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白小步

4、噩梦

　　“温先生。”门外传来一声干涩的男声，温良玉放下书抬头微笑：“鲁先生。”

　　鲁大提着食盒站在门边：“担不起先生二字。”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该吃午饭了。”

　　“嗯。”温良玉起身仔细抚平马褂上的皱褶：“正好我正要出去买些东西，他就劳烦你照顾了。”疯子仍然保持早上躺下去的姿势，手中的花蕾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汁水洒了满手。

　　“啊，温先生不一起吃？”

　　“暂时还不饿。”温良玉递过去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我很快便回来。”

　　“那。。。路上小心。”鲁大讷讷地说着，眼光却从来没从疯子的脸上移开。

　　“嗯。”温良玉点点头便跨出了门槛。

　　走了几步一回头便看见鲁大略微伛偻着要在门口踌躇着。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有些事情错过了便再难以弥补，时间并不万能。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非要走到这一步才可以呢。

　　当今天变成明天，最后变成记忆里不再重要的某一天，会突然发现在被时间推着往前走的时候，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正午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寥落的人声曝晒在干燥的空气里让人昏昏欲睡。温良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忽然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声穿过厚重的空气传过来：“我不在店里吃饭了。这就回去。”

　　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拐进了暗巷，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望向声源，见到的便是刚从唐记的药材铺走出来的唐问生。初春的阳光打下来浮起一层微薄的金色。

　　这一瞬温良玉几乎便要流下泪来。

　　他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看见了便要流泪，便止不住地怀念过去。就像他以前用尽全力演过的那些戏一样，夸张地颤抖着手指唱出一腔悲伤思念。如今他却只能把自己的身体藏在暗巷里暗自把手指嵌进手心。

　　“少爷，怎么了？”为唐问生开车门的司机侧头问。

　　“没有。”唐问生收回了望向某处的目光笑道：“走吧。”

　　直到那人的车子从街尾消失温良玉才放开了已经在掌心掐出红痕的手，脱力似的倒在冰冷的墙面上。

　　“问生。”唐问生下了车路过主屋时便被唐定乾叫住了。

　　“叔叔，什么事。”

　　唐定乾绷着脸走到他身边道：“今天下午格格来唐府，你招呼一下。”

　　“不好意思，问生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唐问生波澜不惊地低头回道。

　　“啪！”唐定乾狠狠一掌拍在梨木桌面上，震得那茶碗盖子跳了几跳：“身体不适身体不适！只要你还能走能跑今天下午就得给我出来见格格！！”

　　唐问生闻言握着的双拳一紧，欺进几步一拳砸在桌上的青瓷茶碗上，茶碗登时四分五裂，尖锐的碎片深深地扎进手里。收了不住往下滴血的右手，唐问生抬头狠狠地盯着唐定乾道：“这样够不够伤？”

　　“你！！！”唐定乾颤抖着手指着紧紧抿着双唇的唐问生气结半天，蓦地转身怒吼：“严管家！！带少爷下去止血！！！”

　　一旁立着的管家立刻颤巍巍地上前拿帕子包住唐问生鲜血淋漓的双手哄道：“少爷，跟我下去包扎一下吧。”

　　唐问生冷冷地扫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唐定乾，头也不回地出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