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外一 ...
-
万物复苏的春季，空气中渐渐退去了冬天的寒冷，丝丝暖意随着微风四处飘散。
雷州是个南方的城镇，面海背山，水碧山青，风光一片旖旎不说，四季也是气候怡人，再加上那带了点民族风情的民房建筑，使得这里常年旅客络绎不绝，道路上时刻可见陌生的脸孔，就连带着兵器的江湖侠客，也是当地人屡见不鲜的。
然而就算常见，年仅十二岁的吴小秋还是很喜欢趴在客栈的柜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侠客，听着客栈内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说着江湖中的侠客传奇、或者最近一段时间的江湖趣闻。她是雷州这个最大客栈老板的女儿，平时常常会来客栈帮着父亲打打下手、看看店，所以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已是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从普通的贩夫走卒，到不同地位的达官贵人，再到行走江湖的侠客侠女，她虽年纪不大，但也见过了不少。
不过算来算去，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里，也没昨天见到过的两个新来的房客让她印象深刻。
那是两个年轻男女，男的一身灰底蓝边的劲装，女的则是一身白底绿纹的衣裙，皆是衣着朴素、利落简便，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人常穿的，尤其那男子手上还拿着把长剑。
按理说江湖中人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这里虽然不是中原富庶之地，但好歹也是风景独特，来这里游历的侠客侠女并不少见。但是先不说别的，单那两个人的品貌，就让吴小秋过目难忘。她没读过太多的书，所以也描述不出来那两个人的长相，只能说，他们两个很好看很好看，就像仙人一样，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而就他们两个的气质，也是她极少见过的。她见过高贵的富家子弟，也见过豪爽的侠客侠女，但是就没有人能给她这么舒服的感觉。明明动作很随意洒脱，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粗俗，一举手一抬足，均看得出其良好的教养。
难道他们是大世家的子女出来历练的吗？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吴小秋好奇地想。
也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刚刚她品头论足完的两个人，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得吴小秋眼睛一亮，啪嗒啪嗒殷勤地跑了过去。
“两位客官，要在这吃早点吗？”
依旧一袭白底绿纹衣裙的少女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吴小秋心花怒放，心道不愧是美人，笑起来果然很好看。
“那就这边请吧，这里靠窗，风景很好的。”吴小秋不得不承认，她偏心了，对于其他客人她也没这么热情过，还特地帮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小猫，你要吃什么？”坐下之后，那藏青色头发的男子笑着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引得吴小秋心中好奇，不明白为何这好看的男子要叫着女子小猫。
难道是昵称？吴小秋想。只是看到那男子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吴小秋立马有了了然的感觉，或许真是亲密的人才会叫的昵称吧？瞧这男子宠溺的目光，柔得都快化水了。
那少女歪头想了会儿，笑着对吴小秋开口，“来碗豆浆，其他的，依着你们这边的特色来两份早点吃食，能配豆浆就行。”
“我跟她一样。”见少女说完，那男子微微一笑，也跟着道。
吴小秋被那男子笑得微一晃神，不禁暗道：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比镇子里那个大家都说是美男子的郑公子还好看。
如此想着，她也没忘了正事，偷偷再瞄了一眼，便赶紧再次啪嗒啪嗒地往厨房跑。等一段时间后她回来，手里已经端了两碗豆浆和四盘小点心。
“这两份都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小吃，保准你们喜欢。”将东西放在桌上，吴小秋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心里羡慕与惊奇交杂。
他们店里每张桌子都常备着一小盘花生，如果有客人坐下，店里的小二还会免费送上一壶开水，这也是让客人打发时间用的，毕竟上菜有时候不可能很快。
而此时，当她将东西端过来的时候，就见那男子正勤奋地剥着花生，自己一个没吃，全部剥了就往那女子面前放。那女子倒也自然，托着下巴，偶尔吃颗花生，偶尔拿着花生递往男子嘴边，见他笑着吃下，她自己也笑得开心。
尽管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却看得吴小秋心中冒粉色泡泡，羡慕不已。
她见过很多男子，有富家子弟，也有江湖侠客，他们身旁偶尔也有女子同行，或是千金小姐，或是直爽的女侠，但却极少见有男子这么大庭广众帮女子剥花生的。就算有，那大多也是畏妻如虎，或者男子身份比女子身份低的。
她从来没见过两个人能这么契合，虽然那男子帮女子剥着花生，但却丝毫没有畏缩小心之感，那女子也是自然随意，不时喂给男子花生，却仿佛做了什么开心事一样，支着下巴，笑得眯了眼。两人落落大方，举止默契非常，简直就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
不过……老夫老妻？已经挪到了柜台，吴小秋一边接着偷偷瞄着那两个男女，一边暗自猜想，他们两个是恋人？或者是兄妹？下意识地，吴小秋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恋人。
江湖上一起闯荡的男女虽然不能说很多，但也不会少，甚至还有一些是夫妻一起的。江湖中人讲究并不多，成了亲，女子也依旧梳着少女发型陪夫君跑江湖的，她也曾见过一、两对，所以就算这两人是恋人甚至夫妻，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那女子看男子其中一盘点心只剩下一点，便把自己那盘推了过去，朝他弯眸一笑；再看那女子吃东西沾了碎屑在嘴边，那男子温柔地帮她拂去，女子红着脸埋头吃东西的情景，吴小秋觉得连她都仿佛感染上了那种幸福的感觉。
果然在这里帮着看店是正确的，不然怎么能一大早就看到这么美好的画面呢？吴小秋趴在柜台上，晃荡着脚，想得开心，以后她也一定要找这么一个好看又温柔的夫君！
然而开心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就在吴小秋偷看得美滋滋的时候，二楼楼梯又走下了一名男子，惹得看到的吴小秋眉头一皱。
这人也是昨天才刚来的房客，看他的衣着，明显是书生打扮，但他手中却还握着一把剑，所以不难看出他书生侠客的身份。江湖上有不少少侠，不爱江湖莽汉的粗野打扮，自忖文采斐然，反而偏爱文弱书生的衣着。其实这也没什么，书生的打扮，反而使这些男子更衬得儒雅俊秀，比起粗野的江湖莽汉，总也是让人看得比较舒心的，这点吴小秋颇为赞同，毕竟女子，尤其是少女，总是比较喜欢能文能武的男子的。
而说起这男子，论相貌也是不俗，称得上是一个英俊的少侠。再加上那一身的儒雅气质，如若没有那灰衣男子做对比，只怕吴小秋也会对他投以更多的注目。
只是……想起昨天这男子做的事情，吴小秋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由担心地看向灰衣男子那桌。
果不其然，那书生侠客已经朝他们走了过去。
“姑娘，不知道在下可否拼桌于此？”
那女子和那男子明显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大大方方跑来要求拼桌。
不过那灰衣男子反应也是极快，怔了一会儿，便眉梢一挑，勾唇笑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大堂可还有不少空位。”
那书生侠客丝毫不理灰衣男子戏谑的语气，依旧只看着那女子，笑得温和，“我喜欢于窗旁欣赏美景，这店里靠窗的位置已然满座，只剩你们这桌。”
如今虽然是一大清早，但到底这客栈是这里最大的，所以除了起床下来的房客，还有一些外面进来吃早点的，虽然不能算很多人，但像窗户旁这么好的位置，基本上是早就被人占去了的。
只是尽管这男子说的是实情，但他说着“美景”二字，眼睛却直直地定在少女身上，相信只要是有心的人，都听得出他说的“美景”二字指的是什么。
这话听得那少女再次愣住，而吴小秋也鼓起了脸、嘟起了嘴。
昨天这人就是这样，他昨天在客栈门口被人偷袭，这女子进来时被殃及池鱼，便踢飞了那个偷袭的，无意中帮了他一把，让他躲过了危险。结果从那时起他就一直纠缠着这女子，直到人家急忙躲进了客房，这事才算停歇。
只是那时候大家也看明白了，这人明显是喜欢上了人家。
这若是在别的少女身上发生的话，大家说不定还会戏称这是美女善良相助、两人相识相恋的美谈，但偏偏人家这美女身旁明显有了主了，这人还紧巴巴地往上凑，别的人有什么感想吴小秋不知道，但她却从那时起就决定讨厌这个男的！
在吴小秋眼里，灰衣男子和那少女两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这人摆明的是想拆人鸳鸯，这让吴小秋看得十分火大。
可再火大吴小秋也不能做什么，毕竟那是人家的事，于是她只能继续趴在柜台，死死盯着那书生侠客。
只见这书生侠客刚说完了这句话，那灰衣男子的眉头瞬间皱了一下，只是似乎是教养良好，并没有当场翻脸，反而挂上了笑脸，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我们夫妻不爱有人打扰。”
闻言，同桌的那女子瞬间脸色一红，不着痕迹地瞪了灰衣男子一眼，但她晕红着双颊，却也只是低了低脑袋，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话听得吴小秋险些跳起来鼓掌称快，一边高兴着自己猜对了两人关系，一边激动着灰衣男子一针见血，杀敌于无形。
然而高兴完激动完，吴小秋却又一愣，是夫妻的话，他们两个怎么还分房睡？但随即吴小秋却又激动起来，难道这是灰衣男子用来吓跑情敌的？
果然，这“夫妻”二字一出，那书生侠客的笑容顿时一僵，只是他也不笨，立刻也跟吴小秋想到了一块儿，于是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意，开口道：“据我所知，昨天二位可是要了两间客房……”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两个明明是分房睡的，竟还有脸在这骗我说是夫妻？！
不过让这书生侠客意料不到的是，那灰衣男子竟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反而笑意盈盈地道：“她是我未婚妻，家里人让我们成亲前去外地见一长辈，现在正是在归家途中，回去后马上就会成亲，所以虽然碍于礼节必须分房，但也不过就差个几日，我们说是夫妻也没有什么不可。”
被灰衣男子四两拨千斤地说回来，书生侠客一时被噎得有点哑口无言，毕竟人家少女都没有反驳，他总不好说你骗人吧？
方才他就见这女子红着脸瞪了灰衣男子一眼的，所以他心里对于这话还是保持了怀疑，想必两人可能真是恋人，只是未婚夫妻一事可能有假。
于是书生侠客再次挂起自认为文雅温和的笑容，看了眼桌上灰衣男子的佩剑，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打扰了，本来看兄台也有佩剑，一时兴起想要结交，不想打扰到二位，真是十分抱歉。”
书生侠客说到这里，灰衣男子和那少女面色一松，就连吴小秋都松了口气。
幸好他识相，没有再纠缠下去。
可是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却又听那书生侠客接着道：“不过在下看兄台器宇轩昂，想必剑术也是有一定水平的，不知可否与在下切磋一番？”
他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又见这灰衣男子是生面孔，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所以才如此轻松地开口挑战。
这话一出，大堂看戏的人都是一静，随即一阵哗然，这明显是挑战了，如果是行走江湖的，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了，等于是损了自己颜面，日后在江湖上也不好混了。
然而就在众人屏息等着灰衣男子答案，吴小秋也紧张地看着他们的时候，灰衣男子仅仅只是一个挑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两人争夺的少女扑哧一笑，又像是知道自己这笑不妥当，急忙捂住嘴，只是她那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她在偷笑的事实。
这一幕看得众人莫名其妙、书生侠客表情一僵，只有灰衣男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亲昵地摸摸少女的脑袋，示意她不要笑了，然后才悠然开口，“切磋嘛，倒是可以……”
听到灰衣男子答应，书生侠客面上闪过喜色，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又听那灰衣男子摩挲着下巴看向他的佩剑，“只是我担心你的剑，没办法跟我一战。”
“这位兄台，我诚心相邀，你如何竟侮辱于我？”书生侠客有点怒了。
那灰衣男子倒也镇定，微一耸肩，才淡淡一笑，“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无侮辱之意。”
“那你刚才难道不是在说我的剑不配与你一战吗？！”书生侠客反驳道。他的剑是苦寻得来的，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有名的武器，被人这么说，他还真淡定不了。
灰衣男子看着书生侠客的剑，从容笑道：“如果你舍得你的剑，不如与我对拆一招，就一招，我想你就会明白我刚才的意思了。”
说完，又笑着补了句，“不过我还是劝兄台不要这么冲动，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好！那我们出去！免得伤了人家店面！”书生侠客被灰衣男子那悠哉的笑容刺激得更火了，指着门外说道。
谁知灰衣男子依然懒懒坐于那里，只笑道：“既然兄台坚持，那我也只有奉陪了，不过一招而已，就不必出去了，你现在大可出招。”
这话不知情的，一听立马往挑衅这方面想了，只有吴小秋发现那少女虽然离座退了几步，却一直抿着唇，似乎是在忍笑。
果然书生侠客也想到了那方面去，气红了脸，也顾不上什么风度，退了几步，拔剑就往那灰衣男子攻击而去。
其剑势凌厉，让在场众人都以为那灰衣男子会难以招架，可是就在此时，让一干人等险些掉了下巴的事出现了。
只见书生侠客一个飞刺，那灰衣男子便飞快拔剑相挡，两人没有招式，仅仅对抗了一剑，众人就听哐当一声，书生侠客傻在了那里。
朝声音的落地地点看去，众人愕然地看见了一段银闪闪的东西，细看第二眼，才发现那竟赫然是一截断剑！
回头看向对战的两人，众人再也没办法安静地看戏，此起彼伏的均是被惊吓到的抽气声和惊叹声。
原来，那书生侠客的剑，竟在一招、不，是一剑内被那灰衣男子的剑砍成了两段！
“承让。”灰衣男子丝毫没被现场的气氛影响，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就转头朝那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回来。
书生侠客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呆呆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一小段的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毁了兄台佩剑，实在抱歉，不过如果兄台还有意再战，在下也自当奉陪。”那灰衣男子将少女拉回自己身边坐下，一脸歉意地看向那书生侠客，惹得少女偷偷白了他一眼。
“不、必、了！”书生侠客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佩剑，直接一把甩在了地上，“我认输！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武器被毁，在江湖上已可算是一个耻辱，因为武器就是江湖中人自己的象征，武器被毁，也就相当于自己的败北。虽然刚才他与灰衣男子只对了一剑，但事实上如果两人正式以命搏命，他此时已然死于他的刀下，因为，他是剑客，并不擅长赤手搏击。然而就算他赤手搏击能打赢这灰衣男子，他也没那个脸面再去与人挑战，剑客的剑就是剑客的生命，是一个剑客的尊严所在，他连剑都被人毁了，如果还去挑战，那他也没那个颜面再在江湖上混了。
于是此事就这么结束了，众人虽然好奇灰衣男子的那把剑，但他早已在一招之后就迅速收入了剑鞘，他们现在也不好再上去打扰，只好各自接着吃着自己的东西，小声开始聊起刚才的事件。
不过众人怎么样，灰衣男子是不管的，吴小秋才刚从惊讶中回过神，就看到他轻柔地帮少女理了下头发，两人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吴小秋就见他牵起红着脸的少女的手，施施然走回了房间。
可是，就在吴小秋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听到身旁店小二一声惊呼，忍不住看了过去。
“怎么了？”
店小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灰衣男子二人的方向，“刚、刚刚那两人……”
“怎么回事？”吴小秋莫名其妙。
“灰底蓝边，白底绿纹……难道是他们？！”店小二咋舌道。
“他们两个怎么了？”吴小秋依旧云里雾里的。
“你没听说吗？！”店小二一脸的惊讶，低声在吴小秋耳旁说道，“这半年来，这附近一直有四个剑仙飞来飞去的，听说那容貌气质可都是世间少见，而且他们不仅斩妖除魔，还一路行侠仗义，已经救了好多人的命了！”
“你是说？！”吴小秋惊讶地捂住嘴。
“传闻四个剑仙两男两女，其中两人就是刚才那两个这么打扮的！”店小二十分激动，“我看八九不离十，你看刚才那剑，如果不是仙人的剑，能这么锋利吗？！”
吴小秋也是兴奋不已，但是才刚兴奋了一下，她眉头却又是一皱，“可是剑仙会成亲的吗？刚刚听那两人的意思，他们可是正要回家成亲的啊……”
这话让店小二一怔，神色间也是带上了迟疑，“难道不是？可是衣服和外面相传的可是一模一样啊。”
“指不定是巧合吧，这衣服也不是没地方买，而且传闻的是四个人，他们可只有两个人啊。”吴小秋鼓着脸，然后松了神情，“算了，管他是不是呢，这么两个人，就算不是剑仙我也很喜欢他们的！”
见吴小秋捧着脸笑得灿烂，店小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一甩抹布，叹息道：“也是，我还是乖乖干活去，免得老板回来说我偷懒。”
这话惹得吴小秋莞尔一笑，见他赶紧去招呼客人了，便照旧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看着门口客人进进出出。
恩……要不要上去给那两个仙人哥哥和仙女姐姐送点茶水呢？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