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嘉人

16、洪门

　　离岛上的最大帮派洪门即将迎来新时代。追溯历史，每次权力更迭之时都会发生流血事件。

　　因此，无论是在洪门，还是江湖上，甚至在总督府，有很多人在密切的关注这场山主易位的历史时刻。

　　约翰斯总督一早就知会离岛警察总署的长官，务必要保证洪门领导人过渡时期不能发生大规矩的伤亡事件，并且务必要杜绝扰民。如果事情闹大了，那不但洪门要换掌门人，警察总署的高级长官也要全部下马。

　　因此，最近这些高官们也非常焦急忙碌，挨个儿的找洪门内外八堂到局里子开会喝咖啡，逼着他们立誓不许扰民，不许械斗——如果事情闹大了，洪门的新龙头是谁他们不管，但这些人都得进劳改局服务30年。

　　堂主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听了这话，当不当真的不说，但心里都明镜一样：民不与官斗，虽说离岛上有二皇之说，但总督握有军队警察，拥有绝对的实力和统治权。作为□□，小打小闹的可以，但既然总督这位明皇发了话，暗皇之位的争夺就必须得在隐蔽的地方悄悄进行。

　　外八堂第一号刑副大爷叫大鸡，平素为人比较张狂，认为从资历和实力上论，自己上位那是理所应当。可惜，凭空出现了一个太子爷，行事一副贵公子的样儿，——如果真让姓易的接任山主，他大鸡那是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愿。自打小易先生回到离岛，大鸡就常常约其他堂主喝茶聊天，可惜收效不大。

　　这些老狐狸们，一说起正经事来不是耍太极就是打哈哈。

　　大鸡找到沈世荣，“这样一个一个找也不好使呀，如果得不到多数人的支持，那个位子就悬了。”

　　当年，沈世荣就是大鸡介绍进洪门的，二人私下关系甚密。

　　这两年，沈世荣得了老爷子的特别欢心，快速升到了外八堂圣贤，称二爷，地位仅次于大鸡。沈世荣既然得到了山主的格外垂青，为了避嫌，在明面上和所有堂主都保有一定距离，实际上却抓住一切机会讨好任何人。因此，他现在的人缘最好。

　　听着大鸡的报怨，沈世荣宽慰他道，“别太担心了，虽然大家都没公开支持你，但是也没表示要支持太子，何况他最近又开影视公司又搞选美什么的，这样的不务正业，想赢得大家的支持好像更难呢。”

　　“这么说，我还是比他强些。”

　　沈世荣笑而不答。

　　大鸡松了口气，情绪稍微平复了，想到了最关键问题，“最近老爷子怎么样？”

　　“还那样，”沈世荣知道他问的是老爷子能活多久。

　　“能挺到年关么？要么拖到明年要么就赶紧挂掉，……”

　　现在趁着太子根基未稳，或者再多点时间部署，似乎是怎样都行，但事实上大鸡自打瞄了那个位子，就寝食难安。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说到筹划权谋，就完全不通。也就是这样心思简单的一个人，在争权夺利中才表现得如此直白。

　　沈世荣看着大鸡，心中一时有点怜悯的情绪：就是这样简单的人把自己当兄弟，什么想法都不瞒着，什么好处都记着……可是，他也是个顶没用的人，——从来都是劳力者治于人，没有脑子是坐不上那个位子的。

　　大鸡哪里想得到自己在沈世荣的眼里不过是只褪了毛待宰的鸡。

　　“我有好东西，是古巴的！”他从怀里拿出了两根粗粗的雪茄，自己叨一只，给了沈世荣一只。

　　沈世荣急忙拿出打火机来帮他点，只是雪茄太过粗长，点了好半天才点着。

　　大鸡多云转晴，开始嘻嘻哈哈，“不过他也挺会玩儿的哈，到底留过洋，玩儿女人都能玩儿出花来——老子找鸡，他玩儿明星，怎么说都比老子有面子上档次！”

　　“只要砸钱，捧几个明星还不是看您喜欢？”

　　“这话对！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给了钱还不是干一样的活儿，老子就捧个小鸡当明星！哈哈……”

　　送走了大鸡，沈世荣给唐欣儿打电话，“是我，”

　　唐欣儿那边的语气很轻快，似乎心情愉悦。

　　“听说你们昨天又开房了？进行的顺利么？”

　　“托你的福。”唐欣儿的口吻充满了调侃。

　　“到底怎样？”

　　“你不都知道了么？我们这个星期睡了一次，上个星期睡了两次。……”

　　“行了，你没让他带你回家么？”

　　“回家？荣哥，你每次找女人也带回家么？”唐欣儿吹了吹刚涂好的手指甲，她喜欢这种暗红色，涂上之后，微黄的皮肤却显得白皙。

　　唐欣儿很是得意，她喜欢这种说话的调调，喜欢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像是调戏老鼠的猫。

　　虽然易先生和她之间不过是男女交易，可是，比起沈世荣的虚情假意的口头恩惠，易先生的手笔就令她大过满意。

　　沈世荣高姿态的赏赐了她这个进阶的机会，她却在真正的恩客身上得到的更多——

　　“欣儿，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沈世荣的语气之中有恳求之意。

　　欣儿？——自从他们分手，他就没这样叫过她。

　　唐欣儿心里冷笑，嘴上仍然甜蜜，“等着瞧吧，总有惊喜的。”

　　对于易先生，沈世荣现在真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唐欣儿。

　　易先生回国后并没有住在老爷子的房子里，他住在城里最顶级的高级公寓——“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在离岛上很有名，因为这里只住外国人，各国大使馆的高级官员、全球顶级公司的商务代表，……连门卫都只聘用身家清白的外国人。

　　易先生之所以能住在东方明珠，是因为他复杂的身份里有一个是美国环球影视公司的大股东。当然，这个身份是受到严格保密的。

　　住在这样一个让人动弹不得又做不了手脚的地方，易先生的行踪就成了沈世荣最头疼的问题。

　　沈世荣做事，习惯于掌握足够的筹码。就像打官司，无论是干证或是伪证，必须得有充分的证据才能赢得主动。对着易先生，他却没有这样的信心——他现在还不知道，之所以他一开始就把这位小易先生作为假想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快速膨胀的野心。

　　经过一天的奔波，跟踪着易先生的喽啰们在菲林明道路口就停住了，再往前就太打眼了。

　　车上有四个人，因为今天刚换了辆好车，车子一停下来，大家就吵着要轮换。

　　“老子还没坐过奔驰呢，今天真是爽呀。”

　　“发动机叫的声儿都不一样呢。”

　　“四眼儿，那是什么车？”

　　“带小翅膀儿的？老子老死。”

　　“什么？还有咒自己老子老死的车？”

　　大家哄笑。

　　“那这辆呢？”

　　“不认识，果然是东方明珠呀，什么车都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研究着路上经过的名车。

　　易先生开着一辆悍马招摇地从他们车旁经过，看着后视镜中的消失的奔驰车，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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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沿着东区走廊一路狂奔，改筲篱湾道，进柴湾道，最后开进了一家高级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小小的甲壳虫从停车场驶出来，直奔石澳道。

　　车子最后在一处篱笆矮墙外停下，易先生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抱了一只方形的箱子出来，院子里有人听到了汽车声响，也迎了出来。他打开了木栅栏门，“易先生，您来了？”

　　“黄伯。”易先生笑着同黄伯打招呼，笑容亲切，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

　　他口中的黄伯，正是原来总督府的老黄，因为沈薇龙搬家，他们夫妻也跟着过来了。

　　老黄要接易先生手中的箱子，易先生不肯，“我直接送到厨房里就好。”

　　老黄也不同他客套，直接把他领进了院子。

　　“看着可挺沉呀，”老黄打趣的说。

　　“是鲍鱼，今天早晨刚在日本打上来的，东西本身不大沉，因为加了大半箱的冰，一会儿烤来吃。”

　　老黄笑，“真是好东西，说得我口水都出来了。”

　　“我家里有伏特加，一会儿我拿过来。沈小姐呢？”

　　“去了医院还没回来呢，不过也快了。”

　　沈薇龙的女儿乔乔为了接受最新的治疗，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里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负责乔乔的医生是易先生介绍的。

　　易先生的家就在旁边，院落房子相差无几——这里本来是易先生母亲名下的产业，他继承已经有十多年。听说了沈薇龙找房子，于是他就舍了一间别墅出来。当然，这中间经过了几次周折，连一向行事谨慎的张奥伟都不晓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沈薇龙搬来之后，易先生就以邻居的名义多次上门拜会，意外的，他同老黄倒是谈得来，二人结成了忘年交。

　　两个人也不等，易先生回家拿了一瓶伏特加，老黄已经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面支起了炉子，“我再去搬点炭过来。”

　　“我同你去。”

　　“不用了，把火点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