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之柳夏传》涉影

27、你的绝望，给我

　　午时过去，阳光从窗外渐渐洒进，房屋在阳光下散出老旧的味道。
　　空旷的怀里已感觉不到依赖。三步的距离如巨大的鸿沟阻隔着两人，墨宫收回手臂，淡漠的开口，“放下你的仇恨。”
　　此刻的他显得那么淡然飘渺，但所说却如此不近人情。
　　要她放下仇恨，却为何不去阻止东风祈的贪婪？东风祈酿成的错误，为何要她作出让步？
　　她从来不是良善之辈，更不可能做到以德报怨，要她放弃仇恨，那好，请还她一个正常的童年，还她一个不懂得恨不懂得痛苦的倾端欣。

　　“前一辈的恩怨，与你我无关。”
　　无关？那是自己的亲人朋友，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而她只能站着看那一张张充满生气的熟悉面容渐渐变得僵硬苍白，就连想伸手扶住，想亲手埋葬，至少让身体死亡的不是那么难堪都无能为力，她又怎能再做一个若无其事的旁观者？
　　“复仇只是悲剧的循环，卷入的是更多无辜之人。”
　　好一个无辜，当她无辜的被人强制用作药童时，当她无辜的被困在雪城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谁告诉她她是无辜的，谁来告诉她，这不是你应当承受的？！

　　“我们的仇恨，连累太多。”
　　真是没看出来，这句句平淡的语句里竟隐藏着悲天悯人的热肠，她是否该歌功颂德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是个多么伟大的人物，是否该感谢东风祈培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而你，太过善良。”
　　柳夏微愣，抬眼看向那俊美的少年，那双淡漠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对世人的悲怜，甚至是那般淡淡的无所谓，好似他人如何都与那少年无关紧要。
　　“终有一天，你会痛苦自己所为。”

　　柳夏冷笑，这话她在前世已经听得太多，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些人经历过仇怨么，简简单单的说出这样漂亮的话。
　　道理她也能说出一堆，可是谁来告诉她，冤冤不报了，她的曾经，她的父母朋友都算什么？
　　一句放下，一句一笑泯恩仇，对不起，她做不到！

　　“若你依然执迷。那么，”少年微微一顿，看着柳夏眼角浮起那怪异的笑容，言语依旧清冷，“把你的绝望交给我。”

　　阳光照进屋内，落在少年脚边，那样清冷的少年，却舍弃了阳光的温度，一步步接近着冰冷的她。
　　“我不知道你家中都有哪些人，却一定都是你最在意的。”月白的衣衫越发清冷，那般淡漠的目光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我虽不懂你执着的缘由，但这般重担不该是你所应当背负的。”

　　“纵使你曾经多么坚韧，也不当逞强身试险境。那番险象之地，不是你该涉及的，” 少年随意的站在她身边，被阳光照耀过的身体散发着温暖的味道，就像飞蛾扑向的火苗，带着毁灭的温和，“你终归是女儿身。”

　　“走开。”

　　一如初次知道少年身份，即便此刻胸腔内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但在两人坦诚的身份面前，真的就可以放下彼此芥蒂，相信着他？
　　看着少年逼近的脚步，柳夏缓缓退后，但少年罔顾她的意愿，步步紧逼。脚边碰到硬物，柳夏转身去看，竟是那位大叔留下的大刀，她微迟疑，捡起大刀向少年举起，“不要过来！”
　　少年似未见刀刃，脚步未有停顿，反是举刀的柳夏避无可避将刀渐渐收回，直到两人只隔着危险的一刀之距，少年才停下脚步。

　　“所以，将你承受不了的，都交与我。”
　　手间的颤动划破少年衣衫，他却不曾皱一下眉头。清冷的语调，仿若天经地义般。
　　少年停止了话语，安静的低眸看她。柳夏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要横刀指向前方，就可以了结少年性命。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是该杀了他来解她心头之恨么？
　　但为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甚至扔下了刀刃像抓住浮萍一般紧紧抱住少年，而那抑制不住的呜咽直至撕心的哀嚎又是出自哪里？

　　少年的眸眼依旧淡漠得装不下任何事物，然那轻轻环住柳夏的双臂，却多了分怜惜的意味。只是眼底萦绕的淡淡痛楚，在垂眸的不经意间被他敛在眸底深处。他执手轻拍柳夏背脊，在柳夏无助的哽咽后，才松开手臂温柔的拭去柳夏眼角的泪痕。
　　少年的面容在泪眼里氤氲为一片混沌，但那一身月白却清晰的印刻在眼中，柳夏觉得眼中的泪积蓄太多，顺着少年指尖滴滴垂落，掉落的泪珠，却带走她长久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