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奇情录》鱼处机

24、第二十三章 玉碎（二）

　　深夜，关若城徘徊在龙菲儿的窗外。
　　纸窗上伊人的倩影轮廓分明。已过了一个时辰了，窗上的影子一动未动。
　　关若城相信凭龙菲儿的武功是绝不会察觉不到在屋外的他的。
　　但是龙菲儿并未走出房间，更没有开门见他。她只是静静地，长时间的坐在那里。
　　也许她没有话要对他说。
　　关若城猜不到此刻的龙菲儿在想些什么。
　　沉默令他窒息。
　　关若城十分十分想冲进屋去，想向她解释，想向她祈求，想奢望她的原谅，想和她重新开始。想告诉她一切的一切都非出自他所愿，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就走到了这个地步。来到京城后，他的身后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把他一步步推向了命运的万丈深渊！
　　关若城想对着那屋子呐喊：什么公主驸马我都不要！世界万物间我只要你！
　　但是不行，心底深处他忐忑、害怕、羞愧，无颜！他无法面对心中圣洁若神明般的龙菲儿。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身体上的背叛，即使这一切都非出自他所愿。
　　他至今都不敢正视龙菲儿的眼睛，那一双如秋水般澄明的眸子，会赤裸裸地照出他的怯弱、背叛与无情。

　　不知何时王公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关若城的身边。
　　“可惜啊。真是少见的美人。”看着窗上的剪影，王公公忽然发出如是感叹，“连圣上今日见了都有几分震惊呢。”
　　关若城警觉地收回了投在纸窗上的目光，转头冷冷地望着王公公。
　　王公公也侧过头望着关若城，笑了笑说：“将军莫要多心。圣上最关心的就是朝阳公主。为了公主，圣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区区一个宁古城和公主的终身幸福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关若城闻言又把脸转向了纸窗前，声音中不带有丝毫感情地说：“公公请转告圣上，孰轻孰重，关某心中一清二楚。”
　　“如此最好！”过了一会，看关若城仍痴痴望着纸窗，王公公忍不住说：“关将军，不是咱家要啰嗦两句。这人活在世上，总会遇上个自个儿做不了主的时候。这就是命！较不得真。老天让你往西走，你拧着脖子往东看，那就是和自个儿过不去。算了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这驸马爷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看开点吧。”
　　关若城没有吱声。神情恍惚，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王公公见他这模样，叹了口气，小声嘟哝了句：“又是个痴人啊。”
　　过了很长时机，王公公都没有离开。
　　红烛泪垂，西窗影薄。
　　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两个伤心人无语到天明。

　　天色渐渐露出了曙光。转眼间已是清晨。
　　太宗身边的小太监来找王公公，对他耳语了两句。
　　只见王公公走到站了一宿的关若城面前，说道：“关将军，圣上有旨，请你速往紫宸殿面圣。”
　　那小太监也对关若城让了让身，说道：“关将军，请吧。”
　　关若城面色呆滞，看不出表情。人虽在王公公面前，但魂魄仿佛并不在身体里。闻言后，机械地跟着来通报的小太监走了。

　　王公公看着关若城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随后目光又投向了那扇关若城盯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打开过的门。等了几分钟后，王公公站在门口唤道：“龙姑娘。咱家了奉圣上的旨意有几句话要代圣上示下，不知能否拨冗一见？”
　　过了片刻，只听屋内声音传来：“公公请进。”
　　王公公推了门进屋，只见龙菲儿坐在屋子正中的圆桌前，虽然一夜未眠，神色憔悴，但仍难掩其绝代的风华。
　　可惜啊，王公公暗叹道。
　　“不知圣上有何旨意示下？”龙菲儿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王公公道：“昨日在大殿，有些事情圣上也不方便明示。特地让咱家前来转告。前些日子，圣上在宣化宫宴请关将军，请公主作陪。不想当晚圣上突有国事处理，未能赴宴，于是御赐了美酒作为补偿。不想那关将军酒后难持，竟与公主……”
　　龙菲儿听到这，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公公。王公公继续挑明到：“公主名节绝不容玷。”
　　“不可能！”龙菲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王公公的话，“关若城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不管你相不相信。关若城和朝阳公主已成夫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王公公进一步说，“再说，对于此事关若城可是从来没有否认过。”
　　最后这句话如一把铁锤击中了龙菲儿的要害。
　　王公公继续说到：“事已至此，圣上希望龙姑娘能有容人之量。公主体恤，并未要求关将军休妻。本以公主千金之体，是绝不会委屈到与人共夫的。但公主不愿关将军背上背信弃义的恶名，是以不仅愿意与你姐妹相称，更恳求圣上以长位待你。公主仁德，对关将军又是情深意切，这份体恤之情，皇宫上下，都为之感动啊。”
　　龙菲儿闻言冷笑了数声，道：“如此看来，我还要感谢公主厚爱了？”
　　王公公听出她口气中的不屑之意，脸色微沉，口气不由加重，道：“龙姑娘，今日咱家奉命前来告知姑娘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是不想姑娘被蒙在鼓中。圣上希望姑娘能看清目前的形势，做出明智的决断。”
　　龙菲儿冷冷地道：“如何才叫明智的决断呢？”
　　王公公说：“成全公主与关将军。”
　　龙菲儿声音更加冰冷，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王公公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姑娘认为你有的选择吗？”过了片刻，又道：“何况关将军已然同意再娶。龙姑娘又凭什么不愿意呢？这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心中必然会对对方产生不一样的情愫，这怕是姑娘没有办法领会到的。”
　　正在此时，龙菲儿的婢女袭人进屋传到：“小姐，圣上派人来报，要小姐前往紫宸殿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