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淡月青舟

3、3.盗药

　　又是一天过去了。嫦娥抬头瞧着天边的一轮弯月。后羿的仙丹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灼得她整日昏昏沉沉。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她都觉得那日光怨恨地射入她眼中。只有晚上的月亮温柔地为她披上了白光。
　　她怎样告诉后羿不要去吃那仙丹？飞天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此事先别告诉后羿，否则以他的个性，一怒之下冲上昆仑山，不仅坏了东岳大帝的好事，也揭穿了西王母和东岳大帝的私闻，只怕事情更难收拾。”
　　嫦娥想了想，唯今之计，只有趁后羿睡着了，悄悄把药扔掉。她瞅瞅房内的后裔，后者仿佛睡得很沉。她轻轻脱了鞋，蹑足走到箱子边，一个个地将箱子打开仔细翻找。可是，后羿好像并未将仙药放在箱子里。嫦娥呆呆地看着被她翻得七零八落的箱子，不知道还应该去哪里寻找。
　　肩上忽然一暖，一件深衣披上了身，吓得嫦娥惊呼出声，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
　　“你怎么了？大半夜的找什么呢？也不披件衣服？”后羿嗔怪的发问。
　　嫦娥轻拍自己胸口，半天说不出话。他不是一般地吓着了她，见她脸色煞白，他实在有些担心：“夜深了，东西明天再找吧。要不明天我帮你找？”
　　嫦娥飞快地摇摇头，“算了，不找了。我们睡吧。”
　　“你真的没事？”
　　“没事。”嫦娥勉强笑笑，嘴角扯得很不自然。后羿安顿她睡下后，坐在床沿深思地看着她。嫦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堪堪地过了一夜。
　　这夜过后，后羿发觉嫦娥总是神神秘秘背着他，不禁有些气恼。什么事情不能坦坦荡荡地告诉他？嫦娥拜访太上老君后总显得忧郁的表情又浮上心头。后羿不想追问，只是看护得她更周到了。
　　两人捉了几天迷藏，飞天却突然到访。
　　“后羿，我和飞天姐姐说些体己话，你到外面逛逛去吧。”嫦娥在飞天的眼色下向后羿提议。
　　两人神色的传递落在后羿眼中，他不免有些气，“还是你们去外面边逛边说吧，我困了，想睡一会。”
　　嫦娥正准备再劝劝他，好趁他出去时找药。谁知飞天一把拉住她说：“就是就是，我们去逛逛，不打扰后羿休息了。”然后扯着嫦娥急急出来。
　　“到底什么事儿呀？这么急着叫我出来？”
　　飞天黯然：“嫦娥妹妹，我对不起你！”
　　“怎么这样说？”不说事儿却先道歉，这更让嫦娥心里忐忑起来。
　　“我不该带你去天庭……”飞天迟疑着，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启口。
　　想起天庭里撞到玉帝的事情，嫦娥试探地问：“是玉帝要责罚么？”
　　“不是……”飞天难以启齿，又咬咬牙下决心说：“当日天河一面后，玉帝竟看上了你，要我说服你去做他的妾室。”
　　“……”一句话震得嫦娥几乎昏厥，难道真是祸不单行？先是后羿的药，现在又轮到她？连日来一个接一个的恶闻重击在嫦娥心上，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两腿一软，坐倒在地。虚弱地问：“你是如何回答？”
　　“我说你夫君是后羿，玉帝只是哦了一声，后来又说无妨，我弄不懂是什么意思，想着先来找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什么神通，如何违抗天帝意志？她想逃开这天地间的是是非非，然天地悠悠，她能逃向何处？
　　“另外，那药你处理了没？”
　　嫦娥沮丧的摇摇头，但飞天的一席话在她眼中点亮：“飞天姐姐，如果我答应玉帝，他能不能赐后羿真正的不老仙丹？”
　　“这……”嫦娥糊涂了吧？即便后羿不吃那药，东岳大帝也会找个机会除之而后快，再说，玉帝对西王母赐药本就知情，他抱定不管的态度，要如此除掉后羿，更不愁嫦娥有没有夫婿了。
　　“不行是吧？”嫦娥笑了：“我也真傻，他怕是巴不得后羿死呢。飞天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这事不好处理，我得回去和后羿商量商量。你放心，凡事总有个化解的办法，现在暂时找不到，但我一定会找到的。”
　　辞了飞天，嫦娥一个人上了昆仑山。
　　西王母坐前，她盈盈下拜：“多谢王母赐药，我家后羿却舍不得吃，总想着丢下我一人怪可怜的。承蒙玉帝青眼有佳，命小女子天庭伺候，嫦娥特来拜谢王母。”
　　果然是天上少有，人间绝无的美貌。西王母冷冷看着嫦娥，她说这话何意？恃宠傲人？不像。西王母琢磨着她，她的话点明了玉帝的态度，虽说自己是主母，但嫦娥以玉帝为背景，她却不能不做让步。
　　西王母颔首微笑：“这确是一桩喜事，我也已有耳闻。天界多妹妹这样一位仙娥，亦是天界之荣幸。”
　　“嫦娥却不这样认为。”
　　“哦？这是何故？”
　　“小女子本是后羿之妻，如今虽说奉召上天，于后羿他日相见总是不便，再者，后羿也时常表示贪恋红尘不愿步仙。不知王母可否将仙药转赐嫦娥，嫦娥不才，近前侍奉始终越礼。小女只愿做浮于天地间的游仙，王母如此一举双德，亦是后羿之福。”她娓娓婉婉地说了一番话，旨在王母放过后羿，代价是她不上天庭与王母争宠。
　　“我听说是飞天向玉帝引荐你的，你此番举动岂不是辜负了她？”
　　不能轻易罢休么？此事又与飞天有何牵连？嫦娥觉得头皮发麻，相比欲加之罪，王母的过誉更让人惊心动魄。嫦娥咬住下唇说：“飞天不算什么引荐人，是我偶尔碰到玉帝她才惊讶呢。嫦娥心意已决，还望王母成全。”
　　也罢，如此，王母心事便了，放后羿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既然你的决心这么强烈，我倒不好挽留你。那药如果合着九色鹿的鹿茸服用，倒可以羽化飞升到月宫去。”
　　这是给她了一个回复，嫦娥还算满意。她不知道，月宫是天界玉帝惟一管不得的领地，一入月宫，生生世世就不能受玉帝召回了。但王母也不敢全然要了嫦娥性命，玉帝之怒她到底是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