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石》北纬30度的极光

2、-1-红岩酒馆

　　天空尚有灰蒙蒙的光亮，红岩酒馆就已经宾客盈门了。
　　处在北城门口一条偏僻破败的街道上，还能有这么好的生意，是因为在整个燃烧之城，只有这里有提供一种最便宜的黑麦酒。

　　所以这里的客人大都是些粗野豪爽的猎人与低级别的佣兵。他们从城外归来，身上还残留着杀气与浓烈的血腥味。
　　在惨烈的战斗之后，只有烈酒是他们需要的。任务成功了，那么大醉一场来庆祝；如果有战友死去，几杯苦涩的烈酒就是安慰。

　　天空逐渐变得黑暗，城里的魔法街灯全部亮起，发出柔和温暖的白光。
　　这是一天中酒馆生意最好的时间。
　　西克赛尔将一桶桶便宜的麦酒从仓库搬出，分装进大小不同的盛器里，踮着脚摆上柜台，忙得连汗也顾不得擦。

　　坐在酒馆东北角落里的一群人却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长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啪地一拍桌子，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嚷嚷道：“喂！烤肉怎么还不上来！大爷我都快等了半个魔法时了！！M的，当心我拆了你这破酒馆！！”

　　“马上！马上！您别急！”站在柜台里的老板娘对他谄媚地笑着，转头一巴掌扇到西克赛尔的头上：“西克赛尔！你这小混蛋，成天就想着偷懒！！还不快去厨房端烤肉上来，客人在等着了！”

　　几个熟客吹了声口哨，哈哈大笑道：“出现了！老板娘的巨熊之掌！西克赛尔你这小兔崽子今天又挨揍了啊！哈哈！”

　　西克赛尔看着这几个不良分子，无奈道：“喂！你们又看我的热闹！真的很痛的啊！”

　　“哦，哦！生气了！哈哈。”一个身材粗犷的斧战士站起来，用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孔挤眉弄眼，“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呢。老板娘热情的抚慰啊！！”
　　整个酒馆瞬间爆发出口哨与调笑声。

　　“滚进厨房去！立刻！”老板娘又扇了西克赛尔一巴掌，然后扭动着水桶粗的腰，指着斧战士吼道：“老巴迪，你别教坏小孩子！羡慕就过来呀，让老娘的巴掌好好招呼招呼你！……”

　　西克赛尔耸耸肩，去厨房拿烤肉。
　　红岩酒馆只有一个厨师，就是店主本人。他见了西克赛尔，一边忙碌地翻着烤肉夹子，一边问道：“怎么了？苏菲在喊什么？”

　　“没事儿。是老巴迪他们来了。”

　　店主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西克赛尔熟练地端起五只盘子。
　　这需要技巧，胳膊和肩膀都不能动，身体也要保持住平衡。幸好西克赛尔很擅长这个。他转身往回走。刚转过拐角，就被一个从后门飞奔而入的人撞到地上。盘子与里面的烤肉飞上了天，然后砸了两人满身。

　　肇事者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然后一脸灿烂地向西克赛尔打招呼：“嗨，兄弟~！晚上好！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安瑞克特？你跑这么快干嘛？”西克赛尔推开摔到他身上的人，“难道你又惹安尔生气了？”

　　“没，不是她！”安瑞克特伸出手，“地窖钥匙呢？拿来。”

　　西克赛尔挑挑眉，掏出钥匙扔给对方：“又闯祸了？你就不能老实两天。”

　　安瑞克特一脸无辜：“光明神保佑，让我今天又邂逅了一位美女。我本着一颗欣赏的心看了她一眼，居然就被追杀了一个晚上！！”

　　“是吗？就看一眼，没干别的？”不信。

　　“就一眼。”安瑞克特嘿嘿笑道：“在服饰店的更衣室里。”

　　西克赛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可不是故意的。是我先在里面的。恩。”

　　“可那应该是女更衣室吧？”

　　“……。好了，别废话了，西克。我得赶快躲躲。我甩开他们不远，应该快搜到这边来了。”安瑞克特搔搔微红的脸蛋，向地窖流窜。

　　西克赛尔抹了抹脸，看着满地的烤肉，开始头痛。
　　“还好金属盘子摔不破。”他想。“再去厨房要几分烤肉吧。我自己出钱补上。”

　　正想着呢，店里突然爆发一声巨响。
　　西克赛尔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等烤肉的络腮胡将桌子摔了个粉碎，正在骂人呢。

　　老板娘跑过去努力地赔不是，一眼瞄见西克赛尔出来，对他吼道：“小子！你去杀魔兽了吗？用了这么半天！真是白养你这个废物！”
　　等她他看到西克赛尔的手时，吼声立刻提高了一个八度：“你就空着手出来？！烤肉呢？”

　　西克赛尔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们这TMD是什么店！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络腮胡怒火中烧，“蟒蛇、毒狼，我们一起砸了这家店！今天它就别想再做生意！！”

　　“砸店啦！”店里的客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轰然叫好。有几个喝红了眼的，被激起蛮气，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帮忙砸。

　　见有人支持，络腮胡气焰更盛了，哇哇叫着拎起椅子，就要砸临街的玻璃窗。

　　“谁敢砸！！”西克赛尔扑过去拉住椅子的一条腿，“你们不怕巡城军吗？”

　　“巡城军？”络腮胡嘲弄地笑道：“天真的小鬼！等巡城军过来，我们早就砸完跑掉了！让开！”

　　西克赛尔被一脚踹飞，在老板娘的惊呼声中被老巴迪救起。

　　络腮胡得意非常，故意走到窗前，将椅子举得高高的。
　　就在酒馆里的人以为他要砸下去的时候，他却一脸惨白地退了回来，撇下椅子，用一根颤抖的食指指着窗外说道：“巡、巡城军。好多……”

　　酒馆里立刻静得落针可闻。

　　“你们谁犯事儿了？”老板娘低声询问。
　　所有人一齐摇头。

　　老板娘咬咬嘴唇，一狠心，走过去拉开大门。

　　外面是黑压压的一队巡城军。

　　最前面站着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裙，外套黑色魔法袍的十岁出头的小萝莉。
　　她咬牙切齿地说：“那小贼跑不远，一定就躲在这附近！给我搜！！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咚！
　　巡城军整齐划一地将手中长枪击地：“是。芬妮小姐。”
　　然后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几个人一小组闯进街上的商户与民宅。这个破旧的小街上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红岩酒馆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不过，酒馆里都是些脾气火爆的客人，而且他们还喝了不少酒。
　　闯进来的巡城军秉持了一贯仗势欺人的态度，三两下就惹毛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两边人马在酒馆展开了混战。
　　巡城军虽然都是些三、四级的战士，武器装备也算精良，可人数太少，地形又不熟，马上就陷入了危险的劣势。

　　西克赛尔与老板娘缩在柜台里面，躲避漫天飞的玻璃瓶子、斗气余波与兵刃。

　　“苏菲，再不叫比尔出来，房子就要塌了。”西克赛尔在心里苦笑。安瑞克特这个家伙，越来越会惹麻烦了。如果让老板娘知道了，一定会扒了他俩的皮。

　　“小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还不用你教！”老板娘给了他一个白眼，扯了嗓子喊道：“老头子！砸场子了快出来！”

　　一阵冷风袭过，身材高大，肌肉狰狞的酒店老板出现了。他左手拎着最大号的擀面杖，右手握着一把还在滴血菜刀，甚至系着围裙。
　　他来到柜台前，俯身温柔地问：“苏菲，亲爱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死鬼，还不快去拦住他们，千万别让巡城军死在店里！”

　　“好！”
　　弄清不是要杀人，酒店老板撇下菜刀，持着擀面杖冲进了战圈。

　　打的正的爽的老巴迪等熟客一见熟悉的擀面杖，惊叫一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快闪啊！血腥大魔王比尔被老板娘放出来了呀！！”

　　“什么？！”
　　以络腮胡为代表的新客人刚一愣神，一根雪白雪白的擀面杖就出现在眼前，被瞬间砸晕。战圈最中心被打得凄惨的巡城军爬起来，刚想松口气，也同样被一擀面杖砸晕。

　　西克赛尔不忍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拿起一个麻袋跑出去递给店老板比尔。

　　比尔看着麻袋恍然大悟，将擀面杖一丢，蹲下，把所有人上上下下摸了一边，找出钱包装起来。然后将这些昏迷的倒霉蛋拎起来抖动。一些钱币从帽子、衣角、鞋底等各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掉出来。直到再也没东西出来，他才将人一个一个的地丢出酒店外，堆成一座人肉小山。

　　老巴迪等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灾乐祸地调侃起门外的倒霉蛋。

　　比尔拍拍鼓起来的口袋，高兴地跑去找老婆献宝：“苏菲。看！这次我没忘了拿钱包！你可不能罚我跪洗衣板了。”

　　老板娘从柜台里出来，给了他一个大巴掌：“混蛋！谁让你连巡城军的钱包也拿了！还不快扔出去。天天就知道惹麻烦！回去跪两魔法时洗衣板！”

　　“是……”比尔沮丧地低下了脑袋，倒出一堆的钱包开始烦恼。他不记得哪些是巡城军的钱包了呀！说出来苏菲会不会惩罚加倍？还是不要了。

　　街上，被巡城军称为芬妮小姐的小姑娘看着一个一个的巡城军被丢出红岩酒馆，撇着嘴角冷哼一声“没用”，带着身后的侍卫与女仆走进发出阵阵爆笑的酒馆。

　　老板娘一见又有人进来，心知是来找麻烦的，却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一双肥手在脸侧轻合，谄媚笑道：“哎哟！光明神在上，我这小店今天居然来了贵人了。快请坐。别看我们店小，好酒还是有一些的。我们有今年新出的什锦果酒，最适合年轻小姐喝了。是我们挑选了最上好的红蜜果、青梨果等酿造的。至于您的侍卫，不如来点蒸馏后的浓香兰姆酒？”

　　芬妮向后移了下头部，表情就像吞了史莱姆一样难看。她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厌烦地说：“脏死了。谁要喝这里的垃圾酒？哼！别妄想了。这种破店，进来都侮辱了本小姐的鞋子！”

　　太过分了！
　　所有人都很生气。
　　尤其是西克赛尔——他酿的什锦果酒是最好的！！
　　他咚咚地走到柜台前，将一个干净的高脚杯又洗了洗，倒入果酒，又走到芬妮面前，神色很认真地将杯一举：“尝尝看。”

　　红色剔透的果酒在玻璃高脚杯里真是好看极了。

　　芬妮示意想要阻拦你的侍卫后退，看着眼前与他同样高的男孩，眼睛微眯：“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不喝，这种垃圾。”

　　西克赛尔盯着她的双眼，又将酒往前送了送，坚持：“尝尝看才知道好不好喝。杯子很干净。酒是我酿的，我保证也很干净。”

　　芬妮抱臂等了几秒，慢慢伸出一只漂亮的手。雪白纤细，温润晶莹。手指修长、指甲被涂成精致的粉色。

　　西克赛尔眼中透着欢喜，可还没等他收回手，整杯酒都洒到了他的头上。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芬妮撇撇嘴，将手里的空杯子同样撇到西克赛尔的头上，拿出绣花的手帕擦擦接触酒杯的两根手指，轻蔑笑道：“笑死人了。你以为我会喝垃圾吗？听不懂人话就滚远点！肮脏的贱民。”

　　老板比尔想冲上去杀人。被老板娘苏菲拦住了。

　　感觉到酒店里人们的怒火，芬妮反倒更得意了，扬着头用一副贵族的傲慢腔调说道：“好了，我想你们都听说了。有个小贼偷了本小姐的魔法首饰，就藏在这个街区。如果你们能提供线索或是把他交出来，我就不追究你们袭击巡城军的罪过，另外还有100银币的奖赏。”

　　“没有！我们不知道什么小贼。”老板娘生硬地说。

　　“没有？呵呵。”芬妮向后一挥手：“亨利，波特。你们两个给我搜。谁敢反抗，”阴森森地环视了酒店里所有的人，玫瑰色的圆润的唇里吐出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