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104、第一百零一回

　　大明TV：【第三季度消费数据今日公布，同比可谓飞升的程度。专家分析这与末日经济不无关系，希望媒体尽快澄清末日传闻，同时希望政府改变疯狂发币推动经济的方式。当下一味追求经济发展扩大M2增量，趁着末日经济推波助澜，也正在加剧经济泡沫的扩大化。因为消费的大幅增长为经济带来了活力，但也暗藏危机。三季度和消费数据同比飞升的还有借贷数据，当下不少人将末日传闻当真，疯狂借贷消费，M2的增长也使得各地银行不顾顾客资质随意发贷。这犹如给经济种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经济崩溃可能会真的成就国民末日。】

　　我给博旦找来了换洗的衣服，可无论把取暖的火炉开再大，还是止不住他的哆嗦。心急的朱阳都忍不住骂他如此胆小。可这一骂更是让他哭个不停，无奈之下他拉着博旦要去体育学院查看。可今天下了雪，他本就以行路难为由留宿在了我家，这会儿老吴还已经把车子开回府了。
　　“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我也正好回家。我家正好在城南，可以带你们过去。”
　　现在是雪夜，世子又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性格，你个老狐狸干嘛跟着个孩子胡闹啊？我知道胡四的话等于在撺掇朱阳，我的能力已经没法劝住他了，连忙向爷爷和爸爸求助。可爷爷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和着电视里的歌曲哼哼唧唧，而爸爸反倒是说：“哦，世子爷说的是，不亲眼看看，再怎么劝都没用吧？”
　　这家伙，竟然不劝阻还怂恿，明明之前还提醒过我世子爷贵为玉体，可不能跟着我瞎胡闹来着。

　　不过这会儿显然求助都没用了，朱阳已经跟着胡四走到外面，我赶紧跟了上去，要是我不在身边保护，碰上什么妖魔鬼怪会变得更危险吧？那可不是用蛮力就能驱散的。
　　最危险的便是这种雪初下来的夜晚，路上满是刚下就化了的积雪。市府还没来得及做除雪的工作，路面格外湿滑，街口已经停了不少出了小车祸的车子。胡四出道观后就重新化作了人态，虽然驾驶小心，但看到路边那撞到散架的车头还是让人忍不住担心。
　　“殿下，到体育学院了。”
　　“可这儿并不是体育学院的正门啊。”
　　“殿下，现在可是深夜。如果殿下要走正门，门卫能让你们几个孩子进吗？”
　　说的倒也是，不过也并不是好事，当下如果门卫真能拦下倒才是好事吧？
　　“不用担心，这里面是个垃圾桶，用那个垫脚不会受伤的。”
　　看胡四熟练地爬上围墙，看起来像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年轻的时候和你家那俩老头常来这里打球。战争结束后有一阵子还在宵禁，学校入了夜就不让人随意进出，我们走的都是这条路。”
　　原来如此，虽然这种走邪门的事挺有我家老汉儿的风格，但爱运动这种事却和他联系不起来。
　　围墙的这个位置后面就是球场，下了雪又是深夜，这会儿自然没有人还在运动。只是这番景象倒是让这片地方变得更是阴冷。宽阔的场地上风不小，要不是朱阳给我又添了一件外套，我一定冻得迈不开腿脚。
　　穿过这片后就是足球场，场地更宽阔，风也自然更大。雪在这会儿小了不少，风吹碎雪更是化水落到地上，湿了一片的草地在夜里露着一种湿冷，纵使有灯光，反而显得这片草场更为昏暗。
　　这片小足球场对面的大楼就是对外培训用的宿舍，可这片地也没那么好走。打湿了的泥草地格外湿滑，还有看不见的坑洼。我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朱阳及时扶住，但博旦就没那么幸运了。刚换上的衣服没多久后就又全身湿透，而止不住的哆嗦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害怕还是冷。
　　我们终于放弃了球场上的近路，乖乖回去走球场边的水泥小路。虽然这儿也不方便，没人走的雪路满是冰水，比那草地上还要滑得多。
　　其实，等明日冰化了再来也不迟。我刚想如此提议，没想到从宿舍那头传来了一阵歌声。
　　“繁事何处启，姻缘何时明……”
　　这正是小白蓉前阵子刚发行的新歌，而且这声线，和小白蓉演出时的声线一模一样。朱阳听到这声音自然加快了脚步，而博旦却吓得躲到了一旁的花坛里。要不是胡四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我都犹豫不定是该先照顾谁。
　　小心地蹬脚终于到了那宿舍门前，看来今天没人入住所以整栋楼都暗着，唯一的灯光照在作为前台的管理房。还没等我们敲开那玻璃，一个脑袋忽然窜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今天应该没有学生入住吧？你们有事吗？”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过是管理房里的嬢嬢。
　　那胖嬢嬢笑起来的模样格外和善，丰满发亮的脸庞，让这本有些昏暗的门厅一下子亮了不少。朱阳见后赶紧问到：“嬢嬢，你可听到这里有人唱歌的声音？”
　　“唱歌？大半夜的哪有人唱歌啊。”
　　果然只有我们听得到吗？果然是鬼音吗？朱阳又问：“嬢嬢，这儿可有什么闹鬼的传说？”
　　“闹鬼的传说？哦！你是说这儿一楼走廊尾巴上的器材室吧？唉，哪个学校没个闹鬼的传说，都是瞎传的，没什么鬼。”
　　“我们想去那个器材室看看。”
　　“这……大半夜的…… ”
　　“我乃蜀地王世子，有事想要调查。”朱阳又搬出他的这般身份来了。
　　嬢嬢毕竟不如那些秉直的保安，犹豫了下后就转身找起了钥匙。因为今天没有住人，所以走廊里一片昏暗，那灯打开后因为电压不稳一闪一闪的，就显得更吓人了。为了让博旦看清真相，朱阳不愿让他躲在门厅，硬是要拉着他去器材室。没办法，我也只好帮忙。不过我也不是不怕这场景啊。
　　“这儿就是器材室了，其实体育场那边还有一个。最近学校开放那些中小学来游学训练，这栋教学楼位置最偏就改造成了宿舍就专门给孩子们用，器材也采购了新的。那些老设备就都堆在这里了，都是些不舍得丢的旧东西。”
　　旧东西？这么一听倒是和我们学校的乐器室有些像了。大白蓉的怨煞也是这样附着在老的乐器上几十年，最近被人拿出来使用酿成了灾难。就在我的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朱阳已经先一步把博旦扔了进去，我赶紧跟上，可就在我刚踏进那器材室的一刻，身后的门却啪一下关上。
　　这是什么意思？我分明记得我不是最后一个踏进这里的，那位嬢嬢还在我的后面。一片黑暗中我摸到了门把手，可刚刚那搭扣声显然是锁上了，恐慌之中我只能拼命地敲门求救。换来的却是门外嬢嬢的回应：“你们就在里面好好玩一会儿，注意安全别玩太猛哦！～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远，只是这歌声——和白蓉的歌声一模一样，传说中的红衣女厉鬼，就是这嬢嬢？
　　有手摸住了我正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耳边也传来了更多的拍门声，我和朱阳一起叫喊，时不时穿插一段博旦的嚎啕大哭。好一会儿后这片黑暗中才闪出了一道光。
　　原来是胡四掏出了打火机，他一边晃悠着手查看四周一边说：“三位小爷，你们冷静点。这门看来是打不开了，我们还是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口吧。”
　　说的也是，可这房间也太黑了吧，就算是深夜，只要有窗就能看清一点视线。可这会儿就算胡四点了火，也还是只能看到他的手都看不清他的脸。对了，我背包里还有作法用的蜡烛，虽然从来没用过，但应该还能点燃吧。
　　点燃蜡烛后，能见的天地倒是又多了一方。可这地方的东西堆得也太多了。各种架子，运动器材，混乱地摆放着只给人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
　　“啊？！呜～”刚消停会儿的博旦哭得又大声了。
　　“哇，这是什么？”胡四也发现了他脚边的那个球，一个飞腿正好把它踢到了我的怀中。不好，这不是球！是个骷髅头！没准备的我害怕地把它抛了出去，朱阳却抬手把它接了过来。
　　他倒是镇定，看了眼那个头骨后说：“这是什么？学校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真，快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隐身的妖怪。”
　　也是，既然是这种昏暗的地方，肯定是为了藏身。可用了各种咒，也没见到有鬼怪的身影，是光线实在太暗了吗？
　　“啊啊啊！啊！”
　　因为我说什么都没看到，朱阳又要继续往前走看看。博旦原本蜷缩在角落，但看到我们都一起走后又不敢一人落在后面，可没走两步就又大叫起来。
　　“不就是个篮球网而已吗？”
　　“不……不是……是蜘蛛网！”
　　确实是蜘蛛网，上面还有只大蜘蛛呢！不过仔细看的话这拙劣的尼龙材质，一看就是知道是假的玩具。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了？你那叫声和哭声比厉鬼可怕多了！”
　　朱阳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话，但也是这时候，一阵叫声从那边堆得杂乱的软垫里传来。朱阳上前捂住了博旦的嘴，拼命地把他往后拉。博旦一脸委屈地呜咽着看着那头，我跟着他的视线才发现异像。那叫声不仅转换成了哭声，而且那些软垫还在抖动。一，二，三，四。我们四个人明明都在这边，那边怎么会有这种动静？
　　我赶紧拔出了剑来护住朱阳，朱阳抱着博旦没多余的手拔刀，见我的架势后只好继续往后退。这一退撞到了身后废弃的旧储物柜。嘎吱一声响，博旦又大叫了起来。这一次朱阳也没能阻止他，因为他也吓得往一边跳开。生了锈的储物门打开，从里面掉出一具完整的白骨来。那白骨如活人一般僵直着前倾倒落到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的同时各个关节碎了开来。
　　“何方妖孽！还不赶快给本世子现身！”朱阳干脆不再管博旦，直接拔出刀来指向了那个在抖动的软垫。他的刀因此而发出了微弱的金光，让视线明亮不少。
　　看到胡四走到博旦身边抱住了他后，我们俩放心地踱步向前。走到那堆软垫前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那响声好像是在学朱阳说话，模糊的声线又说了一遍：“何方妖孽！还不赶快给本世子现身！”
　　朱阳举起刀来要砍向那边的软垫，我赶紧拦住了朱阳。我躲在他的胸前，小心地把剑插到两块垫子间挑了开来。里面有一个小机器人正闪着彩光。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他也复述到，一边复述还一边摇动双腿。
　　这是被妖怪附身的玩偶吗？我正这么想着，胡四已经一步上前把它扶正。对着它说了句：“爱你哦！”
　　“爱你哦！”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两步。
　　“你是机器人吗？”
　　“你是机器人吗？”它又复述到，话有多长它走步的距离就有多远。
　　“两位爷，是西洋来的机器人玩偶，你说什么话它就会录下来重放。”
　　“两位爷……”
　　是西洋的机械玩偶吗？我们松了口气，将剑重新插回剑鞘。可这房里真有妖怪吗？或许那嬢嬢才是真的妖怪，她只是把我们关在这里而已。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显然这里没水没食物，刚说这些也都是备用的旧物，很显然平时没有人来。那些骷髅都是饿死人的白骨吗？
　　疑问正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胡四指着那边说：“两位爷，看那边！那边有光，应该是窗户。”
　　确实，那边有淡淡的光，只是因为这房间里杂物太多遮住了大部分的窗户，只在那角落里露出了一个角。有了目标就好找了，总之先逃出这个房间就好。
　　听到了有出口的博旦抱着脑袋冲在前面，这也太危险了，要是妖怪的手下也躲在那个角落怎么办？果然有陷阱！博旦这一次被惊一跳，那小身子都要跳到天花板了。
　　朱阳也见到了那个身影，拔出刀来就是利落地一挥，那妖怪的脑袋落了下来。
　　“殿下真是好刀法。”胡四捡起了那妖怪的脑袋，这才看清它的模样。是一个长鼻子的老婆婆，和电视里的西洋巫婆一模一样。胡四之所以这么夸赞，是因为它的身子是稻草做的，朱阳利落的刀法让那些稻草从衣服的缺口中露出来，纵使是稻草，刀痕也整整齐齐一点毛糙都没有。如果刀挥得不够快不够精准，可砍不出这样的痕迹。只是，这也是假的玩偶吗？那不过是个依靠旧跑步机站着的稻草人罢了。
　　不管这些了，赶紧从这里出去吧。我们终于走到了那片窗边，足球场上的灯光从这隙缝中照射进来。刚刚还觉得昏暗的灯光，这会儿倒是让人觉得明亮，毕竟蜡烛也烧完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光源。
　　整理出人能通行的空间后，朱阳要用刀柄砸窗子。胡四赶紧阻止，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锁扣，只要解开就能打开这扇窗。
　　终于从这密室里出来了。纵使室外寒风阵阵，可也比那可怕的房间让人安心多了。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我哆嗦的模样，朱阳赶紧脱下衣服要给我。开什么玩笑，世子爷难道不怕冻坏身子吗？我赶紧躲到他的怀里，和他凑在一起分享那外套，这样凑着终于是暖和多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一阵空灵的歌声随风飘来，那女声让刚驱散的寒气又起来了。对了，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从她关我们的密室里逃出来，得赶紧找她算账才是。
　　朱阳把我揽在怀里小跑着绕回这楼的门厅，这会儿门厅倒是一片明亮。原本空荡的门厅里摆起了一张小圆桌，小圆桌下的碳炉正烤着火，热着圆桌中央的那壶茶。桌边坐着一个红衣的妙龄女子，悠闲地仰着头，那歌声正是出于她的嗓子。
　　胡四先一步走进屋去，松了口气后又折回来开门迎接我们：“三位爷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烤烤火暖和下身子吧。”
　　这是什么意思？那苗条女子的狐狸尾巴露在外面，很显然是个妖怪。对了，迎我们的胡四也是妖怪。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怪不得刚刚在那可怕的房间里胡四也没露出怯色，还一路引导着我们。
　　朱阳扶着我往里走，像是在说不管了，要除妖怪也得先进妖穴吧？那屋子里实在是暖和，我们终于不用依靠那件外套依偎在一起。
　　“这位是阿紫，也是个狐妖。”胡四笑着介绍说，“说来，你怎么在这里做大楼管理员了？”
　　“这是体育学院啊，好看的嫩男这么多。全成都哪里还有阳气这么重的地方？想和烛阴那帮小弟抗衡，我得补足阳气才是。”她笑着说。这表情这声音，很显然就是刚刚那位胖嬢嬢。
　　“传说中的红衣女鬼，就是你吗？”朱阳喝了口胡四递来的热茶问。
　　“还有这种传说？我只是觉得那些歌好听，没事就哼哼罢了。”
　　“阿紫善通音律，能模仿不同的歌声。”胡四补充解释到。
　　“刚刚那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孩子们玩乐的地方。不同学校里有孩子来集训，除了练球闲下来总还要找找乐子吧？现在的孩子就喜欢这种鬼屋探险，夏天的时候倒是受欢迎得很，冬天来的世子爷还是头个。”
　　“几位爷没发现吗？那些骷髅都是体育学院用剩的树脂模型，至于那个老巫婆，怕是前阵子学生们过完万圣节的装饰吧？”
　　“可不是，玩了一次就丢了太可惜了吧？我就替孩子们收起来了，明年还能拿出来用。”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大乌龙嘛。我也终于放心地喝了口茶，热气入身后人也终于不再哆嗦。只是明白了这一切的博旦，躲在桌子底下靠着火炉的边边，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