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荭草涧边生》轻于柳絮重于霜

12、王座上的青芝

　　冒牌的公子，正牌的王子缓缓走进屋中，跪倒在婵娟公主的面前。虽然穿着胡服，仍掩不住万般风流。
　　“儿臣问母后安好？”
　　婵娟公主眼中露出爱怜神色，“快起来吧。”她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怎么也不像这么大儿子的母亲。
　　“咸兰兮，来见见母亲新收的桂宫婢女。”公主转过头给我们引荐道，“这是仙茹的王子，全名唤作卓卿咸兰兮，意思是王座上的青芝……”
　　我们忙给王子见礼。王子扭过头，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叹息着说，“我见过你。你确像那位故人。”
　　“我？”我回头看看身后。莫非他的意思是那次在桓王府……
　　我正莫名思索，却听婵娟公主说，“今年汗王说什么也要给你觅一位贤妃。你的年纪在中原早已行过冠礼，该娶妻生子了。你总不能……”
　　咸兰兮眉头拧在一起，执拗的摇摇头。婵娟公主眼睛湿润了，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
　　咸兰兮忙跪倒在公主脚边，低头沉默不语。

　　公主待我极好，平日间不但没什么活让我做，还把很多从中原带来的书籍借与我读。她常告诫，女子也应读书识字，更要知书达理，切不可自己轻贱自己。这竟与墨戍的话不谋而合。
　　虽然心中还时常惦念墨戍，思念家乡，但有这样的谆谆教诲，如师如母般，心中已是无限温暖。
　　这日，夜凉如水，公主吩咐我去煮碗青芝暖茶。从厨房出来，经过后花园的池畔时，我又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天空，那儿悬着一弯冷月。每次看到这弯月，心中都隐隐作痛。不知墨戍此时还能否看到这弯冷月，只是我已经见不到他那温暖的脸……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忽见水榭上坐着一个人，是咸兰兮王子？
　　我本不想打扰他，但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便悄然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方见他手中执着一支白蜡。
　　“公子？”我故意说错，“不，王子是在祭奠还是在许愿？”
　　他转过头，眼睛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因为里面满是泪水，又带着一些惊讶。
　　“青芝。”
　　“哦，是公主吩咐我煮的，殿下想喝我一会再去煮杯来。”
　　他没有回话，却已经死死把我揽入怀中。
　　将那碗温热的青芝打翻在地……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在静谧的夜中格外响亮。
　　我不知道如何下手打这一巴掌，或许是出于本能的反抗。但打过后，我深知这是足以掉脑袋的一巴掌，怔怔的站在那里，等着殿下的处罚。
　　出乎意料的，咸兰兮王子没有喊来侍卫。反而平静的说：“你是母后的婢女荭草啊。”
　　“奴婢正是……”
　　“上次往桓王府送信的也是你？”
　　“是……这你还记得？”听他主动提起我长久以来的疑惑，一时竟有些发慌。
　　“当然记得。不想在遥远的中原还能见到这样一张面孔……”
　　“那日公子说我长得像你的一位故人，是指我们在中原相会的事情吗？”
　　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俯身拾起打翻的青芝。“青芝，是仙茹的奇珍。只生长在遥远的玉指雪山上，二十年才结一支。”
　　“那，就这样打翻岂不是太可惜了。”
　　“仙茹的传说，青芝是有灵魂在的，一旦浸染了污垢，灵魂随之消失。食用起来也有害无益了。”
　　“对了，你的名字不也是青芝的意思吗？”
　　王子笑而不答，半晌才说，“那不是我的名字，那是婵娟王妃女儿的名字……走吧，随我去膳房，我要亲手给母亲煮一杯暖茶。”
　　来到膳房，咸兰兮王子径直走进内室，那里有一支古旧的红泥壶。王子把掉落在地上的青芝重新放进壶中，用温火煎熬。
　　“你刚才不是说，这青芝落地就有害无益了吗？怎么又……？”
　　王子不答，从靴中取出一支镶满宝石的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臂。
　　“你这是要做什么……”
　　鲜血一滴一滴坠入壶中。除了那鲜红的血，我还依稀看到几滴透明的水珠滚下，是泪吗？我不敢作声，更不敢问。
　　半个时辰以后，婵娟公主已将这杯暖茶端在唇边。
　　“这是你煮的吗？”公主只泯了一口便问。
　　我摇摇头，“是王子殿下亲手为您……”公主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侧过脸去。我知趣的悄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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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几乎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