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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躺的是柔软的床,身上盖的是馨香的被,中央空调的暖风呼呼的响。浅蓝色的帘幕旁,床头柜上摆着苏父苏母还在时一家人的全家福。他们弯着眉眼,嘴角带笑,满含怜爱的慈祥目光透过相框,注视着床上蜷缩的睡成一团的苏沫。而他们中间,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色镶钻小西装,努力板着一张脸的小苏沫则是一副拽拽的模样,臭P的盯着前方。
床的右边,是一排长长的半开式衣柜,满满的都是衣服,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每一件衣服上全都镶着闪亮的钻或者晶片,而另一边那一溜排的则全都是或紧身或褶皱的牛皮裤。整个房间,除了这个有两米来长的大衣柜和那张能睡下五个成年大人的床外,便是空空荡荡的,只余下或大或小,或贴墙上,或摆衣柜上的放大了好几倍的照片。有的只有偷拍的背影,有的却是衣装得体的工作照,无一例外全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能拍到正面的照片中,那人几乎都崩着一张严肃的脸,眼神威仪,抿着唇看不出喜怒。唯一一张带着笑,眼里的宠溺几乎溢满眼眶的照片,正对着床,几乎占满了一整面的墙,不过它却不是完整的,另一边一看就知道被人细心的用剪刀给裁剪掉了。
在空旷的房间中,蜷成一团沉睡的苏沫,丝毫不知道,夜幕后隐藏着的阴谋,再一次笼罩向了他。也许,即使知道,他也不愿从这温馨中醒来。
不用担心吃了这顿会没下顿,不用考虑夜间天桥下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不用胆战心惊的提防张宝钰猫戏老鼠一样的折磨,不用一边期待心爱之人的忽然记起却一边害怕会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不想回忆也不愿意记起曾经的自己,他害怕在鲜明的对比下,自己的藏头露尾更显不堪,他无法再去承受一切。所以此时此刻,即便、没有这浓浓的疲惫,他也会强迫自己沉睡。
经久的坎坷和磨难下,苏沫褪去了一身骄傲。他学会献媚的笑,懂得如何辨别一个人的脸色、逢合他们的心情,知道怎样在挨打的同时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害、事后还腆着脸去偷学别人的技艺。一刹那,忽然从云端跌落尘埃,尝尽世间各种滋味,他跌跌撞撞的成长,就连活着也只是别人的施舍。带着虚假的面具,笑着把灵魂抽出身体,冷眼看着自己卑躬屈膝,奴笑颜兮。他以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竟不知,那人的施舍,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因为好玩。但凡一场游戏,当玩家的兴趣不再,等待他手下角色的也不过只有消失一途。以张家那时的权势和那人的宠溺,即便最后事态暴露,自己、也不过枉死吧?
在模模糊糊的苦涩想法下睡去的苏沫,睡姿并不安稳,浓密纤长的睫毛也时不时的颤抖。
清晨,当太阳的光辉照耀大地。苏沫房前,讨厌的踢踏脚步声持续后的半个小时,扣门声也接蹱而来,咚咚的扰人清梦。
在这宁静的早晨,敲门的咚咚声更显突兀和洪亮,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苏沫弯着的腰一躬,额头堪堪抵住脚部,整个人只余背部裸-露在外,双手抱头。让人不禁惊叹这个身体的柔韧性。
意识回归,却发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苏沫不安的睁开双眼。当眼前的一切清晰的反馈给大脑,慢半拍的他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缓缓地放松下身体,仰天平摊望向满是照片的天花板。以往只觉甜蜜,清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如今带给自己的,除了苦涩和绝望还有什么。
试图勾出一抹笑,却发现嘴里满是涩涩的苦。
“进来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磨了沙砾一样干涩难听。他恨恨地想,阿满就是个傻子,天下第二傻!敲个门也怕惹自己不高兴,断断续续不敢用力!
“少爷,早饭好了。”一丝不苟的形象,笔直如松的站姿,直□□简的话语。现在才觉得,阿满要是没失意,说不定是个军人呢。恩,军官也说不定。以后嫁给阿满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毕竟像阿满这样有担当,重义气,专一、会疼人,家务理财样样拿的出手的男人别说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都没有啊。
不过,一想到以后阿满身后会有个小女人跟进跟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不舒服,淡淡的,有些失落。
因为阿满是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了吧。不管这时心里是如何的不平静,面上却没有外露分毫,倒是没和以前一样,心里头不高兴,就直接对阿满发脾气。人那,果然天生就有个贱毛病,不到失去,不知珍贵。
“恩,我这起来。”一边着装,一边回头对阿满笑道,“阿满,来,笑一个。”
被调戏了后,僵硬石化中的阿满……少爷、其实是假的吧……是吧,是吧?!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不行,回头无论如何都得劝少爷去医院看看医生。
在穿衣服最讨厌医院消毒水味的某娃还不知道,他就这么随口一言,就倒霉催的被认死理的阿满定性为:昨天摔跤,今天反常=出了问题,得看医生。让我们为他祈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