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自重》归凰

2、自断一臂

　　前辈们有言：路边的东西你不要乱捡。
　　此话极是有理，只可惜龙缨没有听取教训，于是此刻她感觉麻烦什么的，其实都是自找的。

　　“……话说，这句话该我问的吧？”掀桌——姐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啊？！还有，你该不会真的是演戏演上瘾了吧？
　　于是这对话之后两人又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之中了。
　　龙缨觉得这情景实在不妙，还是赶紧把这大神请走的好。

　　“算了算了，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如果你休息够了那我就不送了。”
　　对方摆明撵人了，少年也不好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准备离开。然而——

　　“……这个是？”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疑惑，龙缨没有多想地就回过头。
　　下一秒她立时捂住自己的鼻子迅速移开视线，因为这画面实在太刺激了。

　　少年外袍下的丝质亵裤质地明显非常好，硬是让一双修长的劲腿在那若隐若现间让人不由得血脉喷张。上身的Ｔ恤因为大小不合适，将他漂亮的腰线勾勒得一览无遗。
　　薄被因为起身的动作而呈水波纹状地滑落至脚踝，逶迤披散的长发，加上主人扯着衣服茫然无知的表情，实在太诱惑人了！
　　龙缨仰头望着天花板，不行了不行了，再来几次估计自己得重度贫血。

　　“那是我为你换的衣服，不用谢了，就当是见面礼吧。”
　　龙缨不敢再回头看他，只是摆摆手，因此没能看到对方听到这句话时开始变化表情的面孔。

　　“龙小姐是说，这是你为我换的？”很平静的语气，蕴含着不平静的情绪。
　　“是啊，你衣服脏了嘛。”先声明，我可不是故意扒你衣服的。
　　如果少年原先只是疑惑服饰的怪异，那么现在他就是大大震惊于对方的胆大异常的举动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
　　“啊？”少年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龙缨顿时摸不着头脑了。
　　少年没有再回避她的视线，而是直迎其上，认真的神色不容置喙，漂亮的眼瞳让龙缨不由得暗赞一声。
　　“都是因为在下的过错，才让姑娘的闺誉受损。”
　　“……”龙缨无言以对，好久才辛苦地挤出一句，“不要紧，我不介意。”
　　这个回答却引起少年莫名的薄怒，“龙小姐！”
　　少年突然凌厉起来的气势让龙缨不由得挺直了背脊，“是！”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算哪根葱，居然在姐的地盘上撒野？！
　　“身为姑娘家，怎能如此不重闺誉，要知道这个可是——”

　　“打住，我说你是不是扯远了？”龙缨作了个暂停的姿势，“如果你是想拖延时机好蹭饭的话，那么很不好意思，本人出身贫寒，米饭暂无多余。您还是自便吧。”
　　少年清俊的眉毛皱了起来，硬生生地扭出了个九转十八弯。
　　龙缨自觉这番话讲得有些过火了，不过也胜在都是实话，因此愧疚感也不是很强烈。

　　但是——龙缨无奈地继续深情注视天花板的举动，您老可不可以不要再沉默下去了……
　　思量再三，龙缨决定还是先给对方点甜头，好歹也是一养眼的帅哥不是？
　　“咳咳，你饿了吧？”
　　少年的沉思被打断，他抬头望向女生。第一次认真地将她看了一遍。

　　说实话，这样貌，说到底也就只够得上一个清秀。好在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倒也添了不少光彩。而这脾气嘛——
　　少年稍微歪头，将方才她跟自己说过的仅有的几句话又回放了一次，垂下眼睑自言自语道，“脾气还真是……特别……”
　　“你说什么？”龙缨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对方的打量让她不是很舒服。但是听到少年模糊不清的呢喃，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什么,在下有些饿了。”
　　很平淡的叙述，如此理所当然。
　　烈火燃烧的眸子对上他黑亮的眼睛，然后就是不战而败。
　　龙缨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算了，咱不跟一脑袋百分之九十有功能障碍的人计较。
　　于是忿忿地又煮面去了。

　　龙缨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家教明显很是不错。吃个饭都他毛爷爷地像模特在走台步，一举一动都精准至优雅。
　　小小的饭厅里，壁灯不甚明亮的光弱弱倾泻，背灯端正而坐的少年漂亮的轮廓更是柔和了几分，恍若天人。
　　吃饱了的少年放下筷子，抬眸对上还在看着他发愣的女生。
　　龙缨让对方抓了个现行，难免赧然地咳上几声缓解不自然。
　　不料这思想异于常人的少年竟不解地问，“龙小姐可是身体抱恙了？”
　　“……”木讷摇头，这家伙的思维能力还真是非常人之所能及。

　　“如此便好，我正有话欲与你说。”少年正襟危坐，神情肃穆，“恕我冒昧，龙小姐年方几何？”
　　“……二十二。”
　　龙缨发誓这答案肯定让这家伙惊悚了，因为他的瞳孔刹那间扩大了不少。
　　大抵是觉得骑虎难下，少年顿了顿又接着问，“可是成亲了或是有婚配在身？”
　　龙缨摇头，于是少年再次惊悚了一番。
　　最后，他下了一记重磅。
　　“那好，我将在近日正式向令堂提亲。”

　　“咳咳……”淬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龙缨这回真的是不由自主地大咳起来了。
　　少年好看的眉再次皱紧，“龙小姐可是不愿？”
　　龙缨好不容易压下咳嗽的冲动，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眉心的皱褶更深了，看来不止是身体肺部有问题，听觉似乎也不甚好。在两人短短的几次对话里，她已经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拒绝婚配，大概是不想拖累他人吧……
　　这么想着，少年不禁放柔了眼神。

　　喂喂，干嘛突然用这么深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啊？！
　　“如果是因为身体的原因,那么请不用多加介怀。在下并非那等肤浅之人，龙小姐无需担忧。”
　　越说越是莫名其妙了，龙缨表示完全够不着对方的思维层次。
　　少年顿了顿，继续说服着面前毫无反应的女生，“在下无意毁小姐的清誉，但无奈事已至此，承担责任乃理所当然，因此请莫要推辞了。”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为，你要娶我，仅仅是因为我帮你换了衣服？”

　　“仅仅”这个词显然不得少年的心，他平缓的眉心又有皱起的趋向了，但还是忍着不悦点了点头。
　　扶额，龙缨已经不知道怎么和这家伙沟通好了，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纯情之人？！
　　不仅如此，说的话还文绉绉的像极了她在乡下上小学时教语文的老头子。
　　这娃到底是怎样强大的人生养出来的……龙缨无端地对这个无缘相见的女人生出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情。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龙缨其实更想知道，如果他知晓自己不仅只是扒了他的衣服，而且还进行了大规模袭胸，那么是不是会立即拖着她去拜堂成亲……
　　少年薄薄的唇线被抿得笔直，这位小姐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坚强呢。
　　“这怎能说是客气？我知道这样未免唐突了些，但是还请龙小姐勿要再推辞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推辞！龙缨可没打算就因为这么一次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换衣服就把自己卖了。
　　丫的又不是一次性商品不能循环利用，至于这么较真么？啧啧，现在的男生，想法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龙缨突生一种吾已老矣的沧桑感。
　　就在龙缨再次拒绝之时，少年终于不再坚持，而是——
　　“那好吧。请容许我失陪一下。”

　　龙缨还纳闷着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感觉不大对劲呀。
　　少年没有多余言语地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一把闪闪发亮的冷武器。
　　闲时可以切肉剁菜，必要时可以杀人灭口，实乃居家必备的东西之一——菜刀。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不应该想这个。

　　龙缨险些飙泪，这举动是毛意思？
　　平时不大灵光的脑袋在这紧急时刻总算超常发挥了一回。快速分析了抄刀的目的，无外乎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心灵受创，想不开的同时准备以死相逼；要么是自尊受损，大为恼怒之际决定杀人灭口。
　　不是他死就是她忘，两种选择，截然相反的结果。
　　只是，只是两种结果她都不要啊！
　　龙缨巍颤颤地向门口的方向挪了挪，强笑着道，“兄弟……千万要……淡定。”小小年纪的不要这么想不开啊……

　　少年走到龙缨面前，丝毫没有发现眼前这人儿发白的脸色。
　　把刀举于龙缨面前，刀身在灯光下寒气渗人。
　　“是把难得的好刀。”少年眼里不掩赞叹。
　　龙缨几乎要哭了，“……好说……”一把用了好几年的菜刀罢了，超市里多得是，百来几十块的就能买到上好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您就拿去吧……
　　“来吧。”
　　话说，您这种悲壮毅然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干，干什么？”

　　“因为在下的缘故连累了小姐的清誉，实在是万分愧疚。既然小姐不愿与在下共结连理，那么为了以示歉意，在下愿意自断一臂。”少年说着又把刀逼近了一些。
　　龙缨几欲泪奔。兄弟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纯洁？
　　“你想要左边还是右边？”少年眼神诚恳，语气自然得仿若在菜市场买菜时问你要青菜还是萝卜那般。
　　妈妈啊，龙缨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没想到生得这么一副好皮相，居然是个疯子。如果说人的相貌和其智商注定成反比，那么此刻龙缨则无比庆幸起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相貌了。

　　这句话之后呢，之后这位思维能力强大的少年从此在龙缨家扎根了。
　　至于原因……龙缨暗暗瞟了一眼右前方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人。
　　回想起那一晚，龙缨仍然忍不住深深叹气。

　　“你选吧。”
　　“不……”
　　“无须介怀的。”
　　“……”泪，这句话该她说。
　　“来吧。”
　　“……”

　　眼看一场“由换衣服引发的血案”就要上演，龙缨把心一横。
　　“别再上前了！顶多、顶多我也让你换一回，咱俩扯平！”
　　于是少年默了，龙缨也默了。

　　嘿嘿，亲们投票吧，要左边还是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