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已逝》夜半边

6、还是躲不过

　　逃避不一定躲得过，失去的悲伤、进退的挣扎转角相遇。

　　坐在大大的办工作后，暖弋无力地揉揉额角，她又想起了那天晚饭后，子扬送她回去的情景。
　　歪进车上，总觉得闷，划开旁边的窗子，倚在边上，兜进的风一下子吹散了一头长发，张牙舞爪地飞在空中，缠上眼睛、嘴巴，暖弋的两手慌乱地对付头发。忽然，子扬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关了窗子，手指拂过她的头发，一下下轻轻地理好，别在耳后，双手依然撑在她两侧。慢慢压近的呼吸，耳边想起低沉的嗓音，“暖弋，我不希望你太累，我好想我可以帮你。”蛊惑的声音，迷惑了心神。暖弋想那一刻她是真的愿意接受子扬吧。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一寸寸加深，试探地翘起她的牙关，她只是顺从，慢慢的那些温柔散尽，一寸寸的掠夺几乎使她不能呼吸，他的手紧紧箍着，仿佛要把她嵌入身体，暖弋用手撑在胸前，确使不上力，无奈之下，用脚使劲踹他的小腿。子扬终于放开了她，怔怔地看她大口喘气，然后大笑起来，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肩把她拉进怀里，她扭着身子，子扬沉沉地开口：“别动，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秘书临若进来的时候，看见暖弋对着桌上的花发呆，她在开着的上又重重叩了几下，重重咳了声，正要开口，她的老总已经正襟危坐地看着她，示意她不用再继续制造噪音了。临若推推手里的文件，“宏远案子的事，韩总问您，一直都是你办的，怎么突然转手给别人做了？”
　　暖弋抬眼看着她：“我知道了。”
　　“嗯？”
　　“还有事吗？”
　　临若看暖弋有低下的头，觉得老总最近好怪，不过她无权置喙，只有听差的份，于是一叠声说，“没了，没了……”悄悄退出办公室，体贴地带上门。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楚门巴巴地跑过来，问：“你前段时间不要命的做宏远你的案子，就这么随便给人了？”一脸的不能置信。
　　“给下属锻炼的机会啊，总不能什么事我都亲力亲为啊。”暖弋无所谓的摆摆手。

　　可是暖弋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打算彻底地放下过去，把许漾有多远甩多远，重新生活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没想到一面之缘的邢言会打电话给她，而且是午夜两点。听着铃声一遍遍的响，暖弋恨不得咬死打电话的人，她怎么忘了关机呢。拼命爬起来，按下接通键，就听到急切的声音，“殷暖弋吗我是许漾的朋友，我们在‘迷醉’，许漾跟人打架了，受伤不轻，而且我们走不了……”伴着嘈杂的声音，暖弋听到，“想走？没那么……”“……你小子……老爷子……”“……要教训你……”
　　暖弋一下子睡意全无，她急急按开房间的灯，想能找谁帮忙，拨电话的时候手一个劲地抖不停，一连拨错好几个号码，听到那边睡意浓浓的声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子扬是我，帮帮我，帮帮我……”这几年商场的历练消散殆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学毕业刚刚跨出校门的小丫头，看着决绝离开的许漾，扭着衣角，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背后，泪水涟涟。

　　十月的深夜，寒风阵阵，她却忘记罩件外套，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些。赶到楼下，只是等着，很快，她听到手机再次响起，便看见有亮光从拐角偷过来。她不待车停稳，就窜到车门边。有手立刻把她拽进去，陡地抓过她，把身上的风衣披在她不知是怕还是冷得发抖的身上。暖弋试图拿下来，还给他，怕他冷着。手刚碰到领口，他用力的挥开她的手，“穿着！”完全命令的口吻，压抑的怒气，眸色深沉。她瑟缩一下，乖乖窝进车中，不敢再动。
　　邵子扬边开车，便用眼角看她。来不及整理的头发散乱的披着，明亮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汽，微红的眼眶，脸上有划过的泪痕，还湿着。看着却一点也不邋遢，只是可怜，像受伤的小狗缩在座位的角落里。他重重地叹口气，她这个样子，他如何忍心，平时在他们中间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商场上这两年风头最劲的人物。放缓了语气，“好好穿着衣服，我不冷。”她抬起头轻轻对他笑笑，带着不安，乖巧的点点头。

　　巴巴看着窗外的路，终是到了地方，她急着进去，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幸好邵子扬拽着她。进去发现里面围了一圈的人，周围乱乱的，明显的打斗痕迹。心就缩成一团，扒开人群，看见邢言脸上已带着伤，旁边有个女子伏在一个男人的身边，抽抽噎噎的。只是一眼，暖弋就奔了过去，去看那个人，中间有人好似准备拦着，但子扬甩手就推开了。跪在许漾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男人，半边脸上都是血，很是骇人，不过仔细看只有额角伤了，身上的伤倒是好像比较麻烦，稍微碰碰，就能听到细碎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邢言看着暖弋说，“他身上的伤挺重的，要赶快送医院。”
　　似乎是感觉到她在身边，许漾呢喃：“暖弋，……我……好想……”
　　她亲亲地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带着哭腔连声道：“我在——我在——”

　　暖弋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走出‘迷醉’，不知道邵子扬是如何摆平那些事端，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事，怎么来到医院，直到早上第一缕曙光穿透云层，射进医院的走廊，医生告诉她，许漾没事的时候，她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慢慢开始感觉到周围的事物。她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脖子，转过头来看见邢言还有那个在‘迷醉’里伏在许漾身边的女孩，邵子扬并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