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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新月和克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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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已经进过无数次的皇宫,甚至不久之前,她还是在西三所住着的,尊贵的和硕格格。可是这一次进宫,是那么的不同。新月被直接送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几个板着脸的,犹如冰雕的老嬷嬷给她验了身,便离开了,留下满心耻辱的新月一个人在冷清的宫殿里。
新月哆嗦着手给自己整理了衣衫,想到努达海,心里忍不住一阵子的甜蜜。如今,事已至此,她已经是努达海的人了,不可能再嫁那个费扬古,甚至,也许连命都未必能保住。但是,一切都是值得。
荆州那次逃难,让新月明白了,一个娇弱的,美丽的女子在战乱中是多么的危险。她换了一身乞丐的装束,把自己整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顺着护城河,找了个木板,一路游了出去。
新月只知道巫山大致的方向,一路问着到了那里。路上也有不少想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也不乏人贩子之流。可是新月只坚信一点,就是除了她,谁都不能相信。这还是阿桑当初逃亡时,给她和云娃的警告。一看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新月就防护性的拿出匕首,逼不得已,就真的发狠捅对方几刀,或者在自己的身上划两刀,把对方给吓走。
她明白,自己这个格格的身份,不会带给自己任何的帮助,说不定就会被遣送回京。所以哪怕吃了再多的苦,她都只能自己咽下。一路上,就是对努达海的思念和担忧,支撑着新月到了巫山。
打听到清军的位置,新月特地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打理得能见人些。当看到努达海企图自杀时,新月的心都要停跳了。这是她的天神,他怎么能够弃她而去!
营帐中的那晚,是新月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晚。努达海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那心痛的样子,怜惜的样子,顿时让新月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所有的伤都不治而愈。
河蟹爬过……
新月沉浸在回忆里,红了脸,一直等到来人走大跟前,才猛然发现。那是一个粗使宫女,估计是太后拨来照顾她的。新月看了她几眼,惊讶的发现,这个神情憔悴,仿佛30多岁的人竟然是云娃。
“云娃,你,你这是怎么了!”新月急了,“是不是太后和皇上,他们打你了,骂你了!”
云娃木然的摇了摇头:“都没有,格格。只是,只是奴婢担心格格您,还有世子。”
新月一僵,道:“克善,他怎么了!难道太后怪罪他了?不,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跟他无关啊!我要见太后!”
新月说着,就往外冲,云娃哭着抱住新月,跪在地上:“格格,求求您不要再闹了!如今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结果吧!太后如今正和皇上置气,满后宫都没人敢吭声。您去,不是往刀子上撞吗?世子,世子他也只是一时的想不开而已,太后也没有怪罪他,皇上也没有怪罪他!”
新月的理智终于回笼,转身道:“真的吗?克善真的没事?”
“真的,世子没事。只是,这事对世子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云娃说不下去了,她是奴婢,不能够评论主子的对错。可是格格啊,这次您真的是太过分了。您的心里,真的还有世子,还有端亲王府,还是你的好丫鬟,云娃吗?
新月一直不愿面对的,就是她毅然私奔,甚至无媒苟合,给克善,给端亲王府,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前,她一直催眠自己,不会有事的。克善不知情,他还小,太后又那么宠爱他们姐弟俩,肯定不会怪罪克善的。而克善,就算现在恨她,那就恨好了。人活一辈子,她也要为自己活一次!如果克善非要恨她,才会好过,那就恨好了!
接下来的三天,再无人露面,直到太后派人带她和云娃到了慈宁宫。新月的心提了起来,知道成败,在此一瞬间。
太后的脸色不好,新月听云娃说,是因着那个贤妃的缘故。新月心里不免愧疚,都是她的错,害了那么美好温柔的贤妃娘娘。
太后看了新月一眼,这个丫头,倒是小瞧了她。贤妃因着把新月搞丢了的缘故,在整个紫禁城里丢了大脸。海月事件更是传的满城皆知,安亲王一家子都要抬不起头来。安亲王福晋自然不敢跟太后哭诉,否则太后一句,谁让贤妃不小心着点,就足够把她给堵回去。况且安亲王一家子也明白太后对他们家是什么个看法,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找虐受。
贤妃则是自责得快哭瞎了眼睛,弄得顺治心疼不已。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顺治不得不阴谋化猜想。他深知自己额娘的本事,几次去给贤妃求情时,就不免带出了些“都是你的阴谋”的样子,话里话外也满是刺,把太后气得吃不下饭。
安亲王府丢了脸,顺治不得不为爱妃的娘家找回场子,特地越过太后,又给费扬古指了门顶好的婚事,不但身份尊贵,而且对费扬古的仕途有极大的好处。
结果第二天费扬古和新月那晚夜市茶馆见面的事就传遍京城,两家人的脸顿时铁青。对方也不是个软柿子,碍着皇帝的面,不敢抗旨,不过这门亲事究竟是让俩家人成亲家,还是成仇家,就不好说了。费扬古更是气得连兵部都不去了,闹腾着要去前线打仗,好躲过这些是非。
在这些纷纷扰扰中,努达海几次进京求情,顺治一看到这个罪魁祸首之一,就气得发抖。先不说拐带和硕格格的事,反正也不是他们正经八百的爱新觉罗家的。就说那些死了的八旗子弟,以及带来的严重的负面影响,都足够努达海千刀万剐了。
不过如今朝局不稳,武将青黄不接,顺治还需要努达海,动不得他。于是顺治只能咬着牙,把努达海的官职一掳到底,让他戴罪立功,顺便让费扬古接了努达海的位置,开到边境那里历练了。
太后晾着新月在殿里跪了半天,才冷冷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新月恭敬的磕头:“新月罪该万死。”
安安摇头:“你说你,好好的和硕格格不当,好好的贝勒福晋不做。那个努达海,有正妻,有儿女,年纪又大了。你究竟是……”
新月义无反顾道:“新月知道,可是请之一字,本就没有道理,没有原因。”
新月刚要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讲,猛的想到,这个继皇后,可是出了名的不受宠。顺治和贤妃,就差在脑门上贴个恩爱了。她在皇后的面前讲真爱,不是打对方的脸吗?太后,皇上,还有贤妃,已经是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了,她至少不能再惹怒一个皇后,否则,自己和努达海,不就更没可能了吗?
新月顿了一下,不能说她最擅长的真爱论,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安安看出了新月的犹豫,不由好笑。这个新月,也没那么不长脑子吗。
“那么克善呢?你可知道,克善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连本宫看着都心疼,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一点没有为他想过吗?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监督弟弟重振端亲王府,自己却在给端亲王府抹黑。”安安沉声道,看着新月白了脸,身形摇摇欲坠。
安安哼了一声:“如今,事情闹的这么大,所有人都丢尽了脸。安亲王府,恨不得杀了你和那个努达海。到头来,还不是要太后来替你善后!”
新月泪流满面,道:“新月知道,太后对新月的好,也知道,太后对新月的期望。太后,您只当新月已经死了吧,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和硕格格,新月。有的,只是将军府里,一个默默无闻,卑下的侍妾!”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新月:“侍妾?你可对得起,你地下,死不瞑目的阿玛和额娘?”
新月身子一震,伏地抽噎起来:“新月只求,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会后悔。再多的,新月已经顾不上了。”
安安摇头:“那克善呢,你也不要了?”
“新月如今戴罪之身,就算想要,也要不起啊!而且,与其让他有一个带来羞耻的姐姐,还不如,还不如就让他永远的忘了我。”
安安招了招手,克善慢慢的从屏风后面拐了出来。新月一惊,渴望又胆怯的看了克善一眼,很快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