从满6岁起至15岁，必须接受义务教育^-^”
切，开玩笑的吗？
和我说什么义务教育法，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D伯爵宠物店里贩卖的所谓“奇珍异兽”，至少就有将近一半是违反日本《动物进出口条例》的！至于另外的那一半，我则是根本不记得有哪个国家的条例上，真实记载过那些“怪东东”的存在（=_=||），比如龙、再比如麒麟？
不满地翻了翻白眼，我咬牙切齿道：“法律这种东西，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治外法权——
如果这个名词真的成立的话，毫无疑问我们都是属于这个范畴的！
“咦～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主人微笑的妙眸里隐现一分隐隐深意，些微叹息间飘移开自己的视线。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守法良民…”
黑线|||……
良民？！这个家伙真的知道“良民”的概念么？我很是怀疑！这里的大家要是良民，那才有鬼呢！那些绝对属于S级的危险『动物』，难道不是从你这里被卖出去的？会把人整个吞掉的饕餮、被人看到眼睛就会让人死掉的美杜莎、引起战争的麒麟……（~>-<~）
不过我并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事实上我根本也不在意什么危险动物问题。或许对于我们来讲，人类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危机，大概…
有关于“我这种特别的存在是否有必要上学”这件事，我和主人从始至终都有巨大的意见分歧。即使是原先在别的地方，他也曾不止一次试图说服我进入学校。
尽管我不清楚伯爵坚持的理由，我却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
——因为我终究不是人类呢……
——他们叫我“妖怪”
当我最后一次哭着从学校跑回来时，忿忿不平的阿徹险些真的直接吃掉那群孩童。周围的小孩都在用石子丢我，只因为我可以和动物们沟通，因为我看到小孩子们在杀死一只垂垂暮老的狗，而我执行了那只狗最后的愿望。
——我露出了尖锐的犬齿，狠狠地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们，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从那次以后，伯爵没有再要求我去学校，他默默叹气的样子同样优雅从容…
难道这一回，他竟会是认真的？
我有些担心地窥探主人的表情，但从他垂下的眼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管怎么说，凭借自己的超级“杀手锏”，我有十足把握让伯爵没办法拒绝我明显是借口的理由！
“好啊，无所谓。不过如果我去上学，谁来为大家准备下午茶甜点？”
D伯爵并不是个有着强烈物质欲望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的清心淡泊无欲无求。他有一个不大不小却非常显而易见的弱点，那就是——甜点！
他的爱恶喜好并不难把握，只要是一提到像是甜品啦、蛋糕啦、巧克力什么的，立刻就会被轻松摆平！当然如果是比较坏心眼的方法，用牙医和牙科诊所的钻头来威胁，效果其实也不错喵～
真该庆幸自己有认真学习做甜品！
虽然开始的理由，也正是因为他喜欢……
『喜欢是没有罪的，但喜欢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束缚』
细想想看，阿天的话有时候也蛮有道理的，虽然只是偶尔…
看到主人微怔的表情，我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窃笑，就连餐桌边的其他人也都悄然竖起耳朵。事关大家的福利，即便是一向漠然处之的阿徹，也停止了大嚼大咽的无礼举止，偷瞄向这边。他很喜欢我做的桂花酥糖糕，就知道每次溜进后厨偷嘴吃的都是这家伙！
轻咳两声后，主人胸有成竹地展颜一笑：
“喔！这点可以不用担心呢，其实昨天我有在隔壁街发现一家不错的糕点店…”
随着这句话尾音落定，餐桌边竖耳聆听的众人又都开始自取自用，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像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无论是阿天还是阿徹，就连平日里最热心的小胖也只是用爱莫能助的表情，回应我不断求援的眼神。
大失败！对手实在是太狡猾了！
满腹委屈地盯著伯爵，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从容地继续调制加了无数份糖块的茉莉清茶。
我忍不住忿忿然嚷道：“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啊！是了！难怪前几天，常常都有看到伯爵和外面过路的小孩子们打招呼！本以为他只是想熟悉环境，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就是在趁机查探周围学校的情况。呜呜～不要以为我会觉得感动，这种事…只有我这个傻瓜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真是气死我了！喵呜——
“唉——等不及想看到洛穿上制服的样子呢……”
切！从没有觉得主人淡静的微笑像现在这么可恶，真想要的话你不会自己去穿穿看！
“总之我不要去上学，我讨厌人类！”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想去上学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实在想不出需要去上学的理由…如果是知识，我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去学习，很多很多…大把大把的时间……足以用来让我尽情挥霍！关于这点，我想伯爵应该也是清楚的，没有什么人会比我们更清楚了…
——不老、不死
——永远生活在人类的边缘
时间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空虚的代名词罢了。
放下手中提花餐巾的同时，伯爵的表情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像是很认真的样子。这种异样严肃的神色，我只有在他祖父失踪的讯息传来时曾见到过。此刻，却又和那一次有着些小的不同，似乎更像是带着面具的裁决者——冷酷、严峻、不通人情的生疏！
想要说教吗？想要让我顺从你的看法？
我倔强地偏过头，有意不去看他深紫色眸子里认真的凝视，也回避开他暗金眸里潜藏的关切。不管他想要说什么也好，我都已经决定了——拒绝再次进入人类的社会，也拒绝再次受到伤害！
“听我说…洛！不要用逃避来掩饰不安！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他们。”
“我才不想去了解！”
“不要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主人一反常态地疾言厉色，变得不象是平时的D伯爵。
我有些隐隐气愤，但更觉得莫名委屈，伯爵还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对我严加呵叱！我甚至想过要直接拂袖而去，但在看到他眼底隐隐的沉邃后，又打消掉自己原先的念头。
伯爵不是一个会随便乱发脾气的人，他或许隐瞒了什么…
这个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我心头徘徊不去的念头，此刻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来！
“刚才的事…很对不起……”
伯爵似乎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恢复原先的平静从容，勉强但依旧动人的笑了笑：
“能请你先听我说完吗？”
他稍稍和缓语气：“你可以讨厌他们，也可以不用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人类。但只有在你更全面地去体会了解他们之后，才真正有权力说不。总不能说讨厌月亮，只在因为看到月牙的残缺，对吗？”
沉默了一会儿，我丢下手里的刀叉，闷闷地问道：
“那如果了解之后，我还是讨厌他们…”
“相信我，你随时都有权利叫停！”
粲然露齿一笑，主人的眼睛闪闪发亮地写满了欣慰的色彩。我不想说“好”，所以只是在嘴里含糊咕噜了一声。我仍旧认为这是一个极坏的主意，我一定会被气得发疯的，在那群可恶的人类中间！
接下来，我也不再有什么好胃口，干脆直接离开餐桌，恹恹穿过精致的云龙雕花门廊并且故意沿途丢下自己的衣物，施然回复成猫的样子。
我不过是一只猫——
或许我就是想向主人证明这一点！
我不想上学！也不想穿着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烂衣服！
默默奔过长长的迷宫般的回廊，我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也许在这里只有冷静理智而且对我永远是温柔态度的朱香会了解我的感受，我讨厌人类，讨厌…
“喂！那家伙不是最讨厌人类的，真的不要紧吗？”
脚一直翘到茶几上的阿徹斜倚在沙发靠背旁：“看起来，这次那个家伙很受刺激！”
一旁专心剥着果皮的小胖抬起粉嫩嫩、圆嘟嘟的小脸，一副天真烂漫的笑靥。
“徹很关心阿洛吗？”
“才、才不是！”
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的徹一直红透耳根，从沙发上直接弹起来眦牙大叫：“才没有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关心那家伙！我、我…巴不得把他丢到人群里！哈没错，就是把他丢进人群里面！”
“把他丢进人群里？”
表情疑惑地看着得意扬扬、不断张牙舞爪发出可怖笑声的伙伴，小胖（一只浣熊，虽然在某些人眼里看来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娃，事实上还是一只有点笨的小浣熊）不解地转向另一位同伴，正在优哉游哉享受饭后水果的阿天（当然是以狐狸的形态，这样可以比较随便= =）。
“丢进人群里——是一种惩罚吗？”
惬意地吞下最后一颗果子，阿天心满意足地甩了甩尾巴。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就好象人类说，把你丢去喂狼之类的。”
“诶，是这样的？”
听完阿天不负责任版的解释，小胖依旧有些不确定：“好像很可怜呢…洛……”
真是的，干嘛一定要这么勉强呢！
阿天一边忙着吐出嘴里完整的果核，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向那个始终没开口的男人说道：“呐我说伯爵，你其实是很担心的吧？那个超级讨厌人类的家伙……呸呸！好像吃到奇怪的东西！”
动作优雅娴静地端起泛着腾腾雾氲的茶杯，D伯爵没有马上答话，轻啜一口苦涩中隐约带出丝丝甜意的清茶后，才幽幽叹喟：“果真是讨厌吗……？”
“你这个家伙！居然把最后一颗水果也吃掉了！”
不远处阿徹还在跳脚哇哇大叫着；
在他面前悠闲地擦着爪子的阿天也一副事不关己充耳不闻的架式；
只有最是天真也最是容易被迷惑的小胖，不时左右环顾、颇有些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两人，似乎生怕一场因为水果而引起的大战即将在她面前爆发。
霭霭升腾起的水雾…
朦胧了伯爵发丝掩映下的表情…
淡淡的轻吁飘散在古色古香的客厅里……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