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蛮》广陵客

1、第一章 不知身处何处 不知君为何身

　　我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我的眼睛被潮湿的破布捆着，手上脚上都戴着铁镣，每行一步便会发出铁器和地面碰击的声音。
　　记不得我醒来以前发生过什么，我的记忆始于一个男子粗暴的声音。“没死的话，跟我走！”他说这话的时候顺带拽着我的胳膊拉我站起，我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双脚，打了个趔趄，便又随着男子引着走。这漫长一路，我努力想我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被关起来，我还是否有亲人。。。。。。太多太多的疑问，却是无法开口问。这个男子的动作很粗野，感觉并不在乎我死活，或者更希望我死。
　　也不知折折转转走了多久，我能发现我已经不是在那个潮湿的暗道，因为我闻到了阳光和花香，很兴奋的香气，我多吸了几口，隐隐没那么害怕。
　　“呵，真是没想到。”我听到那男子极轻蔑的嘲笑。我以为他接下来还会说话，静静等着，希望在他的话语中能找到一丝我希望得到的痕迹。我等了好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我往前走。
　　最后我被带到了一间屋子，我感觉得到屋里应该没多少人，但是气氛很不好。
　　“人给你带来了。”又是这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嗯。”我正前方传来一声压抑的鼻响，我止不住哆嗦起来，这声答语包含的力量和内涵貌似对我都无益处，一种未知的恐惧笼罩着我。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屋子里除了我紧张的喘气声很难再找到其他声音，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这两人都不是善类，我怕一个不小心就不明不白死去。
　　“少爷倒是沉得住气。”还是那男人的轻笑，接着我感到一阵头皮发痛，知道是他在往后拽我的头发。
　　“你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不过她对我着实益处不大。”这个声音很冷，很轻蔑，感觉一切都不在他的考量，他是凌驾于天的神，在云端乐得看小丑们的表演。
　　“当时留下她也不过是为自己谋条后路，我既已效忠于你，这人便是你的了。”带我来的男子应该是个识时务的人，而我应该也有些利用价值吧。
　　“那还不下去！”不怒而威的音效，接下来是男子退门而出的声音，再接下来又是一阵寂静。
　　我不打算说话，虽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说话，只是这样关键的时刻，保不准我身前的人对我是何种态度，唯有等他先开口。
　　“来人，带她下去。”他应该是看到我潮湿的衣物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肮脏，对他的恐惧让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被一只柔软的手牵着出去。
　　接着来到了一个干净，宽敞的房间。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有种安心的感觉。
　　“姑娘，我帮你把布拿开，你不要忙着睁开眼睛，先闭一下。”说着她取下我眼睛上厚实的布，用她那柔软的手附在我的双眼上，我隐隐感觉到了强烈的光线，虽依然闭着眼睛，但在我眼前却有一片雪白的光亮。
　　等她把手拿下的时候，我睁眼能看到半清晰的景象。果真是个宽敞又干净的房间，眼前是个伶俐秀美丫鬟打扮的女人，我低头看了一眼垂在她身体两侧的柔软的双手，又回到了她一脸询问的脸上。
　　“姑娘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柔软。
　　“没。。。没。。。”我张开准备回答，才发现我尽力想发出的声音没有从喉管中传出，只有很难听的哑响。我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发不出声音，或者是太久没出声才失声，只是我感觉我又失去了一些东西，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只是自由，记忆，声音，都通通离我而去了。
　　“姑娘别用力伤了嗓子！快去找大夫！”或许她发现了我眼里的哀伤，前一句是说给我听的，后一句对着我身后的人发出号令。
　　我乖乖闭上嘴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肮脏的衣物。衣服虽又脏又破，但是依旧能找到些我需要的东西，比如我身着淡绿锦缎，袖口上的淡色牡丹绣工可谓超绝，长裙虽有破损，不过露出里裙的缎子也是极好的。
　　“姑娘，香汤已备好，可以沐浴了。”她应该是见我在打量自身，以为我耐不住一身污浊。
　　原是想开口讯她我的事，只是想到她是那冷声男人安排而来，又只听得她安排，不再有其他动作。
　　我坐在浴桶里，受着她的服侍，歪在桶舷边眯起来。或者是我太累了，竟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梦里面听到温柔的女声，“苦了姑娘了，少爷终是来晚了。”她依然在帮我擦拭着身体，伴着我不由疼痛的呻吟，她放轻了动作，又是微微抽泣起来。“奴婢瞧着姑娘这性子，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路赶来就怕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又是一阵低声哭泣。。。
　　迷糊之间，我又似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像似天宫，干净透明的云触手可及，我追着云一脚踩空，身体不断往下坠。我见到很多对着我笑的嘴脸，他们像是饿极的夜叉想要一口吃掉我，我吓得哇哇大叫，却又感觉不到声音，只得拼命挥着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惜一切终是浮云，什么也抓不住，只得坠入万丈深渊。。。
　　“姑娘，姑娘。。。醒醒啊！”是这个好听的女声唤醒了我，我拼命抓住她的手，嘶哑着声音尖叫，背心已是湿濡一片。
　　我睁开眼睛，见到她抓着我的手，帮我擦拭着额前的汗水，一脸惊恐瞧着我的眼。而此时我已躺在舒适的大床上。
　　“姑娘可把我吓死了，大夫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惊不小，得好好养着。”她一脸惊魂未定还伸手安抚着我，又扶我坐起，端了一旁的药来喂我。
　　我乖乖喝了药，其实我并不知我何来的生存意志，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是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必须活着，我一定要活着，不管什么原因。我遵从我的意志，活着才能知道一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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