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风 焦尾》张觅

2、二、昭邑

　　他在通往庆福宫的回廊上停下了，站在廊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手背在身后，月光照着他淡蓝色的袍子，清瘦的身影愈显得孤单。
　　“昭邑！”我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他猛地转过身，仿佛吓了一跳。见是我，舒了一口气：“琴风？你怎么跑出来了？”
　　“那边太吵了，有些不习惯，就早些退了，你呢？”我走到廊边，和他并排站着，也看着月亮。
　　他仿佛很痛苦地想叹一口气，却终于是用一个微笑代替了：“没什么，一样的。”他转头看看我，伸手帮我系了一下披风的带子，“深秋了，还穿这么单薄，披风都快掉了也不知道。”
　　帮我系好披风，他又转回头，手撑在回廊扶手上，继续看月亮。我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摊开在他眼前。
　　他看着我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我，再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不理会他的诧异，把手里的东西戴到他脖子上，帝王绿色的玻璃地翡翠玉兔，然后对他说：“凉王殿下，要是我没有记错，你是属兔的吧！过了明天你可就又大了一岁了呢！”
　　“原来，你记得。”他说着，摸了摸玉兔，看着我。
　　我却把头扬起来，看着月亮：“你看，月亮白白的，冷冷的，这样照着你的身影，显得你特别单薄。”
　　其实我知道他落寞的原因，她和太子的生日只差一天，宫里在太子生日这天大摆家宴，就意味着明天不会再为他摆这么隆重的家宴了。其实他本是不在乎这些的，他在乎的是，太子有皇后为他操办生日，而他，只能在这个时候想念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
　　“琴风，我以为没有人会记得的，没想到……”昭邑闭了眼，好一会儿才睁开，“时间不早了，那边也结束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你！”

　　第二天，天气很好。我让木槿给我找一件藕荷色的宽边长裙。
　　木槿从外屋进来，手中提着铜质貔貅熏香炉，闻起来有很浓重的龙涎香味道。
　　“换上丁香吧！”我看了一眼，没让她点燃龙涎香，“忽然想闻丁香的味道了。”
　　“是。”木槿欠了欠身，准备去换。
　　“对了，你先帮我找件衣服吧！去年我穿的一件藕荷色的宽边长裙，襦襟上用幻彩丝线绣了木槿，宽袖荷叶边的那件。”说完了，我看着她有些发愣，“就在衣柜最上边那层，左边第二件。”
　　木槿放下香炉，去找衣服：“主子，皇后不是送了一批新料子吗？前日我拿去做了衣服呀，怎么还穿去年的旧衣服？”
　　我看着她拿出来的衣服，确实有点旧了，自从去年得了这件衣服，就特别喜欢，常常穿着。我笑了笑，说：“今天我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办。”

　　凉王府门口的守卫是认识我的，从他那里得知凉王去上朝还没有回来，我便让他带我到书房等他。
　　书房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两样，最特别的地方是墙上挂了一只画了蝴蝶的风筝，五彩的颜色，挂在书房里有点不协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昭邑急匆匆地走进来，头也没抬就问:“琴风！你怎么来了！”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辨清很惊讶；“这件衣服你还留着呢！”
　　“怎么，我不能来？”我看着他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我笑，他也笑了起来：“不是不是，只是这么早来，也没事先通知一声，我也没什么准备。”
　　“准备什么呀？难道你家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我边说着边四处寻找起来，眼光掠过那只风筝的时候，我不笑了。
　　他也不笑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昭邑，今天我陪你吧！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们出去玩一整天！”我打破了沉默，“不过你可得带好足够的银子！”
　　“好啊！”昭邑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还是笑起来更好看，我觉得我也是。
　　走的时候我叫昭邑带上了那只风筝。

　　放风筝应该是在春天，上次我们一起放风筝就是春天。但是，已经过去七年了。
　　那时，草地很绿，太子带着昭邑和我偷偷跑出来放风筝，太子的鹰老是撞到我的蝴蝶，昭邑就带着我跑，蝴蝶才逃离了鹰的追踪。
　　我们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太子说：“琴风，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给我当太子妃吧！”
　　我骄傲地看了他一眼，往昭邑身边挪了挪，说：“才不呢！你笑起来没有昭邑好看，我不要给你当太子妃！”
　　可是现在是秋天，草都变得枯黄了，但风依然是有的。
　　只有我和昭邑两个人。
　　我们跑累了，坐在枯草上休息，他把袍子掀开，让我坐在上面。那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他和我一样，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
　　“昭邑，生日快乐！”我突然说。
　　他猛地回头看我一眼，笑了。
　　“昭邑，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点，你皱着眉头的时候真叫人心疼。”我看着他虽然笑着但是仍然充满忧伤的神情，心里很难受。
　　他这一次没有笑，很落寞地看着我，说：“琴风，要是我是太子该多好，我就可以娶你，可是……”
　　我赶紧堵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没有什么可是，你是凉王，你永远是凉王！”说完这句话我们又沉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