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十洲记

1、第 1 章

　　那本是十年前的岁末，淮西照例不太平。

　　道上的各帮派惯于小打小闹，原是成不了气候的。先前的大哥赖某已成枪下死鬼，断然掀不起风浪。便是后来的大哥徐某，此时也还根基未稳。道上一时群龙无首，人心也有些散乱。淮西警方与道上本是兄弟，原就是唇齿相依的，又怜惜道上诸人失了首领，不免对这些绿林好汉又多看护几分。道上也是知道感恩的，立誓不趁年关岁末出来生事，后来看这年实在过不得，便跑到外地做上几笔没本的生意，并不曾扰了家乡父老。

　　警方以为这是个安稳年，于是枪械入库，只等过年。此时自北边某县来了几队豪杰，他们本就跟淮西同道做着同等的打算，这日途经淮西，不免做上几票。豪杰既是打劫完毕，也不留恋，当日便离了淮西。淮西百姓受了惊扰，遂生出不少怨言。淮西警方怕上头怪罪，便放出风声：近日之事，原是一队流窜杀人犯所为。警方原想着将放松戒备的事情掩下，到时就算上头问起，也能对道：非是我等不曾布防，原是那杀人犯来得突然，又太凶悍。

　　父老本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又思量着警方口中难有真话，对警方放出的风声自是半信半疑。因想道：这警方惯会报喜不报忧。如今说是有一队杀人犯，必是虚的，只怕有好几队，人都不知杀了多少。警方不过是怕我们嚷嚷起来对上头不好交代，这才半遮半掩。

　　人言流传向来飞快，不出几日，全县俱是知晓如今颇不太平。

　　各学校人口众多，流言散播得更是飞快。一日有人道：大事不好！今日园林学校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的竟是被先奸后杀的。次日又有人道：原来事情更糟，今天二高操场上发现一具尸体。不日又有人道：哎呀，那北关一高也有死尸。未几又有传言：城南一中学校长被发现横尸桥下，肚皮上画着一只乌龟，中间写着俩字：公安。不久又传说杀人犯专捡长发戴眼镜的女学生下手，又说目标锁定几所学校。

　　一时淮西全县人心惶惶，父老出门时纷纷带着防身之物。不过六七日，传言县内已有十余人被害。事态已是无法控制，警方更怕闹将起来上头责难，少不得出来辟谣，道流窜杀人犯本就子虚乌有，望全县百姓仔细分辨，莫被流言左右情绪。此时距除夕不过十余日，父老得了警方保证，也暂且放心，只准备过年事宜。外地豪杰终是黄鹤一去，本地豪杰也陆续还乡，流言便如朝露，瞬间便消失无踪。

　　次年果真有杀人犯途经淮西，父老听到警方公告，却是不信了。那杀人犯在淮西杀得几个人，将五脏六腑掏个干净，便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