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逍遥云天》清墨澜

9、道终不同

　　“各位看官，你们知道我今天要说什么吗？”说书人一拍醒木，一脸神秘，“咱们今天不说武林侠客，也不说历史传奇！”

　　“那说什么？”茶楼里一客人好奇附和问道。

　　“别是说什么家长里短的街坊奇谈吧？”有人笑道。

　　“哎，吴先生啊，你上次说的《花间记》可还没说完呢！”此话一出，在座不少男性常客都是会心一笑。

　　“不过是侠客艳|情|史，有什么好说的！”说书人摇头晃脑，摆了摆手中的折扇，“今天咱们要说的可不是这些红尘俗事。”

　　“老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有人不耐烦了。

　　说书人唰地一声张开折扇，“各位听好了！咱们今天说的是，剑、仙！”

　　“剑仙？”此二字让在座的客人哗然惊呼。

　　“吴先生，剑仙这事，传言咱们听多了，说来说去见着的人还不是没几个！”

　　“就是！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啪！”说书人再次拍了下醒木，待众人安静，才又接着道，“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

　　说书人的话让在场众人再次沸腾了。

　　“老吴你见过剑仙？！”

　　说书人一撸袖子，摇了摇扇子，“今天我要说的，是蜀山剑仙！想当年我……”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说书人便开始表情严肃地讲述他当年如何遇见妖怪、又如何被蜀山剑仙所救的故事，嬉笑怒骂、表情夸张，时而指手画脚、时而摇扇叹息，直让听者神情随之多变、或笑或叹，连桌上茶点都弃之一边。

　　而在茶楼一角，两少年倚桌而坐，一个兀自吃着茶点，炯炯有神的双目不时地扫向说书人，显然如茶楼众人一般听得聚精会神；另一个则懒散地背墙而坐，虽然脸上的神情显示他此刻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但他手上的活计却也不曾停下。

　　只见这二人的桌上除了两、三碟茶点和一壶茶水外，在离背墙而坐的那个少年一侧，还坐着一只小猫般的动物，此时的少年正是一边听着说书，一边将桌上的糕点掰成小块，不时地给它喂着。但瞧它欢快地嚼着糕点，耳朵却也一动一动地，竟也似在听着说书的模样，直让偶尔路过的人都不由侧目。

　　这两人一猫，便是正游历至此的云天青一行。

　　“小猫，你再吃下去你今天中午就不用吃午饭了。”听到故事接近尾声，云天青见梅子慕啊呜一声吃掉自己拿着的小糕点，笑了笑，停下了喂食的动作，将一杯茶推了过去。

　　梅子慕用肉爪挠了挠脸颊，也不贪心那美味的糕点，就着云天青推来的杯子喝着茶解渴。

　　“蜀山剑仙……阿青，你说咱们一年前在即墨碰见的那五个人是蜀山的吗？”听那吴先生啪地拍下醒木结束了今天的说书，李阳冶转头一脸好奇地看向云天青。

　　“我想应该不是吧，如果说这说书的说的是真的，那蜀山的剑仙应该穿的是道士袍才对，可咱们看见的那五人穿的却是白衣蓝衫，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人所说的深蓝道袍，想来应该是别的门派。”云天青一边用手帕替梅子慕擦干净嘴边的水渍，一边分析道。

　　“这剑仙竟然还分门派啊……”李阳冶感叹了。

　　“这两年多以来，咱们也听了不少剑仙的故事了，其中蜀山剑仙被说得最多，想来是修仙门派中的大门派了，”云天青把玩着已经套上李阳冶所造古朴剑鞘的无名，一脸的兴味，“听说蜀山派就在蜀地，离这里倒是蛮近的。”

　　闻言，李阳冶喝着茶水的动作一僵，诧异地朝云天青看了过去，“阿青，你该不会是想去修仙吧？”

　　“确实有点兴趣，”云天青背靠着墙，看着窗外的天空，嘴角弯起一抹淡笑，“你难道忘了一年前即墨的那一幕了吗？踏剑飞空，以气御剑，顷刻间妖魔尽灭，那五人是何等的恣意，好像天空都是为他们而存在的一样。”

　　看着云天青眼中倒映着的碧空，李阳冶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拍着他的肩，豪情壮志地说着要去闯荡江湖，犹记得那时他的眼中也是那样映着蔚蓝的天空，明明只是个喜欢淘气捣蛋的小男孩，可他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望无垠的世界……

　　沉默了会儿，李阳冶放下手中的杯子，叹息道：“阿青，我喜欢兵器。”

　　“我知道。”云天青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的梦想是搜罗尽天下的兵器图谱。”

　　察觉到气氛的凝重，梅子慕看了看一旁的两人，心下一跳，她想，她或许知道李阳冶想说什么……

　　“这我也知道，”云天青这时也发现李阳冶神色不对了，“阿冶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抬头看向对面的云天青，李阳冶认真地道：“阿青，你要知道，去修仙的话，我就没办法搜集兵器图谱了。”

　　李阳冶的话让云天青愣住了，半响才艰难一笑，“可是剑仙不也是要用剑的吗？你又怎么知道剑仙没有搜藏什么好剑？说不定他们的铸剑之法还是红尘俗世里没有的呢。”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李阳冶摩挲着茶杯，梅子慕看得出这是他心情沉重时的习惯动作，“但是如果去修仙，那我就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兵器了，你也知道，我喜欢研究兵器图谱，但我也喜欢替人打造兵器，可是如果有幸真入了修仙门派，我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自由地想打造兵器就打造兵器、想送人就送人了，修仙门派的规矩肯定比那些江湖门派重，自己炼造的东西，定是不好随便赠送给外人的，可我喜欢看着更多的人能用着我打造的兵器，而不是仅仅只是一个门派的人……”

　　李阳冶话说完，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云天青默然了片晌，神情忽地一松，笑了笑，“你这家伙总是这么固执……不过我也没说我一定会去修仙啊……”

　　此话一出，李阳冶也笑了，只是那笑里还留有一点认真，“阿青，你会去的，”话音刚落，见云天青有点愣怔，李阳冶脸上的笑容更盛，“咱们这些年的兄弟可不是做假的，出来的这些年，你一直都对剑仙的传闻很有兴趣，不像我，虽然也很喜欢听，但却是当成了趣闻一笑置之，你总是喜欢拉着人问东问西，对剑仙到过的地方也一直都很在意，如果说以前你还只是感兴趣，但经过即墨的那次事件，我想你也差不多下定决心了。”

　　李阳冶的话让云天青嘴角的笑染上了些微的苦涩，但嘴上还是开玩笑道，“阿冶，你这么了解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然而，这次李阳冶并没有附和着他耍宝，定定地看向他，“阿青，你是属于那片天空的，仅仅只是一个江湖，是留不住你的。”

　　他或许早就明白，他这个兄弟，区区一个江湖，如何能拘住他前进的脚步？他或许向往江湖的历险，但是他的前方却还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他。

　　云天青愣了愣，再次抬眼看向窗外，轻笑出声，“天空啊……或许吧，你从小不也常说我过于跳脱吗？大概真的只有那片广袤的天空能容得下我了。”

　　知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在村里被排斥的情景，李阳冶摸摸鼻子，淡定开口，“要是你被人家修仙门派轰出来，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这话一出，梅子慕立时见云天青周身的伤感气息瞬间散去，嘴角抽搐。

　　“阿冶，你损人的段数更高了。”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

　　*

　　当夜，二人向客栈要了好几坛的烈酒，在客房絮絮叨叨地谈了一夜，喝了个酩酊大醉。梅子慕也知道两兄弟定是有很多话要说，自己待在那也不方便，于是只好在房顶待了一夜，听下面渐渐没了声响，才悄悄溜回房中休息。

　　只是，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被人抱出了房门！

　　“喵？！”待看清用手托着自己的人，梅子慕忍不住惊叫出声，因为将她带出房门的不是别人，竟是那个怕猫出名的李阳冶！

　　“嘘！别出声！”李阳冶赶紧将她嘴巴捂住，走到离房门更远的地方。

　　我、我说，你能不能别抖了，真怕猫的话你可以把我先放了……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的颤抖，梅子慕黑线了。

　　他可不要待会怕极了就把自己随手给扔了……

　　“那个，子慕……”

　　他竟然叫自己名字？！梅子慕有点震惊，要知道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内，他一向都是叫自己小猫的，这让她不禁有点怀疑，其实眼前这人根本就喝醉了，不然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来？而且明明青爹都喝醉了，为什么这人还好好的？

　　“我待会就离开，以后、以后阿青那小子就拜托你多照顾下了。”李阳冶神情苦涩地道。

　　要走了？梅子慕一怔，但随后又是释然，朝李阳冶点了点头，分别总是不好受的，这样离开，或许对他们二人都好……

　　“其实我也知道你这么一小只，让你照顾他是为难了，”李阳冶看着梅子慕就算在黑夜中也是清澈明亮的双眸，神色黯然，“但你别看阿青他平时看着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其实他是个容易寂寞的人，从小父母就双亡了，村里的人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待见他，所以一直以来他就只有我和我哥两个朋友……虽然他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但若还有你陪着他，至少我能放心点。男儿志在四方，我跟他的路终究不同，兄弟间有些话也不必多说，各自走各自的路，以后也不一定就见不到面，就这样分别就好。这一年多以来，他的性格习惯你也了解，我也不多啰唆什么了，话说到这儿，你只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行了……”

　　*

　　待李阳冶离开，梅子慕才从半开的门缝溜进房中，四周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可看云天青醉倒在床边，脚步微微一顿，梅子慕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月光朦胧，透过窗纸淡淡地覆在云天青身上，衬着他平静的睡容，让梅子慕看得有点晃神。

　　见他就这么倚着床脚入睡，梅子慕晃着的尾巴顿了顿，侧头朝四周扫了一眼，最后从他的包袱里又拖又抱地取出了一件外衫，艰难地拽着盖在了他的身上。

　　“我都不知道，我们家的小子慕还这么体贴？”

　　“喵？！”被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一吓，梅子慕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抬头看去，原本以为已然烂醉的云天青竟然清醒着！

　　双手一捞，云天青轻松地就将梅子慕抱入了怀中，“阿冶他……刚刚走了？”

　　云天青的话让梅子慕僵了僵，见他似乎早就知道，便也松了身子，点了点头。

　　“那家伙肯定对你啰唆了……真不知道他这么快走做什么，就不能陪我多走一段吗？又没要他也去修仙……”云天青淡淡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拖泥带水的确实不是我们的风格。”

　　“喵……”看着有点低落的云天青，梅子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小猫……”见她如此，云天青收紧双臂将她抱紧，“以后咱们一起看遍天下……”

　　“喵！”梅子慕点点头，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云天青轻笑，抚了抚她的耳朵，就这么抱着她上床一躺，阖眼入睡。

　　明天，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