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春祭夏》东东堂

51、第五十一话：耀眼

　　今年学院的英语大赛决赛规模空前，SNS上对校草的推波助澜，使得一场学科竞赛成了一大盛事。往年学生会都要拼命拉人来捧场，今年却鲜有地发了门票，而且还一票难求。校外甚至还出现了炒作的黄牛。
　　耽雨就在黄牛的簇拥下进了学院的小剧场。
　　他作为新入职的教师参加过开学的迎新晚会，当时就惊叹现在的学校比自己上大学那会儿条件好得多了。没想到这一次，看布置规模就显得比之前还要浩大。这灯光，这舞台，自己上大学那会儿学生会也会搞些文艺汇演之类的，和现在的学生比显得像是三岁孩子过家家。
　　如此华丽的舞台映衬下，人的表现也难免显得不一般。苦等许久后，比赛终于在震耳的欢呼声中开始。作为开场的是参赛选手走秀。坐在台下看得也不是那么清楚，不过屏幕上会有实时的图像。从大屏幕上看到朱雀经过美颜滤镜的脸，长得和电视剧里的明星差不了多少。
　　只要扫码就可以在那屏幕上发弹幕，除了尖叫声，弹幕也在他印于屏幕的那一刻多了起来。他对着王耽雨微笑着眨了下眼，然后利落地转过身去，这酷酷的转身又引起了一阵尖叫。
　　耽雨觉得有些尴尬，拿出手机佯装划了几下消除了几条广告推送。正好这时响起了罗浩的介绍，耽雨又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罗浩，生活里他从未穿过这种搭配复杂的服饰，化妆和灯光也让他变得从未有的亮眼，如果说他曾看到的他是春日和煦的太阳，那今天的他就像是夏天的烈焰。
　　他走的台步有些刻意，走到舞台最前时很快就和耽雨对视上了。他对耽雨露出了微笑，那温柔的笑容把他之前的怯场都盖了过去，引起了场内女生疯狂的尖叫。
　　出场演出后是英语才艺表演，本就是些普通的学生，又是学科竞赛，才艺多样不到哪儿去，无非就是朗诵下诗或是说段脱口秀，更多的自然是唱唱歌。
　　耽雨觉得那位同学的脱口秀表演得挺好，不过台下的学生好像都不怎么理解的样子。只有前排的几个学生会同学配合他适时发出了些笑声。主持人一番过场后，舞台响起了一阵旋律。
　　听这前奏也知道是已经火了好久的黄老板《Shape of you》，可偏偏这烂大街的前奏一响起，场内的女生就尖叫起来。耽雨随着尖叫看向舞台上，原来演唱的人是朱雀。
　　一眼就是混夜店的装扮，他还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舞团。虽然也在夜店见过几次他跳舞，可和夜店醉酒后的小打小闹比，在这台上的舞蹈就认真多了。这歌虽然节奏感十足，但旋律上来说并不好表现，可朱雀却把动作消化得十分专业。
　　耽雨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朱雀。说实话在他眼里，朱雀一直都是个性格冲动一无是处的小混混形象，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朱雀也有擅长的地方，也有闪光到耀眼的时候。表演结束的收尾动作，朱雀的眼睛正好看向了自己，那个自信的Wink，换做谁都会动心吧？

　　【怎么样？】朱雀刚刚从舞台上下去，耽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挺帅的。】
　　【喜欢不？】
　　耳边正好传来身边女孩兴奋的声音，她们正好在看刚刚录制的短视频，一边讨论着一边还不忘叫上几声。他把视线收回到手机上，自那个对话里输入到：【如果我年轻上二十岁，也一定会成为你的粉丝吧。】

　　主持人介绍下一个节目是罗浩和L.I.L乐队的节目，罗浩的名字让耽雨的视线从手机屏幕又一次转回了舞台。
　　舞台上是一个学生摇滚乐队，罗浩站到话筒前后吉他手就倒数指挥。舞台上的每个成员都哼起了“啦”声。
　　这旋律，把二十年前的场景待到了耽雨的眼前。

　　Now that I`ve lost everything to you，You say you wanna start something new（此句及以下歌词引自Cat Stevens《Wild World》）

　　那一晚，如果不是同寝室的老高拉着自己去参加迎新晚会，自己肯定会选择回家。他本就不喜欢官办的死板演出，再加上那年难得在西院体育场举办，不仅要穿过整个学校，杭州的夏天又闷热又多蚊虫。
　　可偏偏热情的东北人老高要拉着寝室的大伙一起去，刚到一个新的集体，又来自天南地北，大家多多少少想要尽快融入团体。
　　耽雨也一样，打算看完合唱正好赶上末班公交回去，可刚要和室友们告别，观众群就发出了震耳的呐喊声。耽雨跟随声音转回头去看舞台，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染着黄头发拿着吉他的少年，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人啥来头啊？”老高忍不住问。
　　“说是今年的校草，在女生间早传开了呢。”
　　“捶捶！哪儿帅了噻？不就染了一头黄毛么，要在老子高中早被抓去剃头咯！”老张酸着嘴说。
　　的确，就算是真的很帅，站在角落里远眺台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耽雨就是被他吸引住了视线。

　　But if you wanna leave,take good care,Hope you have a lot of nice things to wear

　　他哼哼出的一首英文歌曲，正好吸引住了在读英语系的耽雨。就算是唱歌，还是听得出他的发音是英式，和大多数同学学的美式不同，耽雨也更喜欢英式的英语。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印象里那就是帅得发着光的男孩。

　　Ooh,baby,baby,it`s a wild world,It`s hard to get by just upon a smile

　　耽雨看着舞台上被灯光照映，闪耀着光的罗浩。忽然想起了记忆的这个片段。原来自己与俊儿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刚进入大学的那一个晚上，怪不得中门不小心撞到他的时候，会觉得他面熟。而自己还错以为是缘分给自己第一次相见的错觉。
　　舞美灯光都升级了不少，罗浩自然也比俊儿更闪耀。可那副尽力演唱的模样，更让人觉得是俊儿出现在了现代的舞台上。他的歌声，使自己的心脏有一丝酥麻。

　　Ooh,baby,baby,it`s a wild world，It`s hard to get by just upon a smile

　　“????????，些些（谢谢）。”歌曲结束后余音未散，俊儿站到舞台中央向大家鞠躬。
　　“哦~朝鲜语~这小子整不好还是我老乡呢。”老高的话让耽雨回过了神。
　　“你是少数民族？”
　　“我是汉族，不过我是延吉人，从小同学里就老多朝鲜族了，这些话我都能整懂。”老高笑着说，“等结束了，我也去认个老乡。”
　　“你是想沾校草的光吧？”
　　同学们互相打趣着，耽雨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直到好一阵子后，寝室里的人去食堂打饭看到了那个男孩子。大家对新生校草的新鲜劲还没过，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就有一群女孩子围了上去。
　　“老高，你要到那校草的IM咯不？”
　　老高叹了口气说：“要是要到了，不过不是啥东北人，找了他才知道是个实实在在的南朝鲜人。”
　　“那你不是也听得懂朝鲜话吗？”
　　“这……可不是没啥共同语言嘛。”
　　“吹牛！是怕站他边上变癞疙宝了噻？”
　　那是耽雨第一次近距离看那男孩子。说实话，根据国人的审美很难说道那男孩子，特别是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可偏偏长在这张脸上异常和谐，特别是笑起来的模样让别人也止不住地跟着心情明朗起来。其他可以说道的，就只有身形比例和特别淡雅整洁的衣品了吧。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那样没有什么特别的耀眼，吸引人忍不住想再看上一眼。
　　“喂！老王，你不吃饭啦？”
　　耽雨回过神来，又看了俊儿一眼，然后快步追上了伙伴们。

　　You know I`ve seen a lot of what the world can do，And it`s breaking my heart in two

　　才艺后的问答回合，不用说他们两人立刻败下阵来。原本遥遥领先的分数，很快排名就偏向了真正有实力的同学。不过结果也不算差，毕竟原本基础垫底的两人最后总分还是在前段班。
　　当然除了拼实力的总冠军，人气奖对两人来说更有优势。场外投票的部分两人都遥遥领先于其他同学，最后朱雀得票更高一些。
　　舞台上正由特邀来的Lost in Love乐队演唱歌曲，参赛的学生正坐在化妆室里等待参加最后结果发表的环节。
　　罗浩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小明一直通过IM向他现场直播一些消息，从现场的观众到幕后比赛的结果已经一一传达给他了。他也已经知道自己什么奖都没有得上。不过以他的水平也是情理之中。他更想知道观众中那个人有什么反应，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朱雀在这时支开了原本坐在小浩身边的人，自己坐在了那个位子上。这人从大一刚入学开始就是自己的死对头，因为怕生出什么事端，所以两人都默契地躲避着对方，直到王耽雨到这个学校后。
　　“有事吗？”看朱雀做作的模样，罗浩直截了当地问。
　　“我得最高人气奖了！”罗浩拿着手机屏幕上的投票记录向罗浩炫耀了一番。
　　罗浩毫无关心的神情，让他有些不爽。忽然就觉得让马云杰找人刷票刷得不值了。
　　学生会的人来通知L.I.L的表演快结束了，让大家到后台去候场。待大家差不多都从那房间出去的时候，朱雀终于忍不住问：“你那天跟耽雨老头儿……真的那个了吗？”
　　“哪个？”虽然知道朱雀的意思，可罗浩还是觉得不好回答。
　　“就……那个。”
　　“那个了又怎么样？你会放开王耽雨吗？”
　　“我C你妈个死罗浩！”一听到这话，朱雀就忍不住起身抓住罗浩的衣领想要一拳头揍过去。
　　学生会的人见到连忙喝住了朱雀，一边催促着他们去候场一边叫了更多的帮手来。朱雀朝他们看看，还是放下了拳头。罗浩整了整衣服后先离开了化妆室。

　　Ooh,baby,baby,it`s a wild world，I`ll always remember you like a child,girl

　　因为人实在太多，大会结束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场。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这时正好罗浩也刚拍完集体照下台，两人的视线对视到了一起。
　　耽雨与他相视一笑，正打算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一大群女生就围了上来。找罗浩合照的人围得他动弹不得，他朝耽雨张望着，耽雨在给他点头作为招呼后就转身离去了。
　　耽雨没走几步后收到了罗浩的信息：【老师，等等回去了我请你吃夜宵吧。】
　　“你和罗浩那小子真的做了吗？”
　　还没来得及回复罗浩的信息，一个声音让他提起头来。听朱雀今天这口气，就知道他又要无理取闹了。他没打算理会朱雀，绕过了他向校外走去。
　　“怎么？有了新欢就不要我了？哇，这老头儿真是绝情呢！那小子有什么这么吸引你？活好还是因为他是院长的儿子，你好顺着这藤爬上去？”
　　“差不多得了！瞎说什么呢。”
　　“什么瞎说？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喜欢得不得了吗？”
　　“喜欢什么喜欢！你不要瞎说！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还能讨厌不成？还有，我和罗浩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天就是他喝醉了，我正好照顾下他而已。还有，我照顾谁对谁好是我的自由，我又没有答应要和你交往，就算真的交往了，我就不能和别人有来往了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整天都跟个孩子一样幼稚……”
　　耽雨渐渐变小声的呢喃，并没有进朱雀的耳朵。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我就说嘛！我错怪你了，请你吃夜宵吧？这么晚了，我打车送你回市区好吗？”他的耳朵里一旦听进了那么一句，凶横的面容立马就充满了笑容。看到耽雨要走，他连忙像小狗一样跟上去，围绕着他蹦跳着献殷勤。
　　可耽雨还是没有理他，借口要回办公室拿东西才甩开了他。之后又确保了坐的夜班车上没有朱雀的身影，才敢刷卡上车。

　　朱雀找了耽雨一番无果后，已经搭前一班车先走了。不过前一班车上还有罗浩。
　　“真他m冤家路窄！”朱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坐在了前排的照顾专座上。可不久就上车了一位女士，怀中抱着的孩子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只好站起来把前排的位置让给她，可那时前排已经没有空位了。
　　就是，我为什么要怕罗浩？下沙到城西到一个多小时呢，等等还要上一个大夜班。
　　这么想着的朱雀坐到了后排的位置上。那时的罗浩正戴着AirPods听音乐，可偏偏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罗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车子开出下沙后因为视线太黑而关了车内的灯。昏暗的视线让朱雀的眼睛有些累，他放下手机，可车外除了一片漆黑就只有车内的倒影。偏偏这一撇眼，看到罗浩那小子也没有睡觉，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车窗的倒影里对上了。
　　“我问过王耽雨了，你这小子他m满口谎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王耽雨有什么了？”罗浩的回答把朱雀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那戴着耳机的耳朵听不到自己的呢喃呢。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有说什么骗你吗？”
　　“你他m耍我玩儿呢！”
　　朱雀上来的火气吓到了车里的人，见到所有人都看着他，朱雀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围着我家老头儿阴魂不散的？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要和我作对吗？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让你大一一进来就拼命跟我作对。”
　　“跟你无关，而且我也没有和你作对过。”
　　“还说没跟我作对？你说这话心里不虚吗？”
　　“真的。我一次都没和你作对过。”
　　我去，又是这副口气，这小子真会演，在那些女生面前演演就算了，到我面前还这么装模作样的，要不是在车上老子早就揍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王耽雨有交集了。这些都和你无关，以前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有事没事就去找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自己还想不出话来打断他。真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开了那个腔。
　　“我好像是喜欢上他了。我好像有些明白你说的耽雨的可爱是什么意思了。而且一旦摸清了自己的心，就变得无时无刻都想他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什么？！你他M！”
　　“放心吧，我不会对耽雨更进一步的。”朱雀抓住了罗浩的衣领，罗浩却平静地说。
　　“什么意思？”
　　“我不会把自己这份心意告诉老师的。告诉他只会使他困惑，我们毕竟是一样的性别，而且和他还是师生关系。如果太贪心突破现在的界限，只会使他生活碰上更多的障碍。我不想打扰他现在的生活，更不想他因为我而痛苦。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可我已经决心这么选择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干涉你或是影响你什么。”
　　朱雀的拳头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打到自己的脑袋上。这小子真是的，让人怎么说才好呢。什么都要跟自己攀比，自己学英语他也要学英语，自己喜欢耽雨他也要喜欢，还活得比自己还要成熟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