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QY）医入还珠深似海》云一朵

13、第十章 比巴豆还不如的永瑢

　　顾小七正襟危坐于敞亮的车厢内，任凭行程颠簸，震得恍惚自己的屁股在享受着包着软布的板子的洗礼，也不敢动一动。
　　神呐，一天了，已经整整一天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的吗？！
　　顾小七心头泣血地无声呐喊着，我是洪水猛兽吗，是吃人的老虎吗？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一个打招呼套近乎的动作也没有，更不用指望他嘴里蹦出一星半点唾沫了！巴豆还知道饿的时候叫唤几声，找人陪玩的时候摇摇尾巴呢……这个男人，比巴豆还不如！
　　难道六皇子有自闭症？顾小七带着专业的眼光偷偷审视着斜眼过去正在手执一本《水经注》看得津津有味的永瑢，神色闪烁。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在宫苑混迹良久，可没听说六皇子是个已经到了一句话也没有生性冷漠孤僻不善与人交谈的难伺候主啊……还有，他怎么可以看《水经注》的呢，不是应该看个谁谁谁的真迹，谁谁谁的孤本的吗！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顾小七怀疑了，因为主要负责后宫妃嫔、格格等的治疗工作，之前她并没有近距离接触六皇子永瑢。按照如今的情况看来，要么传闻都是假的，要么，就是这个六皇子摆明了不愿意搭理自己。
　　顾小七郁闷地得出这个事实，但还是不死心，故而极用力地清了清许久没有讲话的嗓子，冲着皱着眉头入神手中书卷的永瑢，“咳咳，六阿哥，您看的是《水经注》？”
　　永瑢的一张脸被书本当着，只露出两条好看的眉毛，微皱着，像是没听见顾小七的话。
　　“咳，六阿哥，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呢？”顾小七蓦地想起家里那个六哥，决定把永瑢当同性质东西，发挥自己屡败屡战的精神，练练手，免得将来见到六哥的时候技艺生疏了去。
　　永瑢眉头一挑，继续不讲话，但被书本遮住的脸却开始不由自主地犯抽。
　　出这么趟皇差，按着永瑢自己的意思，自然是极不愿意的——废话，这是要做得好，容易招妒，而且乾隆那里明里受夸奖，背地里肯定要使手段确保五阿哥的地位；要是假装做的不好，那就跟不用说了，谁那里都不好交代……
　　本来嘛，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永瑢都已经考虑周全了，到时候朝堂之上呈奏疫情进况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功劳都往跟来的随行那些个有经验的太医身上推，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乐得轻松……可谁知道，这位顾太医居然就是那天那个小丫头！看着她坐在那里神情莫测、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的样子，永瑢开始怀疑，自己原来想好的计划，能可行吗？
　　“六阿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咳，六阿哥，你渴吗？”
　　“六阿哥……”
　　顾小七无语了，这人，比自己六哥还要冰山。如果说顾寒水是来自北极的，那么永瑢这厮绝对是来自比这温度更低的南极！静下心来，顾小七决定闭目养神，顺便思考下今天晚上让小衣借个行馆的厨房做个什么菜，馋死这个冰盖！
　　良久没有听到顾小七的声音，永瑢终于抬起头，露出一整张脸望向小七的方向，在看到她双眼微闭的安静模样，嘴角不可名状地划过一道弧线——这个丫头，可算安静下来了！
　　但是在这种晃动的车厢里，顾小七这种极力追求睡眠舒适度的人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闭着眼睛，感受着车辆行进的顾小七隐约听到似有若无寻求救命的哭泣声，这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来自路边的树林——
　　“六阿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六阿哥？”冥神静听，顾小七越发地肯定是有人在树林不远处哭泣，见永瑢没有反应，知道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给烦到了，也不敢在继续说下去，径自拉开帘子，从行进速度并不快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等到永瑢回过神来觉得顾小七不像只是在跟自己找话讲，她的人影已经一溜烟地跑进了路边上的树林。
　　“胡闹！”永瑢低咒了一句，但行动上却没有任何的迟缓，冲着前面喊了句“停车”，边飞身下车追往顾小七消失的地方。

　　顾小七循着声音逐渐靠近树林深处，终于在密林的深处的一条小径上看见了两道狼狈的身影——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衣衫褴褛，脸上、裸露的手上和脚上满是污渍和树枝划伤的痕迹，嘴唇已经干裂，血丝凝结在唇面上，衬着嘶哑的喉咙，让人打心里地生出一种怜意。小女孩肩上还半拖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大概是昏迷着，同样一身狼狈，脸色却是红得发烫发黑，透出一种疲惫和病态。
　　“救—命—”眼看着两人都要撑不下去了，顾小七裙角向上一拽，飞也似地奔了过去扶住两人。
　　“谢……”谢！直觉反应眼前的这个人可信，小女孩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永瑢追上前来看见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顾小七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检查完了倚靠在树干旁边的小女孩的伤，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又转而把手搭在了躺在地上的少年的左腕上，翻了翻他的眼皮，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苔色，又翻开他的衣服确认了一下，神色终于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是疠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瘟疫！
　　“顾太医！”永瑢见过地方呈上来的病理记录——这次瘟疫的受染者高烧发热，双眼充血，舌苔泛黄，身上会出现大面积的块状红斑……如果这么病症都没错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感染了瘟疫！
　　永瑢忽然觉得自己一只小看了顾白芷这丫头，年纪不大，却可以在面对瘟疫是如此的沉着冷静，井井有条，丝毫看不见畏惧感……
　　“这个孩子我来吧。”第一次，在顾小七面前，永瑢开了口。作为一个皇子，难道要真的只顾维护自己现在的平静生活而继续任瘟疫肆虐？
　　“诶？”顾小七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了永瑢的存在。呆呆地看着他背起那个少年，一步一步地向马车走去。
　　“顾太医？”怎么傻了？
　　“啊，哦！”顾小七拉住小女孩的手，无意识地跟着永瑢的步伐，但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似地？是什么呢？顾小七想——
　　“哦，六阿哥！这是谁家的孩子，您怎么能随便背着他走呢！天啊，他还发着烧，不会是瘟疫吧！”声音又细又尖，一听就知道是乾隆派来“照顾”六阿哥的太监李德海。“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把这孩子接过去！”
　　这一刻，顾小七终于想起来了，她怎么能让六阿哥背这个孩子呢！皇宫的皇子皇女，从小养尊处优，免疫力差得很，平日里就诸多小感小冒，如今这瘟疫泛滥的，六皇子要是因为这么一背人给传染了，那自己可麻烦大了！
　　神呐，现在顾小七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六阿哥的身体能像自己那个冰山六哥那样结实。

　　但最终，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顾小七明白了神对自己的态度——她就是一不受神眷顾的孩子！所以，对着神祈祷这种傻拉巴叉叉的事情以后还是别干得好……免得到时候上神厌烦了，整个相反的结果给自己，那不就亏大了！
　　基于以上事实，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六阿哥永瑢是生病了，但倒还没到得了瘟疫的地步，不过也没好到哪去，发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认谁都是一团模糊。
　　“德海公公，那六阿哥就麻烦你照顾着吧……”顾小七开好了药方，认命地打算借行馆的厨房去煎个药，但又放心不下高烧的永瑢，故而叮嘱李德海道。没办法，来的时候轻车简行，还真没带几个能伺候的人！
　　“那怎么成呢！顾太医，这种事当然是您来了！您有经验，咱家粗手粗脚的，怎么比得上您心细如丝……要是六阿哥晚上再出点什么事，那咱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李德海满嘴的推托之词，似要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那……”顾小七撇嘴，得，当初皇后生病那会儿怎么没见你喊粗手粗叫呢！“这样吧，德海公公，我就在这看着，麻烦你把这药方给我家小衣，让她把药给配齐了再煎好送过来……”
　　“成，那自然的！咱家这就去……”李德海话语中满是殷勤和友好，只可惜，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