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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每天醒来,我都不知道梦中隐藏在黑暗后的是什么。总觉得在梦里,会清醒一些,然而清醒过来,又跌入了新的迷茫。

      “吴凭,大概我要让你失望了。”我有点内疚。

      “猜到了。”

      “你知道了我要去恒安寺?!”

      “嗯?不会吧!我只是想和你去旅行,又不拉你进围城,至于躲到庙里去么?”吴凭十分委屈。

      “又在乱扯!旅行这么大的便宜我当然要占,但是要过阵子。现在我得找个取悦老板的方法,我写不出东西了。”

      “所以呢?”吴凭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

      “书里说,当初司马相如就是梦见了一个黄衣老头,而后得到指点,才写了《大人赋》讨好汉武帝的。我想来想去,有点灵性的黄衣老头大概就是寺里的方丈了。你也知道,要让我在梦里遇见是别指望了。”我有板有眼地解释。

      吴凭笑着叹了口气。他微微弯下身子一直到足以正视我的角度:“梦里的东西还是记不住么?”

      我歪着头尽量显得轻松地说:“嗯。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但是眼下确实不能出去玩,我工作上一点起色都没有。全部门的人似乎就我最闲,还好老板不怎么管我。”

      吴凭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眨眨眼:“有我呢。”霎那间我觉得,确实无所谓了。

      我不是一个流连未知的人,也不是憧憬梦想的人。梦想梦想,我连想都不愿去想,怎会奢求记住自己的梦呢?

      不需要。霓虹迷离,华灯扑朔。这样的都市没有夜晚,当然也织不出梦境。我只是一个于其中喷洒情感药剂的人,无非让痴男醉女相对的空气中徒增些浓烈──因为我是个写情歌的。

      官方介绍中我会说自己是一个作词人。可是我只作一种词。曾经这种东西叫靡靡之音。听上去那应该是婉转迂回、缠绵郁抑的风格。这于我很难想像。我处的这个年代,歌是拿来唱的,和过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情爱”二字,或淹没在呢喃的口水中,或碎裂在嘶吼的喉管里,大多消解无形了。

      我不知道我写的算不算情歌,这个词并不独属于我的年代,但我总觉得,我不断拿去充实人们口水的东西,其实和语气词感叹号没什么两样。它们更像是我从过去走来的路上,插着的一个个标记,和过去决裂的标记。

      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自己的职业。写歌的?填词的?我写的那些东西,交出去后自己再不会看一遍,为什么还会很快就上了网络新歌首发的榜单?渐渐我就不再想这些问题了,我不过是和身边大多数人一样,找了一处自己还算拿手的、用来糊口的工作而已。

      所以,即便我并不喜欢我的歌词,即便我不去歌厅K歌,即便我从不欣赏这个城市迷醉的夜空,即便我天天做梦但没有一个记得住,这都不妨碍我很满意自己的生活状态。

      不满意我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我的上司陆霖。

      按理说,陆霖应该是很容易“被花痴”的那种人。交际广泛、手握重权,重点还谈吐不俗,清俊闲雅。这样一个上司简直就是女下属的危机心魔,过了这道槛才算是历了情劫。但是如今的小姑娘聪明的很,不消多时就打破了陆霖的迷障了。看似仙气缭绕的上司,其实冷得难以接近。陆霖平日言笑甚少,工作上更是苛责颇多。正如他所说,他从不骂人从不说重话,但是他那些讥言诮语,绝对是用来解释四两拨千斤这个词儿的。

      如今的小姑娘也实际的很。或许明白自己早已过了不求任何回报地仰慕一个人的年龄,所以大多尽早断了念头。治愈系的女主人公只有出现在少女漫画里,何必在现实里自寻烦恼?尘世中的人,哪一个又不贪恋温暖呢?所以这样一个陆霖,最终只是为下属的茶余饭后提供了些谈资。

      而我呢?我是一个连梦都不会做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在八卦闲聊的江湖里,偶尔冒个泡而已。

      我是通过吴凭的关系进了千页文化的。这偶尔会让我想到“走后门”这个有点古老的说法。于是隐约牵扯出刚出校门时有关激情和正义的记忆。但是大浪淘沙了几年后的现在,我就会认为后门也是门,走一走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很坦然地接受了吴凭的好意。他身为媒体人拥有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不伸展伸展,想必也会憋的难受。

      其实我和吴凭认识并不久。但信任并不一定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地点时机事件恰到好处的整合,直接催化了我和吴凭之间的联系。

      我和他第一次的会面是在他那间纸张飞舞、书籍凌乱的办公室里,混杂着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空气。那是我记忆中最糟糕的一天,但也是离开校园后最热烈、最洒脱的一天。后来吴凭边抚着我不听话的刘海边笑着说:你那天挺血性的。我承认他总结得比我还到位。

      吴凭线条分明的面孔再次侵入我视线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里。像是一辈子都没睡饱一样,据说我昏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吴凭了。我警觉地坐起来,一副进入战备状态的样子。

      “还以为你一觉醒来全忘了,看来还很记仇啊!”吴凭翘着嘴角,飞扬跋扈的神情正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但似乎又不大一样。

      我还未缓过神来,没有作答。但吴凭神色忽地一正,嬉笑全无。他侧坐在病床边,我可以看到他微微牵动的唇线。随后就看见那道唇线拉扯开,缓缓地引出了三个字:对不起。我猛地望向吴凭的双眼,那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果然,不大一样。

      吴凭关照了两句就走了,我想他是把初醒后最新鲜又最杂乱的记忆留给我自己梳理。他很聪明。在病床上,我向窗外的阳光望了出去,这一望就是整整一天。我思前想后,觉得发生了一些事,不,是一连串的事,怎么也不是三两天能经历完的。但最终自嘲了一句:其实你也就是偷个懒,在别人忙忙碌碌的两天里,正大光明地睡了个长觉而已。

      我昏睡前一天确实去找吴凭了。此前我还不认识他。我很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清亮也很干脆,简单问好、自报家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很喜欢雷厉风行的风格,尤其对于男人来说。所以我很爽快地约定了和他见面,似乎信任他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什么好多虑的。和一个陌生男人见面然后出了事故,这样的老梗连三流的原创言情小说都不愿意用了,要是真被我碰上,足可见我的生活有多悲哀。

      可意外就出在那天和他见面之后。那一日残留的阳光若有似无地洒了一地。我一路没心没肺地想着该想的事情,然后莽莽撞撞地推开了吴凭办公室的门。挂着一脸被惊扰了的神情,书桌前的男子从被打断的思绪中抬起眼向我望过来。

      “又不是实习生的年纪了,怎么连门都不会敲?”他显然还有点恼怒我的冒失。

      我自知失礼,有些尴尬,于是下意识地欠了欠身子,算作赔礼:“不好意思,是我不注意。”但马上想起了刚刚那话,一股犯冲的回味实在让我无法装聋作哑。我于是不假思索地又带了一句:“不过,您也是带实习生的年纪了,怎么连招呼都不会打?”

      话一出口,我心里就懊悔万分。虽然我不用对面前此人卑躬屈膝,但也实在犯不着一见面就针尖麦芒。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能盛得住事儿的,怎么这会竟像小孩子一样尽图口舌之快了呢?

      于是我没来得及看眼前人的反应,赶紧又补了句:“我叫江溶,之前通过电话的。您就是吴先生吧?”

      对面这人站起了身向我走来。在离我半米处他停住了脚步,微微地点了下头,随即昂了起来,随着他伸出的右手我听见了清晰的两个字:“吴凭。”

      他翘起的嘴角伴着一丝笑意,这时我这才完整地看到了他的脸。和他的声音一样,吴凭的面庞清爽端正。与之吻合的是,一股激昂的神色从他的脸上散发出来,就像被他整个人燃烧着的蒸腾雾气。这真是一种让人欣赏的朝气。

      我大方地伸出了手。虽然这是初次见面才做的动作,但是我却有种再熟悉自然不过的感觉,无论是最初的冒失无礼,刚刚的针锋相对,还是此刻的俩俩相望。

      “有趣。”吴凭像是洞穿了我的想法似地回了一句。我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就听吴凭很自然地转了话题:“请坐,我们谈谈那首歌词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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