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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事件→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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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有四年教龄的忍者学校老师,朝仓安彦的业务水平还是有口皆碑的。除了第一年校长由于不了解情况派他负责低年级入门基础理论课,直接导致那一届新生的理论水平永远徘徊在死亡线上。这当然不是好事,不过,也不能说是坏事,从长远的结果来看,现在的安彦和校长都还不知道,两年后,那一届的新生毕业时,实践课将会出好几个满分,日后考进暗部的人数也是历届毕业生中最高,并且,全部都以三观崩坏闻名——咳咳,最后一句不算——天晓得那家伙在给学生上理论课的时候究竟教了些什么鬼东西。
不说这些了,我们来看看现在的朝仓安彦在做什么。
要说成为老师以来,安彦最高兴的日子莫过于今天了——
他家的鸣人小豆丁终于要上学了!
一大早起来煮了红豆饭,安彦装好便当,拿起一份塞给小豆丁让他送去隔壁,顺便通知暗部的新人今天晚上吃火锅。
小豆丁欢快地答应着跑了出去,磨蹭了好半天,在安彦朝着门口张望第十五遍的时候,终于摸着脑门上的大包回来了。
“白毛大叔说他不叫‘暗部的新人’,还有他不让我叫他‘大叔’。”(“我才二十岁!二十岁!”——小豆丁双眼亮晶晶闪着泪光朝安彦告状的时候,从敞开的大门里可以清晰地听见旗木卡卡西抓狂的大吼。)
“跟我儿子比起来,你就是大叔,暗部的新人!”朝仓安彦淡定地甩上门,把第二天的菜单换成旗木卡卡西最讨厌的天妇罗。
虽然四年来几乎每天都要带着鸣人小豆丁去学校,但今天是不一样的——今天他朝仓安彦不是以老师的身份去学校,而是作为鸣人的家长去参加入学式的!牵着鸣人小豆丁站在学校门口时,安彦油然而生一股为人父母的自豪感。
只是这股自豪感在小豆丁揪着某个黑头发小男孩打作一团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挫败感。
“——鸣人!”“——佐助!”
两个家长同时吼自家的小孩。
“——是他先动手的!”“——是他先动手的!”
两个小孩同时指着对方道。说完又不约而同地互瞪一眼,看样子又要掐起来。
两个家长同时拉开自家的小孩。安彦眯着眼睛戳了一下鸣人小豆丁红通通的额头,满意地听见他痛得“嘶”了一声,而那边厢,紧皱着眉头的男人则以“身为宇智波家的人”为起始语,开始了长篇大论式的说教。
听见“宇智波”三个字时,朝仓安彦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僵,旋即回过神来,继续替鸣人小豆丁整理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短短的失态,全落在了难得没有任务而在周围闲逛的旗木卡卡西眼里。)
“真是对不住,我们家鸣人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安彦礼貌地九十度鞠躬,语气陈恳。
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他的安彦爸爸。要知道,以往要是他和别的孩子打架了,不管是谁的错,安彦爸爸总能说得对方家长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把自家娃子提溜回去狠狠揍上一顿。这是第一次,安彦爸爸因为他的事情而跟别人道歉,“可是明明是……”鸣人刚来得及说出这么几个字,便被安彦一个爆栗敲在脑门上,然后被推到了前面。
“快,你也道歉啊。”安彦这么说着。
鸣人突然鼻子发酸,他感觉前所未有地委屈。身后,安彦还在催促着。鸣人咬了咬牙,昂起头,恶狠狠瞪向黑头发的男孩。
“我们家鸣人平时可是个好孩子,今天一定是太兴奋了,请您不要责怪他。”安彦边说着,边给鸣人递眼色。但小豆丁的脸鼓成了包子,气呼呼的,就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黑头发的男孩先开了口,“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说,“虽然是他先撞到了我,但是我的语气也不好。”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双方握手言和,深远些的影响是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自此正式开启了长达一生相看两相厌的羁绊,情感在互殴中升华,纠缠不清直至双方生命的终结。而近一些的影响,则是:
“鸣人还是不肯回来吗?”安彦看了一眼旗木卡卡西身后,失望地嘟起了嘴。自从开学那天以后,自家小豆丁就猫到卡卡西家,死也劝不回来。他在学校是负责高年级的忍术实践课的,碰到鸣人的机会本来就不多,遑论对方还憋着劲儿的躲他。安彦倒是跟校长申请过调去低年级执教,可是吃过一次亏的校长说死了也不同意,最后只得作罢。
“今天的晚饭是味噌拉面。”
还没等卡卡西再向餐桌靠近一步,一个硕大的食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怀里,与此同时,朝仓安彦挥起双手态度坚决地赶人,“去,去,先把我儿子的饭送回去再来吃——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不可以挨饿的……喂!不准用瞬身术!汤会洒出来的!”
这样闹着别扭的日子持续到某一天安彦突然来查房、鸣人小豆丁偷看(注:偷看,即卡卡西“偷”偷拿给他“看”)《亲热天堂》被抓个现行为止。当天晚上鸣人小豆丁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家那个一直都笑得很好看的安彦爸爸也是会绷起脸来发脾气的!
鸣人小豆丁其实很冤枉,在安彦从窗口跳进来之前,他看的明明是那本主角名字跟他一样的《坚强毅力忍传》,可仅只一抬头的功夫,再低头,手里的书就变成了在他这个年龄段还不太能理解其内容的某本十八禁——虽然两本书的作者是同一个。
然后白毛大叔就从门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走进来了——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明明前一秒还穿着居家服躺在床上看书来着——对了对了!他刚才看的就是那本什么什么《亲热天堂》!
鸣人小豆丁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大概、不、肯定是被陷害了,可是转头要去找他安彦爸爸申诉白毛大叔这种不齿的行径时,才想起来自家老爸早上出发去水之国参加五大国联合举办的中忍考试了。哦,说是参加中忍考试也不太确切,反正安彦也不太在乎自己的忍者级别到底是上忍还是中忍还是下忍,或者根本无忍——他每年都去参加考试的目的只有一个:收集资料,以后他家儿子用得着。
嘛,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跟了安彦这么多年,鸣人小豆丁也把他的奸诈狡猾、呃不、淡定冷静学到了四五成——
总之下个月你就准备好天天跟天妇罗奋斗吧,白毛大叔!鸣人小豆丁脸上映着烛光,阴恻恻地笑。(正在菜之国追捕叛忍的某个面具人狠狠打了个冷噤。)
转眼就这样过了两年。除了期间由于偶然发现来接宇智波佐助放学的好哥哥鼬就是乌鸦而闹了大半个月的抑郁(注:只有安彦自己知道为什么,卡卡西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什么话也没套出来)以外,时间就在安彦乐呵呵旁观鸣人小豆丁和他白毛大叔对掐中平静得不可思议地过去了。
如果一直这么平静,直到永远,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了。
——所有人都这般错觉着。
直到那天——
“呐,暗部的新人,木叶白牙为什么要让你当忍者?”
清脆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客厅里突兀响起,吓了刚进门的卡卡西一跳。开了灯才发现那个趴在桌面上的身影。
朝仓安彦侧着头,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卡卡西。他的下巴抵在桌面上,右手伸得长长的,手掌无力地摊开。他的左手肘支在桌面上,高举过头的左手中,捉着一只乌鸦。那扁毛畜生早没了声息,但还是能看出生前曾经历过怎样剧烈的挣扎。不祥的黑羽落在安彦乱糟糟的黑发上,那情景说不出的可笑,但是,卡卡西却笑不出来。
他几乎以为他的眼睛骗了他,那人将气息隐藏得如此干净,若是敌人,他焉还有命在。
“呐,你说,我为什么要让鸣人当忍者?御人爸爸为什么要让我当忍者?”安彦继续自顾自说着。他的左手猛地落下来,在桌面上敲击出“哐”的一声轻响。那只乌鸦却依旧停在原处,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上面缠着几根细细的查克拉线。
“傀儡术,”安彦挑起下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写轮眼还真是便利的能力啊,难怪那么多人使尽手段也想得到,你说是吧——拷贝忍者、旗木卡卡西。”
那支苦无甫一出手,卡卡西便即后悔。因为,对方没有躲。
“为什么挑衅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察看伤势,对方却满不在乎地推开他,方才的那副凌厉却略嫌欠揍的模样瞬间回复成平日里不知所谓的满脸迷糊。
“因为我不能伤害自己啊,不,不是‘不能’,是‘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咒印?”卡卡西惊讶出声,旋即摇头,不,那人身上没有印记。
“现在的你的话,可以看到。”安彦拔下手臂上的利器放到桌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喂喂喂,这发展太快了吧?不是应该先表个白约个会牵个小手吗?直接就上肉搏神马的原来小安你的作风这么生猛啊!
某个二十郎当血气方刚的青年顿时感觉热血上头,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鸣人……鸣人怎么办?他还在隔壁……”
听到宝贝儿子的名字,平常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人此刻却连眼皮也不掀一下,“我拜托伊鲁卡照顾他几天,以后的事情,三代知道了以后肯定会安排的。”
“三代?”卡卡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在瞟见安彦脱下最后一件内衣时大脑里被称为理智的某种东西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怎么了?脸好红。”安彦奇怪地看着对面的石雕,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眼,“喂——写轮眼——写、轮、眼——”
卡卡西几乎是无意识地拉下面罩,睁开带土送给他的那只左眼,在下一秒,彻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左手臂上被苦无划开的伤口中流淌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比鲜血的色泽更为艳丽的查克拉,潺潺地攀附上肩膀,裹缚在苍白的皮肤上,绘制出一大片一大片诡黠的纹样。骇人,却偏偏让人感觉……美到了极致。
“看见了?”朝仓安彦微微侧了侧头,以一种怀念的语气道:“御人爸爸可是咒印术方面的专家呢,”他张开双手,眼神如孩童一般纯澈,“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背负着枷锁的人生吗?”指尖缓缓勾勒过心脏处最华美的一片血之花,“这就是。”
纤细的食指一笔一划描摹着繁复的纹章,一字一顿念出来,清晰明了,不容错认:
“不——得——背——叛——木——叶——不——得——背——叛——宇——智——波——否——则——”
“死。”
轻轻吐出那个字,安彦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绘满全身的咒印随着肩膀的抖动,在灯光下仿若流淌起来一般晃得人眼睛生疼。
——“呐,暗部的新人,你知不知道明晚乌鸦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宇智波一族……灭族。”
——“呐,暗部的新人,你知不知道明晚Abigo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协助乌鸦……全程。”
“死局。”时间在长达一个世纪的凝滞后,再次流动起来。
卡卡西慌乱地抬头,下意识地想去捕捉对方的表情。只见那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角却固执地弯起,似乎是想要笑,结果却比哭还难看。视线继续划过挺直的鼻梁,瘦削而无血色的双颊,下眼睑上的那一团阴影,最后,落进一片暗红里。
“真是难看的万華镜,不是吗?”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
朝仓安彦盘腿坐在漆黑的客厅里,伸出手去,拂了拂旗木卡卡西的头发,犹豫一下,又揉了揉。最终,还是没有揭开那层面罩。
“呐,以后,请尽量帮我照顾一下鸣人吧,暗部的新,不,旗木……旗木卡卡西……”
“还有……”
“……喜欢……”
门开了又合上。那句轻微的话语散逸在风中后,一切便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