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闲情听云默》短发狮子

6、第 6 章

　　常乐送我们出了福乐居门口就回去了，一阵凉风吹过，我的酒意除了一大半，赶紧找一个客栈住一晚，明天还要到别的地方游玩呢。不知道天有多晚了，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的赶路，或许家人在等他们吃饭呢，想起沈奇温和的笑容，心里顿生一片暖意。

　　我和豆豆摇摇晃晃的沿着大路往前走，边走边寻找合适的客栈。

　　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豆豆的嘴把她往路边小巷推，我刚要喊，却被人从后边打晕了过去。我不明白，我刚才这个世界不久，也没惹什么人啊，难道洛云默以前得罪了什么人？对了，难道是殷高进那厮？想着想着就晕了过去。

　　黑夜，一辆门窗遮的很严实的马车行走在官道上，路上偶尔出现几个行人都在通通赶路，谁还有闲情管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呢？

　　我和豆豆被反捆了双手，扔在马车的角落，马车的那边坐着两个男子，怕我们认出容貌，均用黑布遮了口鼻。他们的同伙还有外面一个赶车的男子。他们用布堵了我们的嘴，我们不能求救，只能安静的呆着。到底是谁要害我们？难道真的是殷高进那个废物？我刚从洛府出来，美好生活刚开始啊，难道就这么被毁了，我的自由，自由啊。越想越气愤，瞪着那两个男子的眼神也越来越恶毒。

　　“看什么看，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过一会到了石城，就把你卖到青楼去。”一个男子被我恶毒的眼神瞪的有点心虚，狠下心恶言道。

　　石城？青楼？我命运怎么这么悲惨，穿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得到一副好皮囊，本来以为可以轰轰烈烈的活一世，这样看来难道要在青楼度过余生？

　　豆豆不知什么时候把堵嘴的布弄了下来，赶紧用嘴帮我也撕了下来。我大口呼吸着空气：“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日后惹杀身之祸？”我板起脸，恐吓道。

　　那个男子怔了一下，显然我的恐吓起了作用。

　　另一个男子厉声道：“只怕你没那个机会了，那位公子给了我们一笔钱，事成之后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找个地方享乐去。”

　　那个男子被同伴的喝声惊醒，恼羞成怒，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脸被突至的大力撸到一侧，头毫无预兆的碰到马车车壁上，脸上火辣辣的疼，额头的伤口似乎也出血了。

　　豆豆见我被打，挣扎着要跟那男子拼命，那男子把豆豆狠狠的推倒，顺势也给了豆豆一耳光。这些男子看样有些蛮力，豆豆的半边脸颊马上就红肿了，看见豆豆为我挨打，我的眼泪马上就落了下来，豆豆看见我哭，再也忍不住，把头靠在我肩上哭了起来。

　　赶车的男子似乎听到了车里的声音，隔着帘布对那两个男子说道：“别打了，打坏了就卖不了好价钱，李妈妈可挑的很，把他们的嘴堵上，别让她们出声了。”那男子听言冷哼了一声，拿起布粗鲁的塞进我们嘴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用眼神示意豆豆，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豆豆用眼神回应我，安静的靠在车壁上。我闭上眼睛，什么情形都还不了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颠簸了一会，又驶上了平坦的道路，走了大概一天一夜，最后左拐右拐在一个后巷停了下来。

　　其中一男子下了马车，不一会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什么，脸上受了伤？进了这个地方就靠那张脸赚钱，银子减半，爱卖不卖！”那声音像猫爪子在挠墙壁，让人听了心里极不舒服。

　　似乎那男子的同伴在责备他打坏了我们的脸，那男子又用讨好的口气说道：“李妈妈，行行好，那伤没什么大碍，养一阵就好了，您再给加点银子。”“掀开帘布我看看。”尖利的声音再次想起。

　　那男子殷勤的把帘布掀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不由的颤了一下。一张市侩的嘴脸出现在马车门口，脸上涂了很多劣质胭脂，让那张脸更显得恶心，劣质胭脂的香味扑鼻而来，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帘布被放下，李妈妈把一个钱袋扔给那个男人，那男子千恩万谢，把我和豆豆带出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

　　那李妈妈体态丰腴，叫了两个护院把我们带进了二楼最角落的一间房内。李妈妈坐在上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很好看，柳腰莲脸，吹气胜兰，但脸色有些冷清，不自觉的与人隔开一层。

　　“想必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进了这个门，活是我们万花楼的人，死是我们万花楼的鬼，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娇贵小姐，来了这就不可能干净的出去，你们可明白？”李妈妈扭动着她丰腴的身躯，用那尖利的声音说道。

　　“李妈妈，我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遭贼人陷害才被卖到这，只要李妈妈把我们送回家，我们必少不了李妈妈的好处•••••”我还没说完，就被那尖利的声音打断：“哈哈哈，谁来这之前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凭你的姿色日后定能成为这百花楼的花魁，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老实在这呆着，乖乖替李妈妈我赚了钱，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我们不要当卖身的姑娘，求求你放了我们吧，要是不放，让我们老爷来把你们抓起来，你们这些坏人•••••”豆豆被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哭泣着大喊着。

　　李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壮实的护院说道：“不知死活的浪蹄子，给她点教训瞧瞧！别让她小看了我们百花楼。”那两个护院闻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一巴掌把豆豆打倒在地，另一个从腰间抽出一条泛着光的皮鞭，这皮鞭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女子，让他们屈服在蛮力之下，眼看皮鞭朝豆豆的后背抽了上去，耳边响起豆豆凄厉的叫喊声，我扑向豆豆，企图救她，那护院转身一巴掌甩开我，我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头嗡嗡作响，鞭子还一下下抽打在豆豆的身上，也抽打在我的心上。

　　“住手！”我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尽力气喊了出来。

　　李妈妈疑惑的看着我，得意的哼了一声示意护院住手。豆豆还在哀鸣着，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坚定不容质疑说道：“我有办法让百花楼大赚一笔，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李妈妈听说能大赚一笔，顿时缓和了神情:“姑娘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第一，我只卖艺不卖身，第二，让她当我的贴身丫头，第三，见客时我要戴面纱。”我指指躺在地下豆豆，然后把条件一一说出来，“只要李妈妈不为难我们，我自有办法让李妈妈大赚一笔。”

　　李妈妈心里盘算着，先答应她，过一段时间再用强的破了她的身，到时候就由不得她挑挑拣拣了。

　　我岂能不知那恶心女人的想法，只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稳住他们了。

　　“如此，甚好。”李妈妈满脸笑意的望向我：“就知道姑娘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段时间姑娘好生养着，顺便熟悉熟悉咱万花楼的规矩。”转而向那个冷冰冰的女子：“若柳，替姑娘上药，好生伺候着，这段时间你给姑娘讲讲规矩。”

　　若柳冷冰冰的脸始终不变，但还算顺从的说道：“是。”

　　李妈妈满脸笑意的离开了，若柳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我赶紧跑过去抱起豆豆，豆豆强忍着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姐•••豆豆没事，你怎么•••那么傻，怎么答应•••答应留在这了呢，都怪豆豆，都是•••豆豆没•••没照顾好小姐••••••”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豆豆哭了起来。

　　若柳进门就看见了我和豆豆两人相抱痛苦流涕的情景，她手拿两个白色瓷瓶，往前走了两步，冷冰冰的脸有了一丝松动：“到那边矮榻上去上药吧!”说完跟我一起把豆豆扶到了矮榻上。

　　那两个护院下手也太狠了，豆豆后背的衣服被鞭子抽烂了，光洁的后背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已干涸的血水粘在衣服上，我和若柳小心翼翼帮豆豆处理伤口，总不可避免的碰到伤口，豆豆身体颤抖了几下似乎疼的晕厥了过去，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我咬紧下唇，逼自己不要流泪，在心底暗暗下决心：这些痛苦我要让他们加倍承受！

　　帮豆豆处理完伤口，哄着她睡下了。若柳叹了一口气，仿佛为我们俩感到可怜：“你脸也肿了，涂点药吧。”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毕竟在这时候有人关心你是件很让人感动的事，虽然不知道她发自内心的还是虚情假意，她跟李妈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有人是主动进这种地方的，有的是家里贫穷被卖到这来，也有的是被所谓的丈夫卖进来的，也有的小时候在街上讨饭，糊里糊涂的就进了这里，起初没人肯顺从，寻死觅活的，也都吃了不少苦，那李妈妈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或许受不了折磨也或许是对现实失望透了吧，擦干了眼泪，为自己活着。”若柳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她说完这些我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柔软的手指蘸了药膏在我的脸上轻轻的揉着，感觉凉凉的，抚慰了我燥热的情绪，让我冷静下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呆在这？”我直视着若柳，想得到一个答案。

　　若柳听见我的问题，一下子变回了冷冰冰的表情，把手中的白瓷瓶放在旁边的矮几上：“那个治背上的伤的，这个是消肿膏，自己记得换药，今晚你们就睡在这吧，明天我来教你抚琴。”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看样子，若柳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经历过伤痛的人才不愿意让人随便看着自己的伤疤。

　　夜有点凉，信步走到窗前，夏天的夜晚很干净，能看到闪闪的星星，这会也应该是深夜了吧，前院仍有丝竹之音传来，客人的叫嚷和姑娘们的笑声不绝于耳，顿时觉得心很烦，关上窗户，躺在豆豆身旁，渐渐的睡着了。

　　福乐居，常乐轻轻叩了沈奇房间的门。

　　“进来。”传来沈奇温和好听的声音。沈奇端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着什么：“有什么消息吗？”
　　常乐拱了拱手：“那边说，二皇子开始行动了。”

　　“终于还是等不了呢，方贵妃必然会有所行动，加派人手保护好母妃安全，至于太子那边，先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沈奇眯起眼，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方贵妃和二皇子母子谋划了这么久，终于有所行动了，这次是太子，下次就该是父皇了吧。

　　“传午膳吧！”沈奇视线回到常乐身上，“可打听到洛云默的住处？”眼神柔和了下来。

　　“说来奇怪，自从昨晚出了福乐居就失去了消息，派人暗中打探城中的客栈，均说没有入住，据说，也没有回相府。”

　　“恩••••••，去了哪呢？”沈奇似乎在喃喃自语，突然提高了声音：“安排安排，这两天去石城看看账目。”

　　“是。”常乐虽心里疑惑，但仍没说出口，应了声便退了出来，主子怎么这么关心那丫头，那丫头到底去哪了。

　　白天的百花楼很安静，客人风流一夜后也散去了，姑娘们安静的养足精神等着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被突然的敲门声吵醒了，我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请进，极不情愿的起床，看见豆豆还在睡觉，示意进门的小丫头轻点动作。

　　那丫头十二三的光景，穿着绿色粗布衣裳，面目清秀，眼神怯怯的问道：“姑娘，吃点东西吧！”

　　我就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时辰了？”非常不满意自己的懒觉被打扰。

　　那丫头看到我不耐烦的神情，以为我生气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边磕头边带着哭腔：“姑娘饶命，奴婢看巳时了姑娘还没起才斗胆叫姑娘起床的，饶了女婢吧，千万别告诉李妈妈，我会被她打死的•••”说话间跪着来到我脚底下，扯着我的衣裳恳求着。

　　我被这丫头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她：“起来说话，我没有生气，更不会告诉李妈妈！”那丫头听见我这么说才啜泣着站了起来。

　　看来这李妈妈也是个狠辣的角，让这丫头惧怕成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绿芙，是李妈妈叫来服侍姑娘的。”绿芙小声的说道。

　　“绿芙，很美的名字呢！”我温和的笑着看着她。她似乎看见我温和的笑容，没有生气的意思，也咧嘴笑了起来。

　　“是奴婢的娘亲给奴婢起的，娘亲说我出生的时候院子里的芙蓉树开花了。”绿芙满脸幸福的回忆着：“我娘亲很疼我，总是给我做好吃的糕点，还教我弹琴•••”

　　“那你怎么到这来了？”我问完后就后悔了，绿芙脸上换上了伤心的神情，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底打转。

　　“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怎么跟我的爹看对了眼，外公对爹的家境不满，不准我娘嫁给他，我娘被爱冲昏了头脑，拿了些银两就跟我爹私奔了，外公觉得娘给他丢了脸，一气之下和娘断绝了关系，娘和爹成亲了，爹对娘也很好，爹拿了娘的银两做了生意，后来发了财，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带回了家纳为妾，我娘急火攻心，生了一场大病，那妾仗着爹的宠爱，不准我娘找医生，整天欺负我和娘，我娘熬不下去，那天晚上死在了我面前，我爹，到最后都没有出现，连娘的葬礼都是那个妾草草办了•••”
　　绿芙忍着眼泪说：“娘死后，爹便不管我了，那个妾整天让我干活还打我，后来她怀了身子，说我晦气，便商量着把我卖给了牙婆，牙婆转手把我卖到了百花楼，李妈妈看我太小，先让我当着粗使丫头，有一点不满意就让护院打我，说过两年再让我接客•••”说到这已近泣不成声了。

　　我拍了拍绿芙的肩膀，把我搂进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又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天下男人都是这般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那么难么，如果这样，我宁愿一辈子一个人，不受任何牵绊•••

　　绿芙从我怀里抬起头，目光坚定的说：“我恨他们，那个男人把对娘的誓言都忘了，伤了娘的心，我以后不会放过他们的！”她恨透了那个男人，都不愿称他一句爹，大概，是失望至极了吧。

　　我默默的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带来点安慰。绿芙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姑娘，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绿芙给姑娘拿吃的去。”说完便走了出去。

　　正是今日对绿芙的善举，救了我一命。

　　我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脸，那药膏果然好使，肿已经消了一大半。来到床前，把豆豆唤起来，给她换了药，她昏昏沉沉的又想睡，我刚要阻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想必是绿芙那丫头吧，把豆豆放回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打开门，若柳拿着几件衣服站在门口，我把她让进房里。“这是几件换洗衣物，姑娘先穿着，过几天再去铺子裁几件新的。”还是那不变的冷冰冰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身上还穿着那件男装，已有了几点破损，我连忙接过衣物道了声谢。

　　“我叫若柳，还没问姑娘芳名？”

　　“林昭”

　　“林姑娘，用完午膳来我房间吧，我看看姑娘的琴技如何。”若柳高傲的语气让人很恼火，但我实在是不会抚琴啊。

　　“我一会让绿芙带我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柳轻哼了一声便走出了房间。在门口遇见了绿芙，绿芙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若柳姑娘，待若柳过去了才直身进来，把吃食放在桌上，便一脸关切的问道：“姑娘，若柳姑娘没有难为你吧？”

　　“你为什么认为她会难为我？”我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 只是她平时严厉惯了，”绿芙看见我质疑的眼神，有一丝紧张戒备之意：“也没什么啦，我胡说的，姑娘快用餐吧！”

　　看她这样，我也没有继续追问，有些事情到了特定的时间会让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