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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生一代一双人(一) ...

  •   午夜漫长,他不知在地上跪坐了多久。可是有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这是多长时间梦寐以求的,他一度以为一辈子都不能再奢望的幸福,此刻正为他拥有。
      那是他的宓儿呀。
      但愿海枯石烂,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令她安心。他一下一下为她拍背,只是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宓儿,宓儿。
      “宓儿,傻宓儿,我怎么会不肯理你,我怎么舍得不理你。”
      “我只是怕再惹你生气,惹你哭。”
      他的双目炯炯有神,正凝视着她。
      “死生契阔,”
      她把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与子成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来,惊呼:“药!你答应了我,要喝药!”
      他的笑声由胸腔发出:“有你在身边,我就是死了也会活过来,哪里用得着药。”
      她不依,挣脱了他的双臂,坚持:“你还病着呢,快快会床上躺着去。”
      他不动。
      她气极:“刚刚是谁说要跟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若是有个闪失,叫我和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去!”
      他默默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什么?”桑宓诧异。
      他的口气无比郑重:“宓儿,我不愿勉强你。”
      “你说什么?”方才心中的温暖瞬间散去,她执拗:“你仍不肯信我?”
      板起来的脸孔露出笑意,他重新将她搂入怀中,道:“逗你呢。你方才可是把一辈子许给我了,我不会放手。”
      她心定:“你也是,不许赖账。”
      他无语,顺从地走去床边,却只坐下,转手取出一只药箱来,命令她:“把手给我。”
      那阵仗好似背书背不出,师傅要打手心。她不肯,她明白他的意思,却只道:“没有大碍,早就不疼了。”
      这下轮他生气了,斥道:“我还没有跟你算呢,有了身孕还跑到外头去淋雨,你不要命了!若是不想我半夜派人去请大夫,就给我听话。”
      桑宓不敢再说了,只好把手交了出来,唯唯诺诺。他的手指很烫,可是很小心,先用棉布蘸了药水为她擦拭,又抹了药膏,最后还缠上了纱布。
      他问:“疼不疼?”
      她只摇头。
      看她的神情好笑,突然想起好久以前的事,一时忍俊不禁:“还记得那回,在山上崴了脚,脚踝肿了老高,却死活不给我看。”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抿嘴一笑:“我记得,不过,那会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问:“那现在呢?”
      她心一横,仰面回答:“你不必取消我。现在你是我的夫君,自然不论这个理了。”
      他大笑起来,拥她入怀。

      渐渐到了黎明。燕王妃从含璧阁回到自己的广宁园后一直不能放心,派去探信的小厮回来一趟又一趟,到了现在才终于能叫她把心放下。
      接过倚冬端来的热茶,她问:“王爷那边寻大夫了没?”
      倚冬答:“有,刘总管天一亮就遣小年出府,直奔于先生府上。”
      于九昌是专门侍奉燕王的大夫,王妃也就放心。
      倚冬是王妃的陪嫁,胆子也大些,便问:“王妃昨晚为何冒那个险,若是有个万一呢?”
      王妃就着杯沿喝了口茶,顿然觉得清醒不少。毕竟是一夜未眠,她也不年轻了。她轻笑:“你以为呢?”
      倚冬略加思索,才道:“奴婢觊越了。”
      一轮红日由东方升起,王妃站起身,往窗边走了几步,道:“既是躲不过,那总得求个放心。王爷的前程,可不能为个女子所误。”
      倚冬想到那些传闻,又问:“王妃为何偏偏留着她?”
      三十岁的徐仪华再不如二八年华时一般了。青春易逝,然而雍容贵妇的表面下那个将门虎女,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楚。没有那时的轻率浮躁,现在的她有儿有女,即便是夫君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令她不管不顾,付之一切的郎君了。仿佛是放松微笑,眼神却无比坚定:“留着自有用处。”

      在德荫园,于大夫刚给桑宓诊了脉,朱棣挨着床沿坐着,有几分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于九昌笑着起身作答:“胎气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娘娘需得好生调养,微臣开方帖子,并了其他补品,全做安胎之用。”
      朱棣谢过大夫,又遣了所有人出去,低下头贴在桑宓微微隆起的腹上听。
      桑宓好笑:“四个月大的孩子,听得到吗?”
      朱棣故意又认真到听了听,不以为然:“怎么听不到。咱们的孩子不比寻常,他正向我埋怨,说他母亲不听大夫的话,不好好吃药,也不好好休息。”
      桑宓佯装愠怒:“净在孩子面前诋毁我。”
      朱棣道:“那就好好听话,别想亏待了我的儿子。上次给你请脉的是曹大夫,要管一院子的,九昌又不精妊娠之道,得赶紧叫他荐个人来。”
      这时,朱棣身边的大丫头琉璃推门进来,端了一碗汤药。桑宓不由不好意思,慌忙推开了身上的男人,正色道:“还说着吃药呢,药就来了。”
      琉璃一笑,以示理解:“桑妃娘娘说的是,药已经箭好了呢。”把药交给桑宓,就悄悄掩门出去了。
      桑宓端了药,一边下了床来:“真是鹊巢鸠占,该你躺床上。”
      朱棣十分不满:“怎么说话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桑宓听他一句不分彼此却是红了脸,半晌才嗔一句:“甜言蜜语。”
      朱棣见她脸上的两抹红晕,只觉好笑:“你放心,回头我去跟她们说,桑娘娘脸皮薄,叫她们长点眼力。”
      桑宓反道:“如此说来,她们没长眼力的时候,王爷是极随便的了。”
      “那可说不准,本王堂堂男子,总不能怕给女流之辈占了便宜。”
      桑宓瞥了他一眼,哼道:“想不到王爷如此大气一人,竟是妾身这个小女子拘泥于小节了。”

      一连三天,桑宓一直在德荫园侍疾,衣不解带。日里说笑,夜里累倒在朱棣怀中闭眼就睡着,美好的不似真实,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旁人。
      德荫园之中是世外桃源,桃源之外却仍是人世。到了第四天晌午,终于有侍女来通报,王妃来了。
      桑宓急急要起身去迎,却发现朱棣牢牢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王妃已经走了进来,满脸和颜:“妹妹辛苦了。”
      这下桑宓更是犯窘,硬是挣脱了那男人的手掌,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给王妃请安。”
      徐仪华亲手扶了她起来,又执了她的手道:“这次是多亏了妹妹了。”
      桑宓又欠了欠身,回答:“这是妾身的本分。”
      王妃笑着点头,又往朱棣的床榻前走了几步,欠身:“臣妾给王爷请安。”
      朱棣这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桑宓迎出去时便已起身,虚扶了嫡妻一把:“这些日子有劳王妃担心了。”
      徐仪华轻笑:“王爷大好了就好,前些日子不仅是臣妾,其他妹妹们也都担心得不得了。这下可好了,臣妾也好给她们个交待。”
      朱棣唇边依旧笑着,只淡淡道:“有王妃主持大局,本王没有不放心的。”
      徐仪华答:“王爷言重了。”
      桑宓就站在床榻五步以外,朱棣示意她上前。桑宓一呆,到底还是走过去。朱棣却朝她伸出手来,这个动作,他的姿势,都能令她心定。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把自己交给他。
      朱棣微微一笑,目光温柔:“这些天也累坏了,回去好好歇息,不许亏待了我的儿子。”
      桑宓心中好似有热泉流过,一颗心都是滋润着甜蜜。她回答:“妾身晓得的。”
      朱棣目送着她告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待得王妃也回去了,便唤了刘总管进来,吩咐:“九昌进荐的那位乔大夫,你亲自去请来,本王要见过。”
      刘总管刘长安应下了,见朱棣言有未尽,便小心问:“王爷还有吩咐?”
      朱棣终是解下腰间一块玉佩,刘长安知晓那是昔年娘娘给亲手带上的,这都三十年了,不禁心惊。
      朱棣把玉佩递给他,缓缓道:“你把这个送去含璧阁,告诉她,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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