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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六章 鬼本神仙 ...


  •   柳兰君望着面前的那个黑影沉静片刻,轻声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我做过一些梦,梦到过那棵柳树、射击房,梦里还有另一个人。也许那个人就是,你。”
      一千惴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连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个惊人的假设。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原泉?”
      停顿一阵后,一个轻得没有一丝份量的声音问道,柳兰君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似被这个异样的声音惊吓到了,一千呆呆地僵立片刻才迟疑着点头。
      “我,我不知道,只是猜测。从业丸可以改变外貌,我不知道那个梦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你。还有,我的长相也……”
      “够了。”柳兰君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也许、可能、猜测,仅凭这些不确定的东西,你就可以妄想自己是小原吗?而且,你那些所谓的梦有谁能证明?即使证明了,又能说明什么?梦只是梦,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何况还是个假设。这些话以后别提了,今天的事也只当没有发生过,你我都忘了吧。现在,回去。”
      他转身走向酒吧正门,脚步萧索而沉重,挺直的脊背似乎都因为有人试图冒认自己心爱的那个人而感到愤怒却无从发泄地弯了下去。

      除了酒吧内仍在持续的那些混乱声响,背后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小鬼没有如前般再次抱住他,也没能跟上他的步伐。
      柳兰君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去拉他,耳边却听见了一声茫然的自语:“……原来,你从没相信过我……”
      那个自语里包含了太多令人感到心悸的东西,像是一座山压了过来,将柳兰君压得不得不顿住了脚步。他转过脸,似乎打算向小鬼解释,但却只转到一半就又扭头继续走向门口,一刻不停地离开了酒吧。
      留在后面的那个黑影蹒跚着后退,直至碰上墙壁才瘫软在地,然后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咽。

      后堂走廊与黑影挨得很近的另一堵墙上此刻也斜倚着个身影,他的白衬衫在昏暗中仍能模糊辨别得出,肥大的南瓜裤子将他的腰线衬托得格外流畅分明。
      那人半低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昏暗里,似是有些意态阑珊,又仿佛在安静地思考问题,虽然这个混乱的酒吧并不适合思考。
      不远处的休息室里,芭芭拉和雨前亲密无间地躺在它们的小篮里打着呼噜,肚皮滚圆累赘,肥短的四肢搂抱在一起,丝毫没能察觉到酒吧的异样。

      九点正,鬼火回到了各自的岗位,酒吧也恢复到黑暗前的有序。
      没有谁提及刚才的那场混乱,仿佛那只是在场众鬼共同拥有的一个秘密,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隐私。
      但是,那个曾让酒客们疯狂的导火索以及他的保护者却秘密地失踪了,唯有吧台上那杯只喝了几口的啤酒证明他们确实曾存在过。
      而这个唯一的证明也很快被老板收拾掉了,展现在第一拨乐队眼前的只是有点过分安静的鬼群和异常整齐的桌椅。
      那两名之前关系就很不错的侍应生在忙碌间隙偶尔会交换一个热辣辣的眼神,其中一个嘴唇微肿,另一个的制服不知何时丢了枚扣子,只得临时插朵白玫瑰遮挡,反倒意外地显出几分浪漫。

      一千漫无目的地走在鱼市大街上,身上仍穿着那件特意为今晚计划而订制的黑衬衫。
      少了学自镜中自己的诱惑步态,他的神情又多少有些呆滞,吸引“呼吸吧”众酒客的这个热舞者忽然就因此失色了不少,因此也没能引来方才的热烈注目。偶有鬼魂注意到这个面色苍白衣着另类的小鬼,也只是诧异地扫一眼就继续各忙各的,转眼就将他忘在了脑后。
      不太灵敏的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醉鬼的狂笑声、酒瓶的破裂声、呕吐和叫骂声、皮条客的拉客声……混乱的声响仿佛仍是酒吧里那些,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久久不散。
      微晃头将这些讨厌的声音赶走,他拐出鱼市大街,越走越远了。
      街道上朵朵的鬼火灯由远至近,又由近及远,将他的身影一会拉得极长,一会又拖成极短,踯躅着晃过或洁净或肮脏的路面。

      银色巨钟敲响零点的钟声隐约在耳边响起,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十字路口。
      形成不规则锐角与钝角的狭窄街道阴冷地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所有的窗口都漆黑一团,淡淡的银光投射在青石路面上,屋檐参差的影子将视野切割得更加模糊和凌乱。
      不知名的街道,不知名的区域,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都一无所知。他将手插进裤袋,低头注视着脚下,丝毫没有迷路后的焦急和担心。
      阴间很大,他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却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自己应该去的,似乎自己应该去的那个地方已经回不去了……

      这时,背后突然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投在青石板上。套着薄衬衫的上身被拉长,朦胧中显得分外细瘦脆弱,正仿佛他此刻的内心。
      盯住自己的影子沉思片刻,他回过头,发现光源来自于一家紧挨马路的店铺。
      从十二扇木门的精致雕刻间隙透出淡黄的光芒,檐下那个黑方茶幌在银光下仿佛反射着微弱的光芒,红色的“茶”字被看得一清二楚。洞开的正门内除了一团混沌的淡黄外,什么也看不到。高高的黑色门槛袒露在光亮里,表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木材燃烧过后的烟灰色。
      望着这间熟悉的茶馆,他没有感到惊讶,唯有一点点的茫然。
      停顿一阵,他迈步走了进去,黑色的衬衫下摆轻轻擦过奶白色的紧身皮裤,纤矫的腰身隐约可辨。

      “叮!”
      铃铛轻轻响了一声,在寂静黑暗的街道上被传出去很远,听来悠扬而深邃。
      墙上那些眼睛又将视线集体落在他身上,然后再次失望地转开继续凝望馆外。一千垂下眼帘,慢慢走到柜台前。
      “客人要喝茶么?”
      老者笑呵呵地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柜台招呼,语调与眼神和一千第一次看见时没有什么区别,仍是同样的慈祥和蔼,仿佛根本没能认出他似的。
      一千微怔后点头,伸手从皮裤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搁在柜台上。
      “客人要不要配茶的小菜?”老者数了数钱,退还给他两张大钞,从柜台最下面取出一个木托盘,搁上一把茶壶和两只茶杯。
      低头打量斜玻璃柜里的小菜,一千可有可无地挑选着。咸煮毛豆、油炸花生米、五香豆干……很平常的小菜,中间只偶尔夹杂了几样看不出具体内容的菜品。

      “这个,还有这个。”
      他用手指点点一盘苦瓜及另一样淋了辣椒油黑乎乎的小菜,然后再次将手伸向裤袋准备掏钱。
      “小菜免费。”老者温言提醒他,将那两样菜取出来和茶具一同放在托盘上,先不忙倒茶,只笑呵呵地吩咐,“去找张桌子坐吧。”
      虽然心里纳闷,不过一千什么也没有问,端起托盘坐到最靠近大门的一张方桌旁。
      “请客人掀开壶盖。”
      老者走到墙角,伸手按住大茶壶侧壁,注视着一千所在的桌子。
      刚依言揭开盖子搁在一边,一条淡黄色的水龙就蓦地从铜茶壶嘴里喷了出来,可可地落进一千面前的小茶壶里。不一刻,茶水注满,老者松开手,那水龙立刻缩回了铜壶内,方桌上没有溅出半滴茶水。
      呆呆地打量一阵老者和那只大茶壶,一千回身倒出半杯茶,送至嘴边微抿一口。

      冰冷的茶水入喉,沿着食道一直流进胃里,然后再从胃里返上来一股清香,正待细品,那香气却又回去了。反复几次后,香味渐渐消退,唯余清凉的感觉在口齿间。
      一千不懂茶,但却不讨厌这个味道,忍不住又喝一口。
      这次的茶水仍是冰凉,但从胃里返上来的味道却是苦的,几乎将他和所有味蕾都在一瞬间杀死了。
      急忙挟一筷子苦瓜送入嘴里准备以苦攻苦,谁知入口处竟然是甜丝丝的。甘苦混合,茶的苦涩被分离得越发清晰,几乎让他要立刻扔杯了。
      吐了吐舌头,他皱紧眉头又喝一口茶。哪知,这次茶的味道又变了,换做浓浓的酸味,冲得他鼻子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用手揉揉鼻头,他狠狠夹一筷子另外那样小菜吃进嘴里,随后却捂住了嘴欲呕不呕,连眼泪都给憋出来了。

      “茶的味道会随心境改变,只凭客人饮时自知了。甜苦瓜和麻辣酸梅是小店的特色菜,有些客人喜欢,有些不。客人如不习惯这两样菜,可调换一下,不另收费。”
      被他的剧烈反应惊动,老者关切地解释,还伸手拉开柜门准备另选小菜。
      拼命吞下嘴里的酸梅,一千撸了把脸摇摇头,抬手再倒一杯茶。老者了解地颔首,关上柜门继续整理柜台。
      茶的味道果然每口都不同,酸甜苦辣咸花样百出,再配上那两道奇怪的小菜,重新组合成更多的滋味。一千一面吃菜喝茶,一面呲牙咧嘴,却始终不肯停下筷头。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后,他的脸上显出疑惑,伸手掀开茶壶盖子。小茶壶里仍是满满的茶水,没有减少分毫。
      将壶盖搁回去,他诧异地望向老者,抬眼处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个人。

      那人白衣胜雪,玉颜也似冰雪般高贵冰冷。
      “在喝茶?”
      看看开阳,再瞅一眼馆外,漆黑的街道上没有半只鬼影,但一千仍是白了眼身边的这位神仙。
      以为天黑没鬼能看到,就接着穿这套天人装吗?开阳星君的思维真是简单得令鬼一目了然。不过,说实在的,这位星君穿什么都一个样。也从不见他真正笑一下,始终冷得像个冰雪雕像。
      见他不理自己,又开始喝茶吃菜,开阳的眼睛微眯,“昨天,谢谢你的照顾。”
      听到这个忽然的道谢,一千猛地呛咳了一下,脸重又涨成了红柿子。
      “我记得,自己好像在昨天不清醒的时候吻过一个人。那人,是你吧?”
      无视他的狼狈,开阳继续轻声问道,语气也依旧淡漠,听不出喜怒。
      连白眼这位神仙的恶念都没了,一千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记得?”
      “嗯,果然是你。”
      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开阳只低声说一句就沉默了,转而将目光移向墙上的那些眼睛。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就,那个啥我!你不应该解释一下,然后道歉吗?”
      见这位神仙竟然在确认非礼别人后,仍摆出云淡风清从容无辜的架势,一千不禁火大。
      “嗯,我会解释的。不过,道歉就免了。”开阳扭头望着他,晶波眼睛波澜不兴,“因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一千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住这位厚脸皮神仙,语无伦次地大吼,“你你,你凭什么这么想,这么做?知道自己不清醒就不要乱,那个啥!你现在马上给我个满意的解释,否则,否则……”
      威胁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真的不大知道一个小小的鬼魂能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武曲星大仙的。

      “否则怎么样,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么?”开阳唇角微扬,眼神淡漠地看他。
      一千攥着两只手,僵在了原地。
      望着气炸了肺却无计可施的一千,开阳没有继续嘲笑他,反而提了个奇怪的问题:“想知道自己前世是谁吗?”
      “呃?”一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丧气地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嘟嚷,“想。你知道?”
      开阳没有回答,只轻轻一挥衣袖,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袖子落下去时,一千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陌生的宫殿,周围都是些从没见过的稀奇摆设。

      那个宫殿极大,不知用什么制成的大块黑色方砖光可鉴人冷硬无边地铺了满地,帷幕重重间摆放着极少几样用途不明的家具类的物品,其中有一样居然像是个摇篮。
      几名身穿拖地长裙高挽发髻的美女低头敛袖立在宫殿里,安静沉默一动不动,仿如一座座逼真的雕塑。
      顶棚上绘了一大群穿天人装的神仙,他们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一位相貌雍容的大神,仿佛是在巡视。大神坐的马车是金色的,上面还有漂亮的大伞,下垂的五彩穗子一直拖到拉车的天马马蹄上。层层叠叠的云雾围绕着这些仙人,从缝隙间隐约露出远处巍峨的楼阁亭台,还有盘旋其上的白色禽鸟。
      一千瞪大眼睛仔细打量宫殿和那些美女,满脸困惑和不解。因为他明明站在这些漂亮女人面前,可她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似的。想到这里,他不觉扭头去看开阳。
      但是开阳并没有注意到一千的这个动作,此时他的视线正定定地落在那个摇篮上,脸上少了些冷漠,多了丝温柔,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打破了他一贯冰冷的外壳。

      注视着开阳的那个眼神,一千有片刻的怔忡,然后脸红地也去打量那个摇篮。
      竹编的摇篮忽然动了动,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小手。那只小手仅有一千的掌心大,胖得五根手指只是一团肉上的几支小芽,指甲细小到几乎看不见,唯有偶尔闪过一道亮光才能证明它们的存在性。
      小胖手胡乱地挥舞着,同时有小孩子咿呀的声音传出,甚至一条小胖腿也在篮外晃了一下。不过,这些都没能留住一千的视线,他的眼睛只紧紧盯住那只小手上拴的一根金线不放。
      不明材质的细长的一根线,一端紧紧缠绕在小手指上,另一端却不知通向了哪里,只看到耀眼的金色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一条,一直延伸到宫外去了。
      一位相貌清奇的华服神仙闻声从后堂转出,弯腰从摇篮里抱出个包在锦被里的婴儿,摇晃着逗弄他。

      “那就是你,抱你的是你师父玉虚真王。”
      开阳忽然淡淡开口,视线仍停留在那个襁褓上,嘴角微微下撇。
      一千茫然地点头,觉得“玉虚真王”这四个字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曾在哪里听过。而面对小时候的自己,他没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只当那是别人。
      那孩子很胖,白白嫩嫩雪藕似的四肢,眼睛溜圆漆黑,眉心点了枚殷红的朱砂。他很爱笑,不时被抱着自己的神仙逗得咯咯大笑,还用小腿使劲将襁褓踢开,落出里面紫色的丝滑内衬。
      而那个所谓的师父怎么看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岁,鬓如刀裁舒眉朗目,长得好看还在其次,那个气度实在是让一千看了后叹为观止。
      观察一阵那位大神仙,他再次将目光转回到那个应该是小神仙的孩子身上。
      孩子现在全身只着一件小小的肚兜,襁褓早被他踹飞了。他努力用小胖手抓住玉虚真王的长发往上爬,小屁股扭呀扭的,远看活像是只小虫子。
      玉虚真王低眉顺眼地看着他笑,任凭自己那身漂亮的锦秀华服被拽得完全没了形状。

      正笑闹间,玉虚真王扭头对身边一个美女吩咐:“去接武曲星君进来。”
      那名美女恭顺地行礼退出宫殿,不一会儿就引来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年神仙。那个神仙一身白衣,额际勒条鲜红的丝带,挥袖间一根金线从中拖出,恰与小胖子的联成一根。
      一千忍不住回头看向开阳,面现惶恐。开阳微微点头,眼神似悲似喜。
      少年的北极星君远比现在这个冰人要温暖得多,刚进门就含着个恭敬的笑意向玉虚真王行礼,然后将脸转向小胖子。而小胖子也朝他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要抱。
      “知道你要来,他就在这个点儿醒,闹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带他玩一会儿,申时回来即可。”
      玉虚真王无奈地摇头,将小胖子交到少年北极星君手里,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裳,一边走回后堂。

      “南南,想我了没?”
      少年北极星君抱住小胖子,极其快乐地笑着,玉牙洁白眼仁漆黑。小胖子拼命蹬着两条小肥腿,嘴里开始往外吐泡泡,灵动的眼睛盯住他使劲看。
      “嗯,要出牙了,南南不舒服,是不是?”少年北极星君会意地问小胖子,还用手掰开他的小嘴仔细观察,“咦?今天鼓包的地方更大了,里面的小牙可能过几天就会出来。南南不急,乖啊。”
      可是小胖子完全听不进去这番温柔的劝慰,趁他不备将那只手抱住了,用秃秃的牙床啃咬,弄得到处都是口水。
      少年北极星君笑得更厉害,抱着小胖子坐到台阶上哄他玩。
      那根金线在两只手间不停地晃动着,耀眼明亮,映得那两个小神仙都格外漂亮。
      望着这个温馨的画面,一千在不安中仍感到些微的伤感。
      里面的神仙明明都很快乐,可是看在他眼里却有丝难过,鼻子也隐隐发酸。从前的开阳原来这么温柔,但是现在,他……

      眼前白影一晃,身处的地方又变了,这次是座高台。
      高台四周是茫茫云海,头顶则是深蓝色的星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紧紧依偎在一起正在观星。
      大的那个是成熟些了的北极星君,依然是白衣华带俊美非凡,只是额上那根红带子不见了,露出乌压压的美人尖,更接近现在的相貌。他的态度依旧温柔,一手搂住身边那个留齐眉短发的小儿,一手指点天上浩繁的星斗耐心地一一解说。
      那小儿只有五六岁模样,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眉心那点朱砂殷红似血,和北极星君一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开阳哥哥,你在哪里?”
      娇脆的童音在安静中响起,小儿一脸好奇地仰望着满天星斗。
      “那边,一共是九颗星组成的勺子形状。七颗很亮,另外两颗暗一些,那是你铺哥和弼哥。”
      “那颗最亮的是你吗?”小儿伸出一根细小的手指点向斗柄末端第三颗星星猜测。
      北极星君笑了笑,握住那只手向勺柄移了一下,雪白的脸颊靠近他小小的脸纠正,“不是,那是你玉衡哥,这个才是我。”
      小儿仔细打量那颗虽然也很亮,但比及玉衡的亮度却稍显不足的星子,不高兴地噘起嘴收回手。
      “为什么那个不是你?开阳哥哥应该是最亮的。”
      “为什么我应该是最亮的?”北极星君诧异地反问,尖尖的眉锋挑了起来。
      “因为开阳哥哥最好看,对我也最好,我想要开阳哥哥最亮!”小儿想当然地大声回答,伸出小手搂住北极星君的脖子蹭上去。
      北极星君放心地笑了,用力亲一口小儿粉嫩的小脸,“南南好乖。”
      一千扭头瞟一眼开阳,眼神中是对他趁自己不懂事乱占便宜的鄙夷。可是目光落在开阳的脸上,他却是一怔。
      开阳的嘴角上挑,可是眼睛却像在哭泣般微眯,极其怪异的一个表情。
      心里打着鼓,一千听那对小神仙已经谈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去。

      “……西方又将北斗和周边的星宿合在一起统称为‘大熊星座’,我们是后背和尾巴。”北极星君伸手在空中虚划个范围,蓝色天幕上果然有只大熊的轮廓,只是并不十分逼真。
      “大熊?”小儿重复一句,歪头想了想,问,“那我们南斗在西方叫什么?”
      “通常被叫做‘半人马座’,喏,那边带翅膀的那个。南南是最快的马哦。”北极星君笑着捏了一下小儿的鼻子,然后顶顶他的小圆脑门。
      小儿也笑了,跳起来抱住他的手,上下乱蹦着大叫:“我是最快的天马,带着开阳哥哥去王母家做客啰!双成姐姐快上甜果子!对了,王母答应送我一只虎皮鹦鹉的,织女姐姐还做了套新衣服等我去拿呢。”
      “嗯,好,等南南长大,就带开阳哥哥到天涯海角去玩。现在,和开阳哥哥去王母那里吧!”
      北极星君抱起小儿驮在自己肩膀上,忽然化做一道寒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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